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兇猛的碰撞!
希聿聿,兩匹戰馬同時嘶鳴,象龍噠噠噠退出好幾步。
而張飛的坐騎更是凄慘,四蹄發軟,眼見著站立不穩……劉闖只覺兩臂如受雷擊,酸麻不已。張飛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雖緊握丈八蛇矛槍,可握著蛇矛的雙手,卻顫抖不停……
才幾個月時間,劉闖就變得悍勇如斯?
張飛不禁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是這樣,當初拼著被陳到責罵,也應該將此獠誅殺于祖水河畔。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劉闖氣候已成,絕非當初曲陽城外初次相遇時的狀況。
越是如此,張飛心中殺機越盛。
飛熊衛縱馬沖進長街,殺得張飛部曲連連后退。
“劉闖,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張飛心知大勢已去,恐怕王城那邊,也遇到了埋伏。
他大吼一聲,擰槍躍馬再次沖向劉闖。
能殺了此獠,也可以為兄長了卻一心腹之患。
張飛聲如巨雷,蛇矛槍舞動,呼呼作響,隱隱有風雷聲相伴。
那槍勢如同疾風暴雨,將劉闖卷入其中。劉闖也不示弱,盤龍八音椎發出一聲聲凄厲嘶鳴,在長街上空回蕩。八音椎勢大力沉,而蛇矛槍快如閃電。一個有高鞍雙鐙的優勢,一個則是抱著拼死的信念。這兩人馬打盤旋,在長街打在一處。蛇矛槍和八音椎撞擊,發出一連串的巨響,罡風四溢,逼得人無法靠近。張飛聲如巨雷,連聲咆哮,劉闖也毫不相讓,大錘翻飛。
曹性帶著人趕到的時候,眼見劉闖和張飛纏斗一處,不由得心中駭然。
沒想到這位劉公子,果然勇力無雙。
以前曾聽人說他如何了得,可現在看來……
溫侯若能與此人聯手,必能成就大業。
他心中暗自嘀咕,可長街上劉闖和張飛兩人的搏殺,已經開始見出分曉。
以武力而言,張飛和劉闖不遑多讓。
他是拼命的打法,氣勢上占居優勢,然則劉闖接住高鞍雙鐙,不斷的消磨張飛的氣勢,一時間不分伯仲。
人不分伯仲,但馬卻不成。
劉闖的象龍馬,即便是赤兔也未必能勝過。
而張飛的烏騅馬雖然也是大宛良駒,但是和象龍相比,明顯遜色一籌。
剛開始的時候,烏騅馬還能和象龍斗個不相上下。可隨著劉闖和張飛都使出全力,兩匹馬斗得更加激烈。
你踹我一蹄子,我給你一蹶子。
烏騅馬甩頭撞破象龍的腦袋,象龍張口就撕下烏騅的耳朵。
烏騅馬受此重傷,加之承受劉闖八音椎巨力,本就有些支撐不住,希聿聿一聲慘叫,前蹄一軟,撲通就把張飛從馬上甩出去。劉闖一見,頓時大喜,躍馬輪椎就要去張飛的性命。
沒錯,前世張飛是他的偶像,可如今他們是敵人,劉闖絕不會手下留情。
那八音椎帶著萬鈞之力,八音殳首更八音齊鳴,嗡的一聲砸向張飛。
劉闖知道,關張趙三個人當中,關羽也許還有招降的可能,但張飛卻絕無可能投降。至于趙云,他而今還在公孫瓚手下,所以……也正是因為這樣,劉闖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要收服張飛。更不要說,他和張飛之間還有恩怨,兩個人絕無半點寰轉可能,倒不如殺了干脆。
這一椎下去,若砸中了張飛必死無疑。
而張飛從馬上栽下來,頭尚在發昏,根本來不及躲閃。
說時遲,那時快,一旁本已跪倒在地的烏騅馬,突然間希聿聿一聲長嘶,猛然仰蹄站起,低頭就沖向劉闖。
就聽噗的一聲,八音椎狠狠砸在烏騅馬的脖子上。
那烏騅馬被砸的一頭栽在地上,四蹄抽出,口中噴用鮮血,顯然已沒了氣息。
“黑兒!”
