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儷蘭坐在琴幾前,雙手壓琴弦,似想撫琴,卻久久的未發出聲音,只是發愣。(搜讀窩.souduwo.)她實在心有不甘,費盡了心思,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換來個禁足待嫁的下場。可事到如今,她還能做什么?魏槿寧愿自毀名譽,也不愿娶她為妻,真正可恨!
想到這里,纖指狠命一撥,指下的琴弦竟一分為二,向兩端彈開,。“錚”的一聲空響,將她此刻的心境表露無疑。
這時門簾輕動,進來的是丫頭采蓮。自菊香死后,采蓮便接替她的位置,成了儷蘭的貼身丫環。
“小姐。”采蓮的聲音發著顫,陪著萬分的小心。
儷蘭原就給琴聲攪得心頭雜亂,聽了采蓮的聲音,更是煩燥不堪,伸手將琴推落一旁,怒道,“不是說了不讓進來,你聽不懂?也是個笨死的丫頭,索性也送去打死了干脆!省得又受你連累。”
“小姐!”采蓮一聲哀嚎,雙膝跪地,“小姐,不是我……是,三小姐來了,說非見小姐不可。”
“姚墨蘭?”儷蘭轉身看著采蓮,一聲冷哼,“她來做什么?不去巴結公主了?”
采蓮伏地低泣,“我……奴婢不知,小姐,饒了奴婢吧?”
儷蘭起身,伸手將自己的前襟撫平,才再不屑的看向采蓮,低喝,“還不起來!叫人看見,以為我怎么壞脾氣虐待奴才呢。眼淚擦干,去讓她進來。我倒要瞧瞧,哼。她又有什么資格來我這里耀武揚威?我是什么都沒得到,她又得到什么?”
采蓮不敢應,趕緊抹干淚,起身出去。
墨蘭進來的時候。儷蘭己經在炕幾邊端坐,一臉的平靜安然。
墨蘭未語先笑,“喲。妹妹果真如二嬸所說,修身養性安心待嫁啊。論起心思靈巧,我這個做姐姐的,真是自愧不如。[]”
儷蘭放了書,并不起身相迎,只提抬眸看著墨蘭冷笑:“什么風把三姐吹來了?三姐如今可是公主面前的紅人,老太爺疼。爹娘愛,將來,就算是為人作妾,嫁的也是自己心儀之人,還熟門熟路的。姐姐也費不著再尋死覓活。真虧得三姐還記得儷蘭這兒的路!哼,儷蘭可不期望三姐體諒我的忐忑之心。”
“說的也是。”墨蘭只當未見她的冷淡,自顧自的在炕邊坐下,抬手將幾上的書翻了幾翻,又道:“說起來,還得多謝妹妹你。若不是你,我又怎能再入周家。我真該,好好兒的謝謝妹妹。妹妹光等著也不是個事兒,可有合心的人?說給三姐聽。三姐去替妹妹求求?
儷蘭聽得,心頭怒火終于竄了起來,冷笑,“姚墨蘭,你也別在這里貓哭耗子假慈悲,是。我是什么都沒得到,你呢,你又得到什么?最終不過是于人為妾,哼,比我還不堪。”
墨蘭面色微沉,繼而搖了搖頭,輕嘆口氣,“算了,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計較,你也忘了吧,畢竟咱們都是姓姚的,給外人知了說出去,誰也面上無光。象妹妹說的,于人為妾,也是我的命,爭也沒用。”
這話顯然有些出乎儷蘭的意料,盯著墨蘭的臉看了半晌,冷笑一聲,道:“姐姐來,不會只是想跟我說這些吧?”
“不是。我是有一事相求。”墨蘭輕握起儷蘭的手,誠懇的說道,“我是想跟妹求個譜子,求妹妹看在我即將離家的份兒上,借我謄抄一份。”
“曲譜?姐姐還有這興致?”儷蘭微怔,難以置信的看著墨蘭,似是想從她臉上讀出些什么。她實在很難想象,墨蘭的處境看著風光,其實未必比她好。她在這里愁腸百結的,墨蘭還能有心思練習學譜?不可能這么簡單。
墨蘭訕訕一笑,“妹妹是自家人,我也不怕妹妹笑話。你知道的,我自溺水醒來,往事都不記得,甚至連怎么撫琴都忘了。最近憶起些舊事,想起一首曲子,很想練來聽聽,可怎么都找不著曲譜。我問過秋蘭,她說只有妹妹這兒有。所以,我只好來求妹妹,妹妹只當做個善事……幫我一回。”
“你可以去問公主,公主那兒,什么譜沒有?”儷蘭冷眼看她,仍是不信,墨蘭會因為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情,來低聲下氣求她?
墨蘭咬咬下唇,“我不是沒想過。只是,若去問公主要,公主必要問起我的往事,往日為妻今為妾,實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說,又是欺君,所以,只好為難的來找妹妹。”
“或者去尋丁公子?他定有的。”
墨蘭搖頭,“我如今,哪里還有臉再見他?妹妹幫我一次,我記得你的情。”
儷蘭笑笑,不置可否,“什么譜兒這么重要?”
