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我二姐嗎?一點兒都不像。binhuo”周心寶的突如其來的問句讓正站起身的周心悅一個趔趄,
“哎呀!”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腳踝傳來鉆心的疼痛。
被她牽在手里的周心寶也顧不上疑惑了,慌忙關切的低頭檢視她捂住的腳踝,口里埋怨道:“二姐,擔心我的傷你也要注意腳下啊。”
“嘶,……痛啊!”一向嬌氣的周心悅何曾受過這種痛楚,早把被小寶責問的慌亂忘到了一邊,痛得眼淚直流。
“……呃,”小寶蹲在了她的面前。“那我背你回家吧,回去拿點藥酒擦擦,免得腫起來。”
眼前那單薄的背影再次撼動了周心悅一顆逃離的心!要是就這么走了對小寶,對那個所謂的“媽媽”是一大打擊吧,性子好強的周心悅堅決不承認自己心里對這份單純無偽的親情無比貪戀。
“你背得起我嗎?”兩人的身高相仿,周心悅實在懷疑小寶的體能。
“你還不相信我?!”小寶向后靠了一步,一把將她攬到了背上。
周心悅只覺得腿彎一緊,整個人已經騰空趴到了一處溫暖的后背,“小寶,嚇死我了。”
“二姐,你這樣真好。”周心寶背著周心悅沿著原路返回,忽然低聲悶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但周心悅聽懂了!在小寶的背上一言不發,這個敏感的弟弟才不過相處了一天就發現了自己的不同,那其他人呢?
周心悅深深地檢討著,在回去之前可不愿意被人當作妖怪給滅了。半晌,只好干澀得說出了個自己也不甚相信的理由來。
“我只是在昏迷的兩天做了個奇怪的夢,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隨即又覺得有些畫蛇添足,人家小寶都沒有繼續追問了,還巴巴得解釋什么?
將頭靠在小寶的肩上,感覺隨著他深一腳淺一腳的晃動,一股疲意涌上;“小寶,我好累。”
“累你就睡會兒。”小寶很男人的打著包票:“我能把你一直背到家里。”
“可是我怕你累著。”周心悅的聲音帶著濃濃睡意,是真的覺得安心的想睡覺。
“二姐,你就別啰嗦了,再不睡都到家了。”山村的孩子早當家,小寶瘦雖瘦,卻是早練就了一身不弱的氣力,背著七八十斤的人說話也不見大喘氣,周心悅放心的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山道上瘦弱的少年背著人穩穩得一步步走著,身后是兩人拖長的影子,在秋日的晨光中竟然令人看到了春天的萬物復蘇的溫暖。
“小寶,你說媽會同意奶奶和大娘的主意嗎?”回家后剛被小寶叫醒,周心悅便問起了這個目前最現實的問題。
小寶扶她坐到堂屋的門檻上,先跑到廚房舀了一瓢冷水咕嘟咕嘟灌到了嘴里才肯定的回道:“才不會!大姐心眼那么多媽都不放心,還更別說一向膽小的你了。”
放了水瓢一溜煙跑到她身邊坐下,拉過一旁裝滿玉米棒子的背簍,一邊剝著玉米粒一邊繼續說道:
“去年奶奶看上劉家二姐,想讓人家做小叔的媳婦,可劉家那老妖婆卻說什么劉二姐是要給劉瘸子換親的;除非咱家和她換,否則沒門。回來后大娘就出主意讓大姐換過去,當時爸和媽都在家,劉家那環境,他們當然不會同意啦。而且大姐有喜歡的人了,可奶奶和大娘才不管這些,竟然帶著東西去劉家給大姐交了生辰八字!”
說到這兒,小寶重重地哼了一聲,在玉米粒掉進背簍的清脆聲中特別的刺耳;周心悅早在一旁觀察他的動作許久,聽故事的心情也上來了,挪動著身體坐到了背簍邊上,學著他的動作笨拙得一起剝起了玉米,好奇的問道:
“后來呢?”
周心寶再次詫異的看了眼笑得傻傻的她,抿抿唇,輕嘆了一聲,接著說道:“后來爸和媽敵不過奶奶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爸媽又愧疚咱們欠家里的太多,當著村子里那么人的面沒奈何答應了奶奶的無理要求。結果當天晚上爸媽就收拾了包袱讓姐姐去縣城找夏大哥了。誰知道今年大娘又在奶奶耳朵邊上刮什么耳邊風,又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
“哦!可要是奶奶故技重施怎么辦?媽萬一又心軟了咋辦?多大的事情啊,要愧疚付出那么多?”周心悅剝著玉米粒,秀氣的眉頭皺到了一處。
她沒看見,周心寶看她的眼神帶著一絲無奈,但還是收起了心思,吁了一口氣解釋道:
“大娘是奶奶娘家的堂侄女,嫁到周家之后接連生了兩個兒子;奶奶也生了大伯、爸和小叔三個兒子,她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白家出品的絕對是養兒子的命。于是給爸也找了個白家的未婚妻,可咱們老爸多英明神武啊,怎么看得上白家那個小肚雞腸的女人,他執意把咱媽娶進了家門。”
“誰知道就這么巧,媽頭個生了大姐是個女孩兒,接著是你,最后還因為帶我趕上計劃生育,那時還沒有分家,被大隊計劃生育辦公室的拿完了家里的東西,還扒拉了房子上的瓦片。咱爸和咱媽就成了罪魁禍首了,聽說媽的月子還沒坐完就被奶奶和大娘趕出來自立家門了。唉!”
周心悅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了,這小寶回答的也太詳細了,就像是故意給她解釋似的,不過?
“小寶,你不過也才十四歲,怎么知道得這么多啊?這些事情該是你一個初二學生操心的么?”在周心悅的認識里,十四歲大的男孩子還屬于不醒事的懵懂期,怎么說起這些家長里短的頭頭是道?她嚴重懷疑這小子平日上學一定不認真。
“二姐,”小寶鄭重的看著周心悅的眼睛,濃眉皺得死緊,嚴肅得一字一句緩緩說道:“咱們周家的這點破事在桑樹溝可是人盡皆知,甚至村里也是連七八歲小孩子也是知道的;以后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就等我周末回來問我,記得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胡說,特別是村里的女人面前,千萬別露分毫。別人可不知道你這是撞到頭部失憶了,還會以為是鬼附身呢!那個所謂的李大仙正無孔不入的在找出名的捷徑呢!”
“啊……”周心悅呆呆地看著這表現得如成人般的周心寶,“失憶”?這可是個絕佳的解釋借口,竟然被個小孩子先找到了!不由吶吶得不知言語,只能輕輕點頭呢喃道:“我知道了!”
“嗯,這還差不多!”周心寶羞澀的笑了笑,一點兒也看不到剛才那成熟穩重的模樣,“二姐,你不知道剝玉米有這種簡便方法么?”
他調皮的拿起一根玉米麩坐起了示范,還順手拿過一邊滿是疙瘩的軍用膠鞋鞋底綁在背簍邊緣,拿起玉米就在上面不停的摩擦,頓時,只聽得嘩啦啦的玉米落下聲音,速度可不止快了一半。
周心悅瞪大了眼睛恨恨地揉著已經發紅發燙的手掌,如果不是腳踝還痛得慌,非得站起身子打他幾下出出氣;不過,經過小寶的這一說,她紛亂的心思總算是暫時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