章魚鳳梨
（二更）
垂下眼眸，可貞真心覺著太自私了。
其實之前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的，也已經是想得很明白了，開門過日子，何其困難。何況，家里還沒有支應門戶的男子漢，勢必是會更加艱難的。就算在現代，單親媽媽帶著孩子過日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何況是在這個對女子要求甚為嚴苛的社會。
可是現在，只一心想要離開這個日日算賬時時講理的地方，不想和這家子牽牽絆絆的，要清清爽爽的過日子。卻沒有想到，無依無靠，該何去何從生活？沒有想到，若是如此，最受累的還是林氏。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可是一旦如此，林氏卻連寡婦都不如的。
可貞窩在林氏胸前，只覺著眼睛酸酸漲漲的，有些忍不住了。可到底還是忍住了，抬起頭來，想說些，可張張嘴，卻都說不出來。
林氏看著可貞澄澈的眸子，感受著可貞身上和剛剛大相徑庭的情緒，很有些納悶，“蘊兒，想只管告訴姨娘，萬事都有姨娘呢！”
可貞喏喏，心里矛盾糾結的無以復加，根本不該開口。
林氏看出了可貞眼里的無所適從，若是還不能明白可貞的意思，那就不是林氏了。登時只覺著又心酸又心疼，連語氣里都溢滿了心疼和堅定，“蘊兒，心里想的只管告訴姨娘，一切都有姨娘呢，你都不用操心，都不用理會的。”
可貞眨了眨眼睛，林氏能說出這樣的話是真心不容易的，可貞也覺著圓滿了。放軟了聲音，“姨娘，是我太任性了啦，以后再不這么想了。咱們還是先想想跟計家把這疙瘩解了吧！”
可林氏又豈是好糊弄的，輕輕的扳正了可貞的身子，看著可貞的眼睛，“雖說假造戶籍民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可只要得其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姨娘！”可貞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聽話，姨娘也想和蘊兒好好過日子。姨娘也，姨娘和蘊兒是能過好日子的，姨娘還想看蘊兒長大成人，成親生子。”林氏腦子越來越明朗，若真的可以，這又何嘗不是一條路？
可貞自動摒除了林氏最后一句話，看著林氏眸子里的憧憬，心里的那些子想法又被勾了起來，點了點頭，卻不由自主的喏喏道我會好好過日子的。”
可貞真心有些底氣不足，上輩子，從小到大都依附父母過日子，都有爸媽，生活上根本都不用考慮。來了這一年了，雖然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可是，又有林氏事事都頂在前頭。想想，都替臉紅，哪里像是穿越人士！
不過可貞也不是個鴕鳥性子，只要想做，時候開始都不遲的不是，忙問起了林氏女戶、戶籍民貼各自是樣的。
林氏已是有些適應可貞的跳躍思維了，隨手攬著可貞，略略整理了思路才開口道這戶口啊，皆是出生登記入冊，過世注銷……州縣城鄉都是十戶為一牌，十牌為一甲，十甲為一保。每戶都發一印牌，上頭戶主名姓、籍貫、身份、年齡、身體情況及家內丁口情況、家產田產房產牲畜情況都要記錄在案。上頭還有編號，還要加蓋官印。一式兩份，一百姓留執，一上交戶部。不僅如此，每戶人家還要掛一家牌，每十戶人家要掛十家牌。目的就是一家犯法，十家連坐……而女戶的話，家中只有女口而無男丁者，就可以辦女戶的，辦理起來和普通的戶籍是并無二致的……”
林氏說的仔細，可貞也聽得認真。等林氏說完了，才把掰著手指頭記下的不解之處一一問著林氏。
林氏倒是真懂的，不管可貞問，都能說出個二四六來。
可貞倒真是長見識了，因為之前的閱讀經歷里對戶籍名帖這碼子事兒真算是一片空白，所以這會子了解清楚后，可貞真是悔不當初啊，早就應該不論書知識都上點心的。
同時，也對這個社會的社會形態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這戶籍管理，比起現代，真是嚴苛太多了。
這對當權者而言，實在是穩定王權的萬里長城。可是對于可貞而言，實在是頭疼。
這戶籍的事兒算是理清楚了，反正就是一個字，難！
不過這難的不是戶籍，而是辦！跟可貞想的一樣，只要有人，自然能辦。可是，她們哪認識人啊！
一，可貞竟是無話可說了。林氏見可貞默默的，忙牽起一絲笑容道蘊兒別急，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事緩則圓，暫且寬心。”
