靚
110走的路,讓別人說去
龔桂子和陳六聲一家,都住在三園里,付秀梅聽說他的遭遇后,很是同情,讓他跟著自家一起吃飯,不必單獨另做。
溫氏把早就備好的兩套冬衣、兩套里衣、一件夾襖,兩雙棉鞋及棉襪,還有毛巾臉盆等一應洗漱用品,都給龔桂子備齊了放在他的屋子里。
看著嶄新的一切,龔桂子仿佛墜入一個美麗至極的夢境,夢境里有他渴盼多年的房子,房子里有他渴盼的溫暖與真情。。。
龔桂子回轉身,臉上淌著熱淚,緩緩給溫氏跪下,咚地磕了個大響頭,哽咽著說道謝謝您!東家,您就是我一輩子的大恩人啊!”
溫氏忙虛扶一把,讓他起來。嚴寒的天氣,他身上穿的仍是上次所見的破爛衣服和草編鞋,臉色凍得呈僵紫色,手腳都被凍得紅腫滿是皸裂,看著實在令人心酸,也不知他這些年在那后山草屋是如何捱下來。
溫氏溫和道龔桂子,你先去洗個熱澡,把衣服換了,穿暖和了,咱再好好。”
陳有平便幫他把洗漱用品都裝在盆里,陳六聲幫他拿了一套衣物,對他笑道龔,聽東家的話,去洗個舒服的澡,一會咱們再嘮嗑。”
澡房與廚房相連,就設在廚房灶臺背后,僅隔一堵墻,旁邊開一扇門,與進廚房的門呈一直線。土屋雖然不好看,卻是冬暖夏涼,灶膛一生火,熱源就能慢慢透過土磚傳到內壁,室溫就沒那么寒冷。有時候如果太冰凍了,就得燒起火盆來洗澡。好兒母女住的院子里,廚房和澡房的格局也是這樣。
陳六聲和侄子在廚房幫手,給龔桂子足足換了三大桶洗澡水,他才徹底洗干凈身上的污垢,穿上暖和的冬衣和棉鞋厚襪,一身清爽干凈地走出澡房,手里拿著換下的破爛衣服和破棉襖。
“龔,那衣服扔了,不要了。”陳六聲說著,想伸手拿走,龔桂子卻抱到了懷里,搖頭,看著破衣破襖,眼含留戀不舍,“六聲哥,這衣服不能扔,一輩子都不能扔!”
陳六聲驚詫不解,龔桂子繼續說道自從我娘過世,我就被趕出家門,被趕出村子,這身衣服,是我娘在世時,一針一線縫給我的,我離開村子,唯一的家當就是幾件衣服,和這件棉襖。”
唯一疼他、護他的娘走了,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娘給他做的幾件衣服。這些年,他一直翼翼地穿衣,為了不讓衣服爛得那么快,天熱時他往往光著上身,寧可被蚊蟲叮咬,也不舍得把衣服穿上。可他再翼翼,這些年沒有新的衣服更換,年復一年的穿下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衣服褲子漸漸破爛,直到爛得再沒法穿,只能流淚扔掉。
而今換下的這身破衣,是他最后一身衣裳,是娘留給他唯一的念想,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扔掉。
陳六聲眼眶有點發熱,拍拍龔桂子肩膀,說道這衣服已禁不起揉搓,洗干凈了,收起來吧。”
因為手腳凍得厲害,年年疊加的凍瘡皸裂,如今一旦浸泡到熱水,沒有發癢,反而更加疼痛起來,龔桂子走路就有些緩慢吃力,不過他略皺了皺眉,便忍耐下來。這些年從習慣到麻木,這點疼痛對他來說不算得,更巨大的痛苦,身體上的,心靈上的,他甚至都在鬼門關晃了幾回。
好兒看在眼里,想起給阿旺用的空間湖水,當初阿旺、小樹也是手腳長滿凍瘡、裂口,就是用空間湖水泡了兩三次,就痊愈了。后來拿來治療外傷,效果同樣好的出奇。
的氣溫明顯又在下降,天色陰沉,看樣子,夜里或會下雪。
堂屋冰冷,溫氏便叫付秀梅燒一個火盆,給大家驅寒取暖。
陳六聲一家五口,龔桂子,好兒母女,如今圍坐在火盆周圍,湯湯圓圓一左一右臥在好兒腳邊,圓圓往好兒腿上蹭了蹭,想鉆她懷里,湯湯轉頭望了一眼圓圓。
好兒伸手摸摸圓圓,說道圓圓乖,跟湯湯一起啊。”
圓圓嗚了一聲,有些不情愿地,乖乖地趴下來,狗尾巴偶爾掃過好兒的小腿肚。
溫氏看著六個新的家庭成員,緩緩說起自家境況,“我們孤兒寡母的,也曾在鬼門關走過,遷來這里落戶,正是一年最冷的時候,那時是一無所有,就住在破廟里,床板桌椅都沒有,灶臺就搭在破廟外頭。。。”
“。。。我帶著娃兒們種菜賣菜,給繡坊做刺繡樣品,日子好過了一點,卻屢次遭難,那些流言蜚語我可以原諒,可我險些就失去我的小閨女。。。”
