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磊緩緩睜開眼睛,沒有看到每天陰魂不散銅鏡般在自己眼前晃的小磊,他怔了好半天,“小磊呢?”他茫然地問。更新
“姑姑已經把你和小磊分開了。”太后強壓著悲慟握著他腫脹的小手,“……小磊還在里面手術,你先出來了。”
“……姑姑真的把那家伙從我胸前給摘下去了?”燦爛的笑容因身體極度的虛弱而顯得有些疲倦,大磊原本明亮的眼睛也有些暗淡,只那歡快的語氣證明,他聽了這個消息是打心里高興。
“是的。”長寧公主使勁咬著唇,拿起大磊的小手摸向他胸口,“你看,這是你自己的胸。”
麻藥還沒過勁,大磊觸覺還不靈敏,只感覺胸口粗麻麻的,“這就是我自己的胸?”他好奇地問,“這么粗?”
“因為有刀口,是裹了紗布。”長寧公主耐心地解釋,“疼不疼?”他心疼地看著兒子浮腫的小臉。
大磊恍然感覺胸口有股絲絲拉拉的疼痛,“……有點疼,不過我能忍。”想起那家伙終于不用天天貼在自己身上,大磊精神格外好,“小磊真笨,還沒有我出來的快。”虛弱的聲音里有股別樣的自豪。
長寧公主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刷地扭過頭去。
齊太醫一轉身沖出重癥監護室。
“是啊。”太后勉強扯了個笑,“終于變成一個人了,大磊高不高興?”
“高興!”大磊費力地點點頭,“我再也不用天天聞小磊的臭屁了。”見太后錯愕,又解釋道,“小磊放屁好臭。”兩個人天天粘在一起,他想躲也躲不了。
“是的!”長寧公主用力點點頭。“大磊再也不用聞小磊的臭屁了。”
大磊虛弱地笑,“……我還可以穿紅衣服了!”
“紅衣服?”長寧公主疑惑不解。
印象中他們兄弟的衣服都是藍、綠色的,她好似從沒聽他們要過紅色?
“……我喜歡紅色,可小磊一看到紅色就發瘋。”大磊神秘地看著長寧公主,“齊爺爺說他是牛眼睛,叫我讓著他,我才跟著他穿藍色!”齊爺爺趁小磊睡了偷偷地告訴他,說牛見了紅色就發瘋。
“母親一定給你做一套大紅的衣服!”長寧公主絕然說道。
大磊咯咯地笑。
有些累,他緩緩地閉上眼睛。
“大磊!”長寧公主凄厲地叫了一聲。
“母親怎么了?”大磊睜開眼。
“不要睡著。不要閉眼!”長寧公主語無倫次說著,隱隱地,她有種預感,大磊一旦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來了。
“我有點困。睡一覺肚子就不疼了。”以前每次生病齊爺爺都會這么說,瞧見母親臉色發白,就伸了腫的發亮的小手去摸,“以前那家伙天天粘在我身上,我什么都做不了,現在好了,等我睡醒覺肚子不疼了。我就去給母親摘花,還有外祖母,姑姑……姑姑最喜歡花,她還親我額頭。”想起甄十娘。大磊恍然發現他手腕上的手串不見了,“我的手串,誰偷了我的手串!”聲音異樣的焦急,“沒有手串。姑姑一定認不出我是大磊了,我的手串。我的手串!”
甄十娘是第一個叫他大磊、用手串把他和小磊分開的人。
那手串,就是他獨立身份的象征。
“大磊的手串沒丟,沒丟。”見他掙扎著要起來,長寧公主忙緊緊地抱住他,“是姑姑要給你動手術,臨時摘了。”頓了頓,“大磊放心,姑姑絕不會認錯的,她早在你腳上栓了牌子。”伸手摘下他腳指上寫了大磊兩個字的小木牌給他看。
“我的手串,我的手串……”大磊只焦急地喃喃著,渙散的目光已隱隱有些發直。
早有小醫護跑出去找回了手串。
親眼看著母親把加長了一截紅線的手串拴在自己腫的發亮的手腕上,大磊開心地笑了。
有了這個手串,姑姑就再不會認錯他了。
他已經和姑姑拉了鉤,等他身體養好了就帶姑姑去偷小磊的野菊花呢,這是他和姑姑兩個人的秘密,對母親也不能說。
緊緊地盯著腕上的手串,大磊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唇邊恍然一朵燦爛的笑容……
“大磊!”
“大磊!”
長寧公主凄厲一聲。
“你就讓他安心地睡吧……”瞧見任長寧怎么喊,大磊都沒再睜開眼,太后扭過頭擦眼淚。
突然,長寧公主瘋了似的沖出重癥監護室,“沈夫人,沈夫人!”她使勁砸著手術室的門,“你救救大磊啊,救救大磊啊!”