張飛眼見烏騅馬為救他喪命,不禁瞠目欲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
劉闖也被烏騅馬的舉動驚住了!
人道馬兒是人類最好的朋友,在古時候,更是如此。
烏騅馬倒在血泊中,脖子已經被砸斷,可是那雙眼睛仍帶著無比留戀的光彩,向張飛看去。
就好像在說: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
“黑兒!”
張飛從地上抄起一口大刀,就要上前與劉闖拼命。
就在這時,從白門樓火場中沖出一匹馬來,馬上一員小將,拍馬舞刀,便攔住劉闖。
“叔父,速走!”
張飛這時候也清醒過來,他慌忙拉住一匹無主戰馬,翻身上去,就想要上前與關平聯手御敵。
可關平又如何是劉闖對手?
一年前,他還能夠與劉闖不分伯仲。
但是現在……
劉闖也收拾心情,盤龍八音椎呼呼作響,只三個回合,他突然使了個巧勁兒,大錘一順,讓過關平的大刀,順勢用錘桿一撥,就把關平從馬上打下來。張飛想要上去解救關平,卻被一群人攔住。
“翼德,休要戀戰,咱們走。“
原來,陳珪從王城落荒而逃,在白門樓下見到張飛,連忙大聲叫喊。
“漢瑜先生……”
張飛看清楚是陳珪,也大吃一驚。
在他印象里,陳珪永遠都是風度翩翩,儀容整潔的人。
可現在,陳珪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翼德,咱們出去說話。”
身后,許褚已帶人掩殺過來。
張飛看了一眼關平,又看了看陳珪,一咬牙,領著陳珪就往城門口殺去。
白門樓的火勢已經平息,十數輛輜重車扔在熊熊燃燒。
火油這種物品,燒得快,滅的也快。
當時看上去火勢驚人,但只有火油燒干,沒有其他的引火之物,就會很快熄滅。
地面上橫七豎八倒著被燒焦的尸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烤肉的氣息。
張飛領著陳珪從白門樓沖出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劉闖并沒有追擊,他命人把關平綁起來,卻跳下馬,走到那匹將死的烏騅馬旁邊,蹲下身子。
伸出手,輕輕撫摸烏騅的臉,他眼中閃過一抹哀色。
象龍似乎也知道,這匹剛才和它斗得異常激烈的同類,已經不成了。
于是上前用腦袋蹭了蹭烏騅馬的臉,口中呼哧呼哧好像在訴說著什么,透出一股子濃濃哀色。
“劉公子,何不追擊?”
劉闖抬頭看了曹性一眼,輕聲道:“不過幾只喪家犬,何需在意。”
說完,他拍拍烏騅的臉,“你叫黑兒對嗎?
放心吧,你的主人已經逃走了。”
那烏騅馬呼嚕打了個響鼻,從口鼻中噴出一股血沫,便再無聲息。
“是匹好馬,把它埋起來,豎塊石碑,就說燕人張飛愛馬黑兒之墓……如此好馬,真是可惜。”
他顯得意興闌珊,而曹性也不知發生什么事情。
內心里,劉闖當然想要殺了張飛。
但他也知道,如果這時候殺了張飛,勢必會引來劉備瘋狂的報復。
張飛若沒有死,一切尚還好說。
若張飛死了,劉備勢必不顧一切攻打徐州。
而今下邳兵力并不多,說實話并不是和劉備全面開戰的時候。這次擊退劉備,想來劉備也要有些顧慮。這對呂布而言,至關重要。呂布需要時間,解決袁術之后,才能騰出手來收拾劉備。
更不要說,陳珪老兒還夾在其中。
他既然造反,那廣陵陳登,恐怕也不會清閑。
下邳,實在是經不起動蕩。
他看了一眼已經狼藉一片的長街,搖了搖頭,轉身上馬。
“曹將軍,請你立刻通知文遠將軍,讓他多多小心,廣陵陳登。”
曹性一怔,連忙答應。
他猶豫一下,輕聲問道:“難道,不通知溫侯嗎?”
