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農家人,那些家禽家畜可是他們的心血和命根子啊,你還是再想想其他的招數吧……”
滄云狠瞪了一眼靈寶,道:“你跟了我這么久,還不曉得我是什么樣的人?”
“少爺,你是一個……”靈寶想把后面的‘心機深沉,心狠手辣,睚眥必報’這些詞給說出來,可是滄云沒給他機會。
“沒錯,本少爺就是這樣一個極其簡單的人。為我所用的人,我賞他(她)金銀美酒。與我為敵的,我剁下他(她)的爪子泡酒!”
靈寶縮了縮脖子,問:“那少爺打算何時對她家的家禽家畜動手呢?這青天白日的自然不成,是不是等到夜深人靜之時?”
滄云輕嗤,道:“蠢材,從我們入住她家,這哪一夜屋頂上不都蹲著那個叫做阿旺的人?雖然本少爺并不將那阿旺的身手納入眼角,但是在等到文鼎那只兔子現身前,我不想打草驚蛇。”
“那少爺打算幾時去下手?需要什么毒藥?我好去準備!”
“晌午后吧,我留意過了,這一帶的莊稼人,都喜歡在晌午后瞇一會午覺。正好天氣也炎熱,大腳丫頭和阿財阿旺還沒有回來,正好方便我們行事!”
“至于毒藥嘛,哪里還需要去準備?難道你忘了本少爺我寄養在李青那里的寶貝么?”
靈寶恍然,想起少爺的那個寵物,大熱天的不覺后脊背陣陣發涼!
錦曦帶著阿財阿旺。坐著牛車去了鎮上。錦曦他們這會子乘坐的牛車,是自己家里的。梁愈忠早上去鎮上時坐的牛車,是孫玉寶他們那日過來吊喪時,從縣城趕回來的。
而文鼎起始送給孫二虎的那輛馬車,后來漸漸轉變成了共用,前幾日孫玉寶他們接孫老太去縣城,把那輛馬車給趕走了。
來到鎮上后,錦曦照例是先去了孫記和千里香兩間鋪子查看情況,順便跟張掌柜那,就著鋪子里的上貨和定價事宜。探討了一番。晌午飯都顧不得吃。便去了外面大街上辦事。
因為這會子已經到了農歷六月的下旬,天熱的要命。臨近晌午的時候,外面的街道上基本都少見行人。錦曦徑直去了長橋鎮最北面通官道的那個路口。路面被日頭照的晃眼,路兩邊的樺樹根本起不到什么遮陰的作用。
錦曦抵到那個路口。那個有幾家租賃車馬的棚鋪。錦曦幾乎每一家棚鋪都問詢過了。那些掌柜一聽錦曦這大熱天。租賃馬車是要送人去京城,一去一返,都要價忒高。從長橋鎮北上京城。照著這些普通馬兒的腳力,即便日夜兼程,那也得個把月。
何況,這樣的星夜趕路,那是不可能,不說車夫吃不住不說,那馬也得累死。白日趕路夜里歇腳,車夫的食宿,馬兒的料子,都得額外加錢。錦曦如此算下來,這送一趟少說得花去她三十兩銀子。若是路上有個什么磕磕碰碰的,還得額外另算。
錦曦努力壓價,價錢壓不下來,只得暫且就這樣,回去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崔喜鵲和梁愈洲已經重新回到了鎮上的鋪子里,梁愈忠照例還是在鋪子里忙活了半日,就回村子里去了。錦曦怕熱,一直等到日頭落了山,這才動身回家。
回到家中,孫氏和桃枝正在內院的大槐樹下面,給老三老四洗澡。兩個小家伙脫得光溜溜的放在水盆里,老三在使勁的踩水耍,小屁股上還帶著沒有散去的胎青色斑紋。老四更逗,任由桃枝給他擦背,自己蹬著小腳四仰八叉坐在水盆里,正埋頭津津有味的玩自己的小雀雀呢!