根深蒂固地以為大磊和小磊是一個人,之前手術室里傳出只能救一個,她也難過,卻并沒多么深刻的痛苦,此時此刻,眼睜睜地看著大磊就這樣活生生的在她眼前逝去,長寧公主感覺自己的胸口好似被撕裂了,心臟被血淋淋地摘出了胸膛一般。
“你是神醫,你一定有辦法救大磊的!”完全忘了公主的形象,她半跪在手術室門外砰砰砰地砸著門。
“你要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你。”她聲嘶力竭地喊著,“只求你發發善心,救救大磊!”
“沈夫人!”
“沈夫人!”
見長寧公主痛不欲生,呼啦一下,她身邊的小宮女在門外跪了一地,一起跟著哭叫哀求。
大磊死了!
聽到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喊聲,手術室里的人身子俱是一震,有小醫護已經發出低低的抽泣聲,甄十娘身子晃了晃。
“夫人……”秋菊一把扶住她。
“我沒事!”甄十娘用力甩去眼底的淚影。
畢竟是公主,沒人敢向對齊太醫那樣硬把她攆走。
敲門聲一陣緊似一陣,哭號哀求聲連成一片。
門口兩個御林軍臉色煞白,憂心忡忡地看著恍然根本聽不見外面的哭號低著頭一心一意手術的甄十娘和盧俊。
小醫護一個個臉色煞白,傳遞器械的手都微微發顫。
一分神,春菊把手術刀當鑷子遞了過去。差點劃破甄十娘的手。
“我要鑷子!”甄十娘大喊。
“是!”春菊慌亂地尋找鑷子,器械碰得托盤叮叮咚咚地響。
“我去攆她!”騰地站起來。
“你站在!”被甄十娘厲聲喝住。
“師祖!”痛苦地叫了一聲。
若有一線希望,他們誰都不會放棄大磊,尤其他的小師祖,她對生命是那樣的執著,此時此境,她比誰都渴望能救回大磊的命!
不明白,都已經說清楚了,就一只腎臟。只能救一個,這些人罵他師祖冷血無情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這么鬧,他小師祖早已心力交瘁,體力不支了。
他們難道不知道。再鬧下去,小磊也會沒命?
“讓他去吧。”盧俊聲音疲憊不堪。
“不行!”甄十娘聲音果斷,“讓她進來吧。”蒼白的神色間難掩一股疲倦。
她是公主,正處在瀕臨瘋狂的絕望中,這個時候,他們這些人誰敢動她一下立即就會被她做為泄憤的對象處死!
除了她自己。
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時間走到門口去驅趕長寧公主了。甄十娘緊靠著秋菊身上喘著粗氣,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
第一次,甄十娘為身在這種絕對皇權統治下的一個醫者感到悲哀。
若不是她的身份壓著,今天這些人。大約一個都活不了了。
“師父!”盧俊低叫一聲。
“沒事,讓她進來我親自和她說。”她要讓長寧公主明白,這是她的決定,免得事后這些人遭了池魚之殃。
緊閉的門忽然一松。長寧公主一把沖進來,身子險些栽倒。被御林軍扶住。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齊刷刷回過頭
“沈夫人……”怔了片刻,長寧公主回過神,“救救……”大磊兩字還沒說出,一抬眼正對上眼前鮮血淋漓恍然修羅場般的手術床,她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地上。
手術用了近三個時辰,丑時左右,小磊被順利地轉移到重癥監護室。
隔著重癥監護室玻璃,看著小磊滿是紅斑的一張小臉,太后百味陳雜。
甄十娘,真的把他們分成獨立的兩個人了,雖然大磊……想起大磊,太后心一陣抽搐……可是,無論如何,這足以向世人證明,磊哥不是妖孽,他們只是一對沒有發育好的連體兄弟!
連得了信來探視的萬歲都激動的渾身發顫,百感交集。
親生的妹妹生了一只三頭六臂的妖孽,這是他心里一個解不開的疙瘩,是一道永遠也無法掙脫的枷鎖。
包括他的母后……這么多年來,心一刻也不曾輕松過吧?
雖然他利用無上權勢封了口,可是,他一直知道,那些謠言就像滋生在陰暗腌臜臭水溝里的蚊蟲,無時無刻不在繁衍泛濫,只是,懾于他的權威,才沒人敢公然質疑而已……
現在,他終于可以一血前恥了,終于可以向世人大聲宣布:
他李家人,就是天之驕子,血統高貴純正!
大磊的殯儀特別隆重。
長寧公主親自給大磊穿上了大紅大紅的壽衣。
看著哭的死去活來的長寧公主,百官震驚之余又無限哀惋、嘆息。
原來,那些謠言都是假的,她當年生的不是三頭六臂的妖孽,竟然是一對粘在一起的雙胞胎!
哈爾濱今天暴雪,怕路不好走我們提前收工,結果稿子沒來得及寫完往上發,路上雪太厚,平日二十分鐘的路走了近一個小時,有一段路,是我們下來推著車走,好久沒有那種感覺了,我們幾個人一個個凍的手和耳朵通紅,喊著一二三,往前推……匆匆來哈爾濱,我連冬天的手套都沒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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