墨蘭面露喜色,一手拉起儷蘭,“這句話,我只當妹妹同意。此譜雖然難求,但秋蘭說,妹妹當是有的。”
儷蘭不掩一臉的厭惡,自墨蘭手中抽出手來,淡淡的道,“說來聽聽罷。”
“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儷蘭眉心微蹙,若有所思的點頭,“這首曲子流傳己久,是有些難求,不過我好象真是有的……”
不等儷蘭的話說完,墨蘭己經失態的跳了起來,“多謝妹妹,這就取來給我看看吧?”
儷蘭并不動,先垂了眸子,伸手緩緩的將頰邊的一綹秀發撫至耳后,才又抬眸看她,語氣里含著不屑,“三姐己經許久不曾彈琴,這首曲子,于如今的三姐來說,怕是有些難度。三姐不如換首簡單些的,需要的話,儷蘭可以向三姐推薦一二。”
墨蘭的語氣斬釘截鐵,“不用,妹妹,我就要這首。我不過是忘了。基礎卻還在的,緊著練習,應當還來得及。”
“來的及,什么來得及?”儷蘭追問。
墨蘭自知失言。忙輕捂嘴,一邊掩飾,“哦。沒什么。只是想給自己限定個時間練習,要在期限內完成。”
儷蘭點頭,往書架上瞧了一眼,道:“我許久不曾彈得這首,也不知譜放在哪里。這樣吧,姐姐先回去,回頭我找著了。讓采蓮給姐姐送去。”
“可是……”
墨蘭的話還沒說,儷蘭己經起身拉起她往外推,“我這才起身,捂了一身汗,正想換衣裳。三姐不放心,就去園子里坐坐,待我換身衣服,就替三姐來找。”
“這樣啊……”墨蘭看著儷蘭一眼,猶豫著應了,“那我就在妹妹園里走走,一刻鐘再來,夠了罷?”
墨蘭才說完,儷蘭己經轉身落了門簾。
才出了儷蘭屋子。杜鵑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小姐,這么重要的曲譜,你說,表小姐真會給你么?”
墨蘭嘆了口氣,“我也實在沒法子。別處尋不著,只得來尋她了。儷蘭雖然心胸窄些,但不是小氣之人,我只是想抄一份,當不是難事罷。只是……”
說到這里,墨蘭似乎有些黯然神傷,輕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在游廊的木凳上坐下,墨蘭以額頭抵著廊柱發呆,久久的不發一言,忽然又嘆了口氣,竟滴下淚來。
杜鵑悄悄的抹了把淚,才強笑著上前勸道,“小姐,你這又是何苦?不過一首曲子,又能改變什么?還得這般低聲下氣的去求?若不是表小姐,”提起儷蘭,杜鵑的語氣不免有些忿忿的,音量自然也跟著提高許多,“若不是她,小姐又怎會再入周家?這首曲子,是魏公子喜歡的,可小姐如今來學,又有何益?”
墨蘭原只是抹淚,給杜鵑這一句話倒引得淚如雨下,“我早答應他的。只是后悔,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我怎的這么偷懶,一拖再拖?如今,唯一的心愿,也就是彈這首曲子送他。”
杜鵑無語,也不再勸,只得跟著抹淚。
墨蘭長吁短嘆,哭得如梨花帶雨,仿如真是如她所說的追悔不己,只是狀似無意的抬眸,往身邊竹林瞥了一眼,輕輕的冷哼一聲。
果然一刻鐘的工夫,墨蘭捏著時間,準準的來了。不等她再開口,儷蘭己經不耐煩的將一卷紙塞給她,“給你。”
墨蘭展開來看,曲譜筆跡工整,猶有墨香,再一瞥上面大大的曲名:春江花月夜。墨蘭不由笑逐言開,“妹妹想得真周到,都替我謄寫出來了啊?真好,我剛才還在發愁,我這段時間疏于練習,光謄這一曲,不知得費多少時間呢。”
儷蘭的表情瞬間有那么些不自然,但很快掩了過去,笑道,“三姐莫笑我小氣。這首曲子如今也不易得,萬一毀損了,也是一件大憾事。所以,”儷蘭朝墨蘭手中的琴譜努努嘴,“我替三姐抄了一份,三姐快拿練去吧,不必謝了。”
墨蘭還是謝過,捧著曲譜,喜孜孜的走了。
儷蘭冷眼斜睨著墨蘭離開的身影,冷哼一聲,才又喚過采蓮,“你果真聽得沒差?”
采蓮搖頭,“真的不差。我親耳聽見的,一點不差。”
儷蘭這才回轉身,坐在琴幾前,將琴譜翻開來看,依舊是那首,春江花月夜。
墨蘭將“春江花月夜”的曲譜拿給湖陽公主看,湖陽公主只瞟了一眼,便笑得前仰后合,揚手將譜曲扔回墨蘭懷里,“你快收好了,別污了我的眼!這是哪門子的春江花月夜?照我說,你妹子有這本事,倒不如我帶她回京,給她個地方一展所長!”
墨蘭癟嘴,將曲譜卷了收好,笑道,“我這份是假的不要緊,她那份是真的就好。昨天夜里,她練了一宿,我聽了半宿。還真難為她了,這么難的一首曲子,竟能給她奏得如此悅耳動聽。”
湖陽公主收了笑,美麗的鳳眼里透出些許冷洌,“原本我答應幫你,心里還有些不安。這樣看來,不管什么結果,都是她應得的。”(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