錦曦忍著笑,上前去幫著桃枝將香胰子涂抹在老四的小肚皮上,幫著搓洗起來。因為從進屋至今都沒瞧見梁愈忠,便一邊跟孫氏和桃枝那詢問梁愈忠的去向。
錦曦一眼就瞧見孫氏的十根手指頭上,都纏著白色的紗布,不由一驚。忙問是怎么回事?
孫氏不以為然的笑了下,道:“沒啥,許是天氣干燥,有點開裂。”
“娘邊上歇著去,開裂了就不能輕易碰水!我來給老三洗。”
“哪里就那么嬌貴呢,不過一點點破皮罷了。誒,對了,你爹晌午覺起床后,就被你爺派人過來給喚過去了。”孫氏將老三從水里撈起來,邊道。
“爺喚了爹過去,是不是要跟他商議搬屋子的事情?”錦曦問道。
老梁頭幾十年一直是跟譚氏住在東廂房,如今譚氏剛剛去世,梁愈梅又失蹤。東廂房對面的西廂房,原本是收拾出來給梁錦蘭帶過來的丫鬟小翠和兩個乳娘住。譚氏去世,小翠和那兩個乳娘也不敢過來住了,于是,老梁家的內院陡然間就冷清了下來。
譚氏出殯的翌日,梁愈忠和梁愈洲他們擔心老梁頭受不住這樣的冷清,粱禮勝便提議讓老梁頭搬到前面大房去住,梁禮智的那間屋子一直空置著。老梁頭當時以頭七屋里不能空人為由,沒有搬走,而是繼續留在東廂房。說是等過了二七,再說。
“我也不曉得是不是商議搬屋子的事兒,是讓青小子過來喚的,青小子傳完話扭頭就跑了,也不待我拉住他打聽。”孫氏道。
錦曦哦了聲,手里的老四渾身都裹在香胰子的泡泡中,小家伙看到這么多泡泡,興奮的哇哇大叫。
“娘,前院西廂房住著的那對主仆,我今日去瞧過他們的傷勢了,差不多可以坐長路馬車……”錦曦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四拍打的水花給濺了一臉,趕緊扭過臉去用袖子擦。
這邊,正給老三穿小紅肚兜的孫氏驚訝了下,問道:“曦丫頭。咱可不能做那攆人的事兒啊……”
“娘你放心,我仔細問過了滄云主仆的想法。父母在不遠游,他們也表示休養的差不多,也想回家去跟家人團聚呢!”錦曦道,沒錯,她就是攆人。
“是這樣啊,那也好,出門在外,父母在家終歸是惦記著的。”孫氏放下心來,又問:“可是他們的盤纏都被那乳母的兒子給騙去了。怎么回京城呢?”
“我原本是想要給他們雇輛馬車。今日去那車車馬棚鋪一打聽,價錢太高不劃算!”錦曦邊道邊麻利的將老四從水里抱起來,站在一旁的靠背騰椅上,先前的小肚兜被他先前拍打的水花給弄潮了。桃枝去了東廂房重新取小衣裳。
錦曦用一塊干凈的大帕子將白皮小青蛙似的老四。整個裹住只露出一個圓乎乎的大腦袋在外面。對孫氏道:“我打算明兒先將滄云帶去縣城,讓阿旺阿財趕咱家的馬車,親自護送滄云主仆去京城。”
既然是雙方都情愿的。孫氏也沒有什么好說的,笑著道:“成,那就交由你去安排吧,娘放心。哦,對了,你爹說他今日去了一趟王家醫館,說是有要緊事回頭家來要跟你合計呢!”
錦曦點了下頭,今日只顧著去找馬車,倒把去王家醫館跟王老大夫那打聽譚氏身前那喉病的事情給忘了。想必梁愈忠要說的要緊事,是跟這有關的吧?