溫氏是用一種平靜的口吻在敘說從前,事情這么久,如今再憶及當時,心里仍是打了個顫兒,如果好兒沒有菩薩暗中護佑,她的好兒只怕是兇多吉少。
“娘,別擔心,不會再有那樣的事發生了。”好兒挪了小板凳,坐到溫氏懷里,軟聲軟語安慰道。
湯湯圓圓見小主人挪窩,也跟著挪到溫氏腳旁。
陳六聲一家聽得極是震驚,他們沒有想到,東家的遭難,絲毫不比他們當初遭遇的少,甚至只有更多。這一刻,他們看向溫氏的目光中充滿了敬佩,溫氏的形象在他們心中變得高大起來,
溫氏一家的遭遇,在龔桂子心中掀起巨,讓他在很長一段內無法平靜,孤兒寡母的生存,本就比常人困難更不易。而因為多出一根手指,被家人拋棄,被村人嫌棄唾罵。
他被逼離開村子,一無所有,絕望之下,他幾次尋死,卻都陰差陽死不成,最后,他在后山蓋了間草屋,撿來別人棄掉的爛鍋爛碗,靠設陷阱捕捉小動物、尋野果拔野菜,卑微而艱難地活下去。
火盆向外散發著溫暖,火光的跳躍映在溫氏臉龐,端莊秀麗中更顯出一種平靜的堅毅。
龔桂子望了一眼溫氏,心中忽然充滿了勇氣。陳六聲說得對,東家他,他更要,要活得更好,讓那些人閉嘴。
龔桂子忽然站起身,面向溫氏說道東家,我愿意一輩子留下來,用一輩子去報答您的大恩情!”
溫氏微笑道不用你一輩子來報答我,你愿意留下來做事,我就很高興。我會跟你簽訂一份合約,最少簽五年合同起,最長不限,你選擇。”
龔桂子擺擺手道東家,我、我的意思是和六聲哥一樣,我愿意簽賣身契,一輩子就在溫家。”
陳六聲等人訝異地看向龔桂子。好兒也有些愕然,她和溫氏可沒有想過要人家賣身哦。
溫氏驚訝不解龔桂子,你只要簽一份合同,做長工就可以了。”
“東家,我清楚在說,我是心甘情愿的,一輩子就留在溫家,哪也不去。”龔桂子面帶堅決,執意說道。
溫氏想了想,說道那好,明兒我們就簽賣身契。日后你若要恢復自由身,就跟我明說,我會把賣身契還給你。”
龔桂子露出一絲笑容,語氣堅定道東家,我不后悔,若是您這樣好的人做東家,還有人不樂意,那就是不識好歹,豬油蒙了眼睛。”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陳六聲等人心中俱是一震,對于曾做過家奴的他們而言,遇到一個好東家,做家奴的日子就會過得開心很多。眼下的新東家雖然是在鄉下,這短暫的日子接觸下來,他們也了,新東家為人很好,雖然住的穿的不及原先,吃的卻比他們原來的還好一些。
溫氏又鄭重道我祖上種菜出身,能把菜種得比別人好,自然有祖傳秘技。你們進了溫家,是要管理菜園的,日后,如有外人問起你們,溫家種菜的訣竅,你們都該做說吧。”
龔桂子立即出聲道東家,你放心,我打死都不會說半個字出去。”
陳六聲道東家請放心,奴才一家既然跟了東家,絕不會吃里扒外,坑害東家。”
溫氏點點頭。將話題轉到種菜上去。到做飯,付秀梅領著女兒陳小安,跟溫氏一起在廚房忙活,陳六聲帶了小福有平,去巡邏三園,察看菜壟情況。好兒卻留下龔桂子,拿了一個小瓶子,讓他每晚在泡腳時,往水中滴入兩滴藥水浸泡手腳。
溫家找龔桂子去做事,引起軒然大,甚至有平尾村人特意跑來找溫氏,勸說她不要錄用衰鬼,以免禍害了和家人。還說幾條村子那么多人,誰不好招,非得要招那衰鬼嗎。
溫氏也不解釋,只是一律淡笑面對。
然后,人們就傳開了,有說溫氏沒腦子,正常人不招,非要招衰鬼,溫家好運道也就這么點,要到頭了。。。
又有人說,溫氏個寡婦,是想男人了,她看中的,人家不鳥她,沒法子,只有找衰鬼了。。。
溫氏依然不做任何解釋,依然淡笑面對。
打從賣菜刺繡掙錢起,那些閑言碎語幾乎就沒斷過,她也曾心神暗傷過,憤怒過,但好兒說得對,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如果都要去在意,人生哪還有快樂可言?
“娘,走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想起小閨女說這話時的淡定,老神在在的可愛模樣,溫氏心中一陣溫暖,臉上的微笑愈發自信起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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