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在場就剩下張蘭母子和羅月華母女,多了羅奶奶和給她捏肩的應妃兒兩個。
周心悅的眼淚早就收了回去,此時冷冷的坐在原地,這個時候再去殷勤給誰看?本來還打主意和羅曉杰好聚好散,誰曾想他倒是先撕破臉皮落她面子。
張蘭尷尬的拉了羅月華坐下,眼睛看看樸實平凡的周心悅又看看精致裝扮的應妃兒,作為母親,她倒是很希望周心悅能夠和羅曉杰過下去,應妃兒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今后是兒子侍候她還是她侍候自己兒子還說不準。再看兩人的手,一個結著細繭;一個瑩潤如玉;這很明顯了嘛!
“曉杰,快給你媽和心悅說說怎么回事?”張蘭抓著兒子牽到羅月華的面前,試圖做著最后的掙扎。
“我……”羅曉杰的眼神在周心悅和應妃兒之間流轉,他的性格開朗有余,但決斷不足,遇到事情優柔寡斷,這個時候了他反而下不定決心。
他下不定決心,可有人逼著他下,應妃兒看他猶豫的樣子,這時候就聰明多了,撲在面前羅奶奶的肩上,差點撲得她一個趔趄;“奶奶,你看你們家曉杰!我還是回家算了。”
羅月華冷冷的看著應妃兒做派,在她心里,羅曉杰這個女婿還算優秀,只是不知道女兒是個什么態度,下意識看向旁邊低頭不語的周心悅。
“媽,算算這些年羅家送咱們家的各項彩禮,退了親事吧。”她冷眼旁觀,淡淡說道。這應妃兒在學校的兩個月做了不少功夫吧,說不定兩個人都親熱上床了,不然羅曉杰不會那么堂而皇之的任她靠近的。
“退親?心悅,你都二十了!”羅月華沒想到女兒這么干脆,“而且,這些年曉杰他們家為著你花了不少。現在他都……”看了眼應妃兒。羅月華的意思是說人家先負了你的,還退錢給人家啊?
張蘭忙附和羅月華的話勸道:“心悅,不準說那些絕情話,你和曉杰都還小。不知道什么是對錯。這樣吧,今天曉杰的同學們來家里玩,你作為主人記得要幫著張羅張羅。”
“媽。”羅曉杰像是下了什么決心,拉住張蘭,抿著嘴唇道:“退就退!咱們好說好散,誰也不退誰錢。”
“是嘛,我也覺得沒必要鬧得不歡而散。今后還是好朋友。”周心悅松了一口氣。羅曉杰既然下了決心,張蘭也就拗不下去了。
應妃兒也松了一口氣,一張柔美靚麗的臉蛋綻放出開心的笑容,“當然是好朋友啦,我聽曉杰說了,你弟弟還是他的發小,這次還要介紹我給他認識認識呢。”
睜著眼睛裝糊涂的羅奶奶這時候不糊涂了,拉著應妃兒的手呵呵笑道:“是該認識認識親戚朋友。明天我就讓曉杰她姑姑姑父回家,嗯,還有他姑婆姑老爺。”
“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回去了。”周心悅不想看到羅奶奶那個得意的模樣,張蘭和羅曉杰的表情倒是很尷尬,這……這也太急切了吧。
“哎呀,張蘭正好你關著門在家,趕緊的,收拾收拾,咱們去桑樹溝一趟。”院子門方向風風火火進來一個人,正是羅曉杰的父親羅青松,身上斜著背著一個醫藥箱,手里抓著一個土色文件袋。矮矮胖胖的身材,圓臉上滿是汗水。
“去干什么?”張蘭下意識問道。
“去親家家里一趟,心悅攤上事兒啦!”羅青松進門正好看見起身準備離開的羅月華母女倆;“你們難道知道了?”
“知道什么?”羅月華問道。
羅青松遞過手里的信封給周心悅:“看吧,這是松嶺縣法院給你的。你在這兒正好,究竟怎么回事?你看了趕緊說說。”
難怪羅青松能看到,信封就是松嶺縣縣法院的制式信封。抬頭寫得很清楚“松嶺縣懷遠鎮靠山村七組周心悅收。”
法院?法院寫信有什么事情嗎?周心悅也掛著滿腹的狐疑,拆開信封拉出里面一張四折的白紙。
《傳票》?
繼續看下去。
被傳喚人:周心悅住址:
傳喚理由:偷竊金花酒廠釀酒秘方,屬商業犯罪
原告:金花酒廠
傳喚時間:……
傳到場所:松嶺縣縣人民法院
竟然是五天之后!