錦曦接過桃枝取來的小肚兜,給老四麻利的床上,遮住他的小肚臍。打開邊上的一只小竹筒,食指在里面摳出一朵蛤痢油,在他的腋下和大腿內側,那些有些發紅的地方給均勻的涂抹上。桃枝將兩盆洗澡水搬去倒了,錦曦和孫氏抱著老三老四在院子里踱步納涼,手里打著蒲扇,驅趕傍晚時候出來覓食的蚊蟲。
西廂房里。
靈寶垂著手站在滄云的床前,看著床上閉目養神的滄云,靈寶嘆了口氣,在邊上的矮凳子上坐下來,頹喪道:“少爺,靈寶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從不是朝令夕改的人,這回,怎么變卦了呢?”
吃早飯的時候,靈寶感念于梁愈忠他們這段日子的善待,也打心眼里不忍看見少爺對這家的家禽家畜動手下毒,可是少爺卻極其的堅持。好吧,他只能說服自己,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能有婦人之仁。并且盯著烈日,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偷溜進了村子后面的柳樹林子,并在那里跟潛伏在后面山中的李青他們聯系上,細細交代了一番晌午飯后行事的細節。
可是這晌午飯前因為梁愈忠和孫氏進了一趟西廂房,少爺就臨時改變了決定,還讓他在大晌午再次盯著驕陽,去找到了李青,取消了計劃。一來一回,靈寶差點中了暑氣這事小,事大的是少爺怎么能如此朝令夕改?這樣于少爺在軍中的威嚴有礙啊!
滄云眼睛懶得睜,并沒有因為靈寶指責他朝令夕改,臉上而有絲毫不悅的表情。廂相反,擱在身體兩側的手指,自然彎曲著,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擊著床板。
“少爺,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該不會是因為晌午飯前后,錦曦姑娘她爹娘過來對你噓寒問暖了一番,你就心軟,臨時打消了決定吧?”靈寶試探著又問。
滄云依舊閉著雙目在養神,但是眼皮卻輕輕動了一下。聲音有點冷道:“靈寶,你是在變相的指責我,區區一點噓寒問暖就腐朽了我,不該有婦人之仁,對嗎?”
靈寶沉默的垂下眼,默認了滄云的話,道:“少爺,你素來是個敵我分明的人,我自小跟隨你長大,也見識到你的手段。你素來是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的,這回,靈寶很是不解,也表示擔憂。”
靈寶不由想起上回少爺跟毛十八事后算賬的那件事來,就因為毛十八跟云州的不良豬販勾結,殘害百姓。即便毛十八被繩之以法,少爺還是沒能放過他。想到少爺對付毛十八的手段,靈寶至今膽戰心驚。
雖然恐懼,但更多的卻是期待,因為少爺是注定了要擔當大事的人,就該如此!
滄云冷笑了聲,道:“看來這段時日,這里的農家小菜養肥的不止是你的臉蛋。還有你的膽子嘛,竟然敢妄自揣測起本少爺的心思來了?”
