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505章復仇
毫不夸張地說,那根本就是一個急色餓鬼赤裸的垂涎他死死盯著隊伍中間那幾個長相最漂亮的新生女孩,不時舔著舌頭。
典禮很快結束,總共有五名新生女孩幸運地成為院方安排的“接待人員”。從此以后,李逸再也沒有見過她們,那幾張引人注目的漂亮面孔,也沒有出現在學院任何角落。
懷疑,像一條沒有實際形體的毒蛇,拼命吞噬著李逸心目當中存在已久的信念。深植于腦海中的意識與固定思維,仿佛已經變成懷疑毒苗最佳的滋養補料,拼命催生著這株完全存在于心底,不被任何人窺見的變異種子瘋生狂長,越來越粗,越來越大,直到膨脹、擴張,成為無法遏制的參天巨木。
畢業,參軍。
由于學習成績突出,按照相關政策與專業,李逸被分配到新京第四軍事醫院。緊接著,醫術精湛的他再次躍升為主治醫師,肩膀上的軍制銜章,也更換成為更高的少校階級。
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護士愛上了他,雙方家長彼此也很滿意。按照規定,所有軍事人員必須向上級申請,經過同意,才能順利領取結婚登記表。就在拿到表格當天,兩個人興致勃勃趕到醫院政治委員會辦理相關手續的時候,卻被負責審
核的駐院黨代表告知敏棋護士因為表現出色,被臨時調入第二十七軍事基地擔任特殊任務。時限,半年。
敏棋,是李逸的未婚妻。
軍令如山,誰也不可能對抗。
調令順利成章,誰也沒有懷疑其中有什么古怪的成分。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在嚴酷冰冷的政治制度面前。誰也不敢多說半個字。
無奈,只有等待。
整整六個月,李逸幾乎是扳著指頭數著日子渡過每一天。
未婚妻并沒有在預定時間返回。
一天、兩天、一周、半個月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往院長辦公室和政治委員會跑了多少趟,得到的結果總是千篇一律沒有收到過有關敏棋的返回命令。
這種事情在軍隊內部很常見。執行緊急任務,時間不可能完全依照預定標準。尤其是在關于某個重點國防工程或者關鍵性科研項目的時候,委派人員更不可能與家人聯系或者外出探親。所有這些內幕因果李逸都很清楚,但他只是覺得奇
怪未婚妻只是一名普通護士,技術算不上精湛,家庭成份也屬一般,實在沒有理由成為那些永遠不能外泄秘密工程中的一員。
他開始經常對著照片發呆。
望著像片上笑扉如花的美貌少女。李逸莫名其妙聯想起大學時代,那些僅僅只在開學典禮上露過面,之后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的漂亮同學。
想到這里。他不寒而栗。
請假、批準、外出利用自己同樣軍職的醫官身份,李逸終于以“收集生物樣本”的名義,住進二十七基地外圍的招待所。雖然無法進入基地內部仔細查探,但他覺得,通過大量訪問與調查。應該多少能夠知道一點點與未婚妻有關的消息。
封閉,比他想象中要嚴格得多。
如果不是能夠拿出醫院開出的相關證明,并且擁有合法軍官身份,他早就被當作可疑分子當場格殺。盡管如此,李逸仍然在二十七基地附近來回調查,詢問每一個能夠回答自己問題的對象。上至軍官,下至普通百姓,問題只有一個“有
沒有看到過照片上這個叫做敏棋的女人?”