可貞也抿了抿嘴，“姨娘說的是，左右我還小呢，離及笄還有好多年呢！”
林氏啞然，隨后摟著可貞笑了起來。她當然不會覺著可貞是個臉皮厚的，好吧，雖然可貞臉皮確實不薄。可是林氏是不會這么想的，只認為可貞是在寬慰，頓時心里滿滿的都是感動。
可貞有了盼頭，這心里也敞亮了些許了，一時興起，小嘴巴巴的和林氏描繪起了向往的生活場景。
林氏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可貞，一面聽一面思緒飛得老遠，不禁想著，如果真能這樣生活，那真是很好很好的。
林氏說干就干，很快就借故往秦嬤嬤家去了。
可貞雖說坐在羅漢床上捂著手爐念書，可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這一顆心上上下下的。
雖則秦管家老倆口子是難得的開明的，可是，這事兒，反正可貞都覺著這事兒不太靠譜的。
嘆了口氣，可貞又順手抽出了賬簿子。
這個月又得超支了，上個月和林氏兩人就超支了四錢三分銀子，這個月因著年關了，這還有五六天呢，可是已經超出了九錢六分了。真真是啃老本了。
不過可貞并林氏這還是好的了，朱氏并於貞儀貞才叫慘呢，畢竟連老本都沒得啃，因為已經賠光了。於貞儀貞本來都不夠用，這會子還要補貼罰了月例的朱氏，更是過得緊巴了。
所以可貞林氏每常也會貼補她們一些，儀貞是個知趣的，也可貞林氏用錢的地方多，通常送去了都要退一半。倒叫林氏越加憐惜了起來。
現如今雖則宅子里的大小事還是秦管家倆口子總攬，可是丫鬟掛鑰匙，當家不做主。賬房是計家人，就算明知大家伙都過得苦巴巴的，秦管家秦嬤嬤也使不上力。
維貞就算有心，可也真心沒法子。
顧仲利那，真是一心埋在書本里，其他事兒都不管。看得秦管家氣悶，話里話外的說過很多次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可顧仲利卻認為，男主外女主內，沒得為了這些瑣事失了身份。
就這么一個多月，秦管家看著也蒼老了好些了。
林氏的時候，眉眼都是舒展的，可貞一下子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了。
狗腿的上前熱了帕子給林氏捂臉擦手趕走寒氣，又遞上自制的香膏，惹得林氏一陣好笑。
林氏也不多賣關子了，“蘊兒，你秦爺爺秦嬤嬤也只是盼著我們好過一些，只要過得好，他們也就安心了。”
可貞連連點頭，雖然秦管家秦嬤嬤老倆口確實是很開明的，也很在乎林氏。可到底，若不是計家讓他們失望了，怕也是不能這么容易就松口的。
如此一來，計家倒是幫了如愿了，可貞囧。
看著連連點頭，露著小白牙傻笑的可貞，林氏卻有幾分躊躇，“蘊兒在這坐坐，姨娘去寫信好不好？”
可貞連連點頭，立馬端正坐好，老夫老妻的不愿在兒女面前秀恩愛，老派人，都這樣，很正常的，完全能夠理解的。
真真這心里是樂開了花了。可貞覺著的狗屎運又了。那感覺，真不是一般的好。
看著林氏筆下如有神，一點都不帶停頓的，可貞看向林氏的眼神已成了星星眼了，真是才女啊！
咦，要寫兩封嗎？
可貞見林氏寫完幾張紙后，讀了一遍收起來后，又拿了紙寫了起來，心下疑惑。
等林氏兩封信全都寫完了，拿信封裝了，可貞才蹦了。
“姨娘，咦，這是給那位薛大嫂子的嗎？”無錯不跳字。不賴可貞偷看人隱私，實在是信封上的那行斗大的字，可貞想裝看不見都難。
林氏點了點頭，“嗯，姨娘一直想給她去封信，只是沒這個機會，這回說不得能行的。”
“確實得好好謝謝薛大娘的。”可貞從善如流，改了稱呼。不過這心思卻丁點都沒留在這，而是全部放在了信封上的兩個字上了。
林樸？這應是姨娘的名字了吧！
可貞黑線，總算是姨娘的名字了。其實這一年來，沒事時也是好奇過兩次的，可是卻一直沒好意思問，也不該問。總不能直愣愣的問，姨娘你叫吧！所以便一直擱下了。
想想，這時候的真心命苦，連名字都不為人所知。就像林氏，聽過的稱呼除了姨娘就是林氏，真叫人心里發苦。
人都說人過留名雁過留影，人的名樹的影。可這是留的名啊？
不過很快，可貞就把腦子里的那些有的沒的全部揮散了。就算沒名兒，不還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惲素嗎？
真是有病了，想的忒多。
鳳梨的話：去郊外瘋了一天，要定下心來好好碼字了。決定哪都不去，關在家里碼字，看我能碼多少。恩啊，就這么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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