“少爺,靈寶不敢,靈寶只是覺著,您如今有些不如以往的雷厲風行了!你上回不是說,一段期限等不到文鼎現身,就抓了錦曦姑娘他們,用作要挾文鼎現身的籌碼嘛?如今大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你是退縮了還是心軟了……”靈寶雖然心里恐懼滄云的冷色,但是為了滄云的長遠大業著想。有些話他還是要冒死說出來。即便明明知道滄云會很不悅。
滄云睜開眼,側眼打量著靈寶,那目光不似平時的戲謔調趣,而是陰鷙冰冷。靈寶不由打了個寒戰。坐不住了。垂首站了起來。
“該如何做,我心中自有分寸。你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滄云冷冷下了命令。
“少爺。一將功成萬骨枯,你不常說,寧可你負天下人,不可讓天下人負你嘛?如今既然查出文鼎那小子就在跟近,我們抓了錦曦姑娘和他們家人,必然能逼迫文鼎現身……”
“滾!”滄云咬出一個字,目光遽然沉下來,靈寶不敢再呆,趕緊垂首離開了西廂房,回身帶上屋門的時候,靈寶的腦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猛地沉了一下。
屋子里,滄云依舊靠在床頭,但是眼睛已經睜開了。他從身后的枕頭后面,翻出一雙嶄新的鞋子來,放在眼前把玩著。
眼前的鞋子,是那種很普通的青藍鞋面,鞋底是一針一線納進去的千層底鞋子,鞋子里面還塞著一雙襪子。鞋子的用料一看就不如他以前慣常穿的那種精貴的鞋料,但是,正是這樣一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千層底布鞋,卻是讓滄云臨時打消了毒害那些家禽家畜的決定。
晌午飯前的那一幕,又浮現在滄云的面前。
滄云正坐在床上,習慣性的等待著蔡慶陽送來晌午飯菜。屋門開了,梁愈忠和孫氏從門口走了進來,兩個人臉上都帶著莊稼人淳樸的笑。
梁愈忠給滄云端來了晌午飯菜,笑呵呵道:“前段時日家中出了些事,忙得焦頭爛額,一直都沒能盡到心好好照料你。這頓晌午飯,是你三嬸親自下廚,做的都是咱這鄉下地道的家常菜。”
“今日村人在村西的河邊水渠里,捕到了一尾大鳊,你三嬸取了中間上好的魚段,給你烤了。我們鄉下人有個啥跌打損傷,都用這大鳊來修復元氣,是大補的好東西。”
梁愈忠和孫氏以為滄云看不見,便跟他細細的說起那些菜來,滄云眼角的余光早將那些菜掃入眼底。不得不說,確實很豐盛地道。
這些都不足讓他改變決定,但是,菜中有一道青蔥烤鳊魚,卻讓滄云頓感意外。
因為,他從入住錦曦家頭一日,就跟梁愈忠他們說過自己從不吃魚,確實,這半個月來,梁愈忠家一回都沒有給他魚吃。
但是,今日晌午的飯菜里,卻有一道青蔥烤鳊魚。這鳊魚雖然肉質鮮美細膩,但刺多且遍布周身。
滄云不動聲色,坐在那里,暗暗朝靈寶打了個手勢。靈寶趕緊上前來為滄云解圍,道:“三叔三嬸的好意我們家少爺領了,大鳊好是好,只是,我家少爺從不吃魚,這……”
“靈寶小哥,你莫擔心,這魚身上的刺兒,你三嬸都已經拔掉了,保準滄小哥吃的放心!”梁愈忠道。
靈寶還欲再次阻攔,但滄云擺了擺手制止了他,開始動筷。梁愈忠親自上前給他布菜,滄云起初吃第一口的時候,還是懷著膽戰心驚,兒時留下的創傷和陰影,即便成年后如何的強大,也很難一筆揮去的。
滄云就這樣膽戰心驚的吃下第一口,發現當真沒有刺兒。懷著想要克服兒時心里陰影的想法,又開始了第二口,第三口,幾乎每一口都沒有刺兒,只有鳊魚細膩鮮美的肉感,配上青蔥的香味,讓他在時隔十多年后,再次勾起了兒時的美好回憶。
那時候,他的生母還在世,他們住在靠水的地方,吃得最多的就是魚,他也喜歡吃魚。每回吃魚,他的生母也會像這樣,很耐心的將刺兒一根根拔除……