很偶然的機會。招待所一名四十來對的中年服務員,不慎從樓梯上滾落下來。基地醫院診斷為尾椎骨脫落,造成下身徹底癱瘓。醫術精湛的李逸卻用一個小創口手術使脫落的骨節復位。出于感激,傷愈后的服務員在一天深夜敲開他的房
間,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人竊聽之后。悄悄吐露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服務員的確見過敏棋。
不過,并不是活生生的真人。而是四個月前,基地運輸車裝在貨廂當中,被抬進高爐焚燒的一具尸體。
同車裝運的,還有另外三具女尸。當時,服務員正好來到殯儀館給負責調度的丈夫送飯,在停尸間入口處看到了這些死去的年輕女孩。
她們都很漂亮。雖然,死亡后的面孔,被僵硬和扭曲的肌肉將表情凝固,卻仍然能夠看出曾經令人羨慕的美貌。在舊時代,這是足以抬高身價成為萬千男人矚目的絕佳資本。現在卻是導致死亡的最根本原因。
“二十七基地的司令官,是偉大領袖的第六十一個兒子。他喜歡自然誕下的楚女。與我妻子同批進入基地的,還有另外八個女孩。她們在兩個月內被活活玩死。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和過程,也沒有親眼看過尸體。但我完全能夠從那名女服務員充滿恐懼的描述中,想象出那是一種何等可怕、殘忍的場面。”
李逸夾住香煙的手指不受控制般劇烈顫抖,嘴唇和眼角都在抽搐,至于說話的聲音,則沙啞中帶有幾分抽泣,仿佛是從意識最深處爆發出來的嘶嗥。
酒,從瓶子里傾倒出來,撞擊著闊口玻璃杯,發出悅耳動聽的流動混音。
羅蘭神色平靜地握緊手中的杯子。
她注意到李逸夾在指間的香煙已經熄滅。不過,這個完全沉浸在痛苦回憶中的男人,似乎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仍然哆嗦著嘴唇,將變黑的煙頭湊近嘴邊,用力而認真地咂吸著。
“他們殺了他,殺死了我最心愛的女人。。,不,他們甚至毀了她毀了,她徹底毀了她。”
片刻沉默,并不意味著如同巖漿般翻騰洶涌的內心世界真正陷入平靜。李逸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羅蘭明顯感覺到他的皮膚表面發散出陣陣溫度,瞳孔不自覺地驟然縮緊,身體肌肉高高鼓起,堅硬得如同一塊塊拗黑的銅色鋼鐵。這說明他的思維已經不在理智能夠承受的范圍。趨于狂暴,意識混亂,大腦充斥著無法調解的刻骨仇恨他已經喪失了思考問題最基礎的主觀概念,被“怒”與“恨”兩種源自遠古野獸的粗暴進化意識。
這種狂亂的過度負面思維必須得到釋放。否則,他很可能永遠只能徘徊在未婚妻已經死亡的世界,再也無法回歸現實。
男人,很少有當著另外一個人的面嚎啕大哭的時候。
如果不是悲傷痛苦到極點,身為男性的自尊,幾乎不可能讓他們做出這種近乎自辱的舉動。但這并不意味著男人永遠也不會哭,永遠都是冰塊與金屬。他們同樣也需要這種被看作軟弱的表現,來釋放內心深處積壓淤抑的沉悶與悲痛。為了愛情,為了朋友,為了家人值得哭泣的事情并不僅僅單純只是某一個方面。不是因為肉體傷害造成的疼痛,也不是身處絕境無助軟弱的哀號,只是因為憤怒,因為痛恨自己沒有力量摧毀一切,砸碎這個骯臟世界上所有丑惡,被逼迫到絕望懸崖邊上,披頭散發仰天狂罵時,從圓睜虎目的邊角,悄然滑露的一滴咸澀眼淚。
羅蘭默默地看著李逸,耐心地等待著尚未說完的下文。
來自服務員的消息,讓李逸那顆焦急等待的心,徹底變化成被瘋狂仇念與殺欲充斥的集合體。
他一刻也沒有多留,當天晚上便搭乘班車返回新京。
他要報仇。
這不是一句簡單的空話。
需要槍,需要子彈,需要威力巨大的爆炸物,還需要能夠潛入二十七基地,接近偉大領袖兒子的機會。
李逸不是擁有正式戰斗編制的武裝士兵,但他卻是一名能夠持有佩槍的醫官。十五發彈容的新式“零二一”手槍,是紅色共和軍所有文職和技術人員的統一配發槍械。這種小口徑手槍殺傷力有限,單純僅是作為自身護衛使用。依靠這種
超過五十米距離殺傷力立刻驟減的武器,想要進入戒備森嚴的二十七基地刺殺軍事主官,無疑癡人說夢。
他開始想方設法弄到被管制的大口徑強殺傷性武器。
李逸在醫院口碑不錯,待人親和的他,同樣能夠被充滿感激心理的士兵和軍官們所接受。他不再像以前一樣成天埋頭鉆研醫理,也不再泡在實驗室和手術臺前,而是利用一切機會到部隊倉庫和靶場之類的地方,以“復診”的名義,接近以前曾經被自己診治過的所有軍人。喝酒、聚會、贈送藥品這些富含人情味和具有職業道德的舉動,使他很快融入軍人圈子。身份上的便利,也讓他在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里,弄到包括大口徑反器材槍、反步兵手雷、槍射榴彈型擴散毒氣之類的大量裝備。
他從未對任何人談起過在二十七軍事基地探知到的一切。他開始疏遠所有曾經熟識的對象,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像以前那樣去院長或者政治委員會,要求未婚妻調回醫院工作。也許是為了掩人耳目,或者是實在厭煩這種來來去去永遠沒有止境的口水征戰。終于,他從政治委員手里拿到一封據說是敏棋本人的親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