“溫侯正全力攻擊張勛,若讓他知曉這邊變故,恐怕會亂了他心神。
此事與文遠將軍知曉便可,同時在通知陳先生,就說陳家父子已經造反,讓他多多小心。”
沒有殺了張飛,劉闖不覺得可惜。
但放走陳珪,劉闖是真覺得有些……
陳珪在徐州的聲望太高,如果殺了他,徐州世族豪強勢必群龍無首。
陳登雖然厲害,卻終究年輕。
比之老謀深算的陳珪,陳登顯然還差了些氣候。
劉闖感到非常可惜,但后悔已經來不及了。陳珪走了,便走了吧……目前的要務,是要穩住局勢。
天,亮了!
下邳城的暴,也已經平息。
兩千多陳家僮客,被殺了近三分之一,剩下的幾乎被全部俘虜,逃離者寥寥無幾。
劉闖帶著許褚和諸葛亮,回到驛站。
一進驛站,就見呂藍從旁邊沖出來,大聲道:“劉胖子,劉胖子,外面局勢如何?那些反賊是不是跑了?”
劉闖不禁一陣咳嗽,因為在他身后,除了許褚和諸葛亮之外,還有高順和曹性二人。
諸葛亮噗嗤笑出聲來,而許褚則嘿嘿直笑。
高順還好些,那曹性卻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稱呼劉闖,而這個人,恰恰是呂布的閨女。
他想笑,又覺得失禮。
可不笑,他會非常難受……
于是他站在劉闖身后,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憋得臉通紅。
“鈴鐺,休得無禮。”
嚴夫人在貂蟬和曹氏的陪同下,走出來,大聲呵斥。
呂藍看到劉闖身后眾人,不由得一吐舌頭,滿臉通紅,扭頭就跑回貂蟬身后。
曹性再也忍不住,捧著肚子大笑起來。
而嚴夫人瞪了他一眼,上前盈盈一福,“劉公子,城里一切安好?”
“請夫人放心,一切正常。
只是走了陳珪老兒,確是有些麻煩。不過我已派人通知陳先生和文遠將軍,想來他們很快會有舉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嚴夫人聽罷,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
昨日,她們聽說城中要發生變故,被劉闖接來驛站。
一整夜喊殺聲不斷,讓嚴夫人等人提心吊膽。呂藍好幾次想要跑出去看個究竟,但是被嚴夫人厲聲喝止。
自從上次傅陽城外一戰之后,嚴夫人算是明白了。
呂藍學得那些三腳貓功夫,嚇唬人還成,若到了戰場上,基本上就是個菜。
也是她運氣好,上次遇到了劉闖。
若換個人,不曉得會是什么結果……所以,嚴夫人現在對呂藍看管的非常嚴。呂藍不怕她老爹,惟獨怕嚴夫人。雖然有些不太情愿,但是在嚴夫人的看管下,最終耗時沒有鬧出什么事情來。不過,她對外面的情況,卻好奇的緊。躲在貂蟬后面,一個勁朝劉闖擠眉弄眼。
只是嚴夫人在,劉闖總不成不理嚴夫人,跑去和她說話。
“孔明,到底是怎生狀況?”
劉闖陪嚴夫人在外面說話,呂藍忍不住跑出來,找到諸葛亮詢問。
諸葛亮倒也不矯情,把戰況一五一十的說明……
“什么,那燕人張飛也來了?”
諸葛亮詫異問道:“你居然知道張飛?”