滄云眼角的余光,將梁愈忠的笑容和站在一旁的孫氏臉上露出的濃濃欣慰之色,悉數納入眼底。直到一碗魚塊悉數下肚,他還沒有從兒時跟生母居住在水邊的美好回憶中回過神來……
“滄小哥,這是我給你納的一雙布鞋,你要是不嫌棄,就拿去換換腳。”孫氏等到滄云吃完晌午飯,又從身后拿出一雙嶄新的布鞋來,滄云留意到孫氏的十根手指頭上,都纏著白色的紗布。
必定是在給鳊魚拔刺的時候扎到的……
滄云心里某個地方,突然就稍稍被觸動了一下下。雖然只是一頓魚,一雙鞋,根本就不值錢,但是,在這兩樣東西的背后,孫氏和梁愈忠這對淳樸的兩口子,卻是當真用了心。
六歲之后,他是在富貴鄉里長大的,雖然身邊仆從成群,丫鬟婆子一大堆,但是,那些人對他衣食住行的伺候,從來只是盡到仆從該有的本份和恭謹,獨獨少了一份用心。而六歲之前,他有生母,雖然日子過著水邊漁民的日子,但是他很幸福,也很快樂。這種快樂和幸福,在久違了十四年后,在這里竟然找到了一點熟悉的感覺。
就因為這一點熟悉的感覺,他竟然讓自己朝令夕改。
滄云伸手捶了下自己的額頭,將孫氏給他納的鞋重新塞到枕頭底下,臉上現出一抹煩躁之氣。
夜色漸漸籠罩下來的時候,梁愈忠回家來了。孫氏端來用井水鎮過的綠豆湯,擺在院子里的大槐樹下面的石桌上,錦曦已經開始喝了。
梁愈忠顧不得洗臉,只接過孫氏遞過來的帕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汗,便坐了下來。孫氏挨著他身側坐下,都等著他說事情。
“爹,爺找你過去,是要商議搬屋子的事情么?”錦曦邊喝邊問,綠豆湯沁涼沁涼的,真是夏日降暑的最佳飲品。
“你爺不打算搬屋子,說跟你奶在那屋里睡了大半輩子,有感情,舍不得搬走!”梁愈忠道。
“你爺今個找我過去,是跟我商議分禮的事情。”梁愈忠咕噥著一口氣把碗里的綠豆湯喝完,抹了把嘴角道,看他的樣子,似乎心情很不錯,因為這趟老梁頭竟然在分財物的時候,主動想到了自己這三房。
“分禮?”錦曦問,隨即恍然,應該是譚氏去世,所有親戚家送來的吊喪禮。這會子事情處置的差不多了,那些吊喪禮老梁頭開始給四房均分。
錦曦這邊琢磨的當下,梁愈忠已經跟孫氏在那接著說開了。
“……爹的意思是,先把全部的東西合計在一塊,稻子,布料,錢財,還有些其他雜七雜八的,統一折合和變賣成錢財,這樣更好分!”
孫氏點頭聽著,錦曦開了聲:“爹,爺提出的這個分法不合理,若真是那樣的分法,那咱家是最虧的。二伯家是最有賺頭的。咱們老梁家如今是分了家的,各房的親戚往來各房都有桿秤,爺這分法那不給攪混了么,這樣不行,回頭我得去說說。”
梁愈忠愣了下,看了眼孫氏,孫氏垂下眼沒做聲。確實,送吊喪禮那回,孫氏娘家不管是從稻子麥子衣料子還是貼的銀錢方面,都遠遠超出了其他那些親戚家。作為親戚里面最有錢的二房楊家,送的吊喪禮最是寒磣。
這事情,當時村里人都還議論紛紛了呢!
“曦兒,爹也曉得這分法不太妥當,爹跟你商量下,這趟咱就睜只眼閉只眼好不?畢竟這些東西都是你奶過世接的喪禮,咱別跟這喪禮計較?”梁愈忠軟下聲音來跟錦曦好生商量。
錦曦愣了下,還是不解的看著梁愈忠,孫氏見狀,也伸手來按住錦曦的手,道:“曦兒,娘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往后你嘎婆家那邊有啥事,咱送禮都是照著自己的標準來,而不是照著你爺分攤給咱的那些來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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