“你被傳喚了?商業犯罪?心悅,究竟是怎么回事?”羅青松也看到了傳票,驚聲呼道。
他的大呼聲不但應妃兒、羅曉杰、張蘭等人聽清楚了,就連樓上的祝源等人也都聞聲跑到了陽臺上。
這二年,凡事涉及到法院、公安局這些天朝利器的都算是了不得的大事情。靠山村這么多年也不見有誰被法院傳喚過,張蘭和羅月華一下子嚇蒙了,羅月華更是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喃喃自語道:“二妞,怎么辦?你跑吧。”
“周心悅,我早叫你別在山里弄什么酒廠,你看看你,這下子可怎么辦?還攤上商業犯罪了。”羅曉杰畢竟和周心悅這么幾年情分,見狀急得不行。
倒是應妃兒看他那樣子心里不快,不陰不陽的說道:“好好的種地不種,跑去偷人家的秘方,真虧你做得出來。”
其他人雖然沒明說,但想到周心悅去人家金花酒廠上班不過才半年就突然懂得釀酒,還釀出那種比“仙來美酒”還醇正的美酒,這時候也信了一大半。
周心悅這時候定了定神,折好紙張裝在信封的時間里已經想到了不少的東西,神色不變,定定說道:“我不是偷了誰的秘方!釀酒靠的是真本事,他們酒廠前兩年能釀出美酒,這兩年沒落了倒是覬覦我的手藝來了!我倒是要看看是誰打我酒廠的主意。”
羅月華這時候也有些回神了,拉了張蘭急于得到肯定似的說道:“我們家心悅從小就聰明,怎么會去偷別人的東西。要說金花酒廠真的有什么秘方,最后怎么會倒閉?他們酒廠地廣錢多,說什么也比咱們心悅有本錢吧。”
“媽,這道理你都知道別人會不知道,只是人家肯定是看不過我們農家樂的收益,我都是想要看看是誰在作怪。”周心悅想了想,繼續說道:“也幸好今天不是在桑樹溝,媽,你這就回村里,一切照舊,有人問起我,就說和羅家吹了心情不好,我去大姐家散散心,一個星期之后和小寶一起回家。”
羅月華擔心回道:“不行,心悅你不能去。”
羅青松是個實在人,也在一邊勸道:“心悅,你即使要去也要好好準備下啊,等我拿點錢,到時候也好打點打點關系。張蘭、曉杰,你們愣著干什么,趕緊收拾了陪心悅去縣里。”
張蘭這時候拍著心口暗呼僥幸,拉了羅青松到一邊說悄悄話去了,想也知道是說周心悅已經不是羅家的媳婦,不需要花那個冤枉錢。
“什么,這……”羅青松看了眼老母親那邊羅曉杰和應妃兒,這時候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周心悅這次的事情估計沒法善了,要是真的一家人跟著她跳進去,可能就是個無敵大坑啊!
周心悅如何不知道眾人急于遠離的心思,也不想喝他們多解釋,摸了摸身上的幾十塊錢零錢,直接拉了羅月華就往院子外面走;一路接著好言好語勸告羅月華,直到搬出了謝天久、竇申德這些大人物,羅月華才好歹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羅家人是不知道娘倆離開了,還是他們看到了也裝作不知,直到周心悅娘倆在廣場坐了面包車離開也不見一個人出來,人情世故一眼即穿。
離開叮嚀不斷的羅月華,實在推諉不過她的擔憂,周心悅最終還是同意她們老兩口安頓好家里之后也往松嶺縣趕來。
坐在公交車上的周心悅再次掏出傳票仔細看了好幾遍,想起不久前陳四他們說過,金花酒廠在仙來酒消失之后逐漸倒閉,今年市里將酒廠掛牌銷售,難道還有人來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現在要想的是怎么應對這個“盜竊”!對方既然送出傳票,又財大氣粗,肯定已經準備好了律師、準備好了證據,自己應該怎么應付?難道當眾說金花酒廠之所以有“仙來美酒”全是因為自己,難道當眾放血釀酒以證明自己的無辜?
接著把自己送到實驗室,送到無數野心家的爭斗之下?
想到這些,周心悅只覺得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與此同時,松嶺縣唯一一家三星級大酒店最豪華的套房內,韓夕陽取去鼻梁上金絲邊近視眼鏡,揉捏著鼻梁端起幾上酒杯慢慢踱步到了窗邊,遠處景色在夏日驕陽下模模糊糊呈現在他眼前。
抿了一口高腳酒杯中青碧色的酒液,他閉上那雙去除眼鏡之后傲氣凌厲的銳目,深深為獼猴桃酒那種果香甜味之后的醇厚,回味無窮,深深嘆了一口氣,朝著新州市的方向,喃喃自語道:
“新州市!原來三年前我遇到你的地方叫新州市!呵呵,‘微笑,是最完美的面具’!為什么你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也能參透這處世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