“當然了,那家伙最討厭了。”
“此話怎講。”
“那個人比關羽還要驕橫幾分,而且總是找爹爹麻煩。
爹爹讓人買了些馬過來,他還跑去搶奪……哼,劉玄德這個人最可惡。表面上看去很是仁厚寬宏,他讓人來向我爹爹道歉,可是又不肯把馬還回來。最后還了幾百匹駑馬,氣得爹爹暴跳如雷。
孔明啊,我告訴你,越是喜歡做出仁厚之態的人越虛偽……反正,我不喜歡劉備他們。”
諸葛亮聞聽,眉頭微微一蹙。
他倒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對劉備也有些不滿。
這人說來也奇怪,如果諸葛亮沒有遇到劉闖,說不定他聽了呂藍的話,會毫不猶豫站在劉備的立場上為劉備辯駁。可現在,他卻沒有開口,只是對劉備的人品,又多了幾分不屑。
隨后,嚴夫人帶著貂蟬呂藍等人返回王城。
高順接手王城防務,而戰后的收尾和安撫事宜,則交給曹性。
問題是,曹性也是個行伍中人。
打仗曹性在行,可這收拾殘局……
以前,他手下還有個秦誼可以用。但現在秦誼勾結劉備,自然不可能有好果子。雖然曹性沒殺他,卻把他關進大牢,準備等候呂布回來處置。可如此一來,曹性可就真的有些頭疼了。
無奈之下,他又跑來找劉闖幫忙。
“公子,不如我舉薦一人,說不定可以為公子分憂。”
陳矯看劉闖也露出難色,于是笑呵呵道:“我有一位好友,乃丹陽人氏,名叫戴乾戴子干。他精于政務,最善處理這些事情。此前我前往江東,與他相識。后孫策渡江,江東動蕩,子干與我一同返回徐州,如今就在下邳。之前我還在想,如何向公子引介,不如趁此機會,檢驗一番?”
戴乾戴子干?
劉闖一臉愕然。
他還真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但陳矯既然舉薦,想來此人有真才實學。
于是思忖片刻之后,他點頭答應。
不一會兒的功夫,陳矯就帶著戴乾前來拜見劉闖。
哪知道,這戴乾見到劉闖,便深施一禮,“久聞公子大名,我一直想要拜見,卻苦于無門路。
今日見到劉公子,乾之幸也。”
好聽話人人都會說,可戴乾這話,卻顯然是話里有話。
劉闖詫異道:“子干休要客氣,闖一莽夫,得先人余蔭方得以立足,何來大名之說?”
陳矯也覺得奇怪,詫異看著戴乾。
他知道,自己這個好朋友并不是一個喜歡溜須拍馬的人。
可今天一見劉闖就說出這樣的話語,的確是讓陳矯感到吃驚……
戴乾微微一笑,取出一本冊子。
“敢問劉公子,這借貸之法,可是由劉公子所創。”
“啊?”
劉闖接過來一看,頓時愣住了。
那冊子上,赫然正是當初他教給呂岱的借貸記賬法。不過,劉闖不是財會出身,所以對借貸記賬法也只知皮毛。而他手中的這本賬冊,卻顯然是經過了改進,看上去似乎更加合理。
“年初時,我從別人口中聽說了這借貸記賬法,于是試著使用了一下。
如此一來,的確是賬目清晰很多,而且計算也更加方便。還有,劉公子所造的算籌盤,我也弄來一個。用了幾回之后,發現這算籌盤,確是比原來的算籌好用許多,而劉公子所創的口訣,更是巧妙至極。”
戴乾說著話,從掛在身上的袋子里,取出一個算籌盤。
說是算籌盤,其實就是算盤。
這東西是當初劉闖告訴呂岱借貸記賬法的時候,順手鼓搗出來的東西。
這玩意兒制作也不復雜,很快就被呂岱給鼓搗出來,天曉得怎么就流傳到了戴乾的手中……
“劉公子不必奇怪,這借貸記賬法和算籌盤,都是年初時,從瑯琊傳出。”
“哦?”
劉闖頓時恍然。
這估計是和徐奕推廣屯田有關。
這屯田事務,必然參雜有大量數字計算。
呂岱雖未參與這屯田事務,但想來也會給予徐奕最大的支持。
毫無疑問,把借貸記賬法和算盤傳授給徐奕,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而徐奕在使用的同時,也會在不經意間把這些東西推廣出去。劉闖萬萬沒想到,眼前的戴乾,居然因此而對劉闖欽佩不已。
既然有這么一層關系,劉闖自然不會在客氣。
他立刻請戴乾來負責下邳的善后事務,而戴乾,也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
“公子,還有一件事,需要你來處理。”
“什么事?”
陳矯笑道:“你昨日俘虜了那個關平,又準備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