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章日志
462章日志
默默注視著桌面上的記事簿,羅蘭眼睛中有著隱約的陰郁整個控制室里非常整潔,絲毫沒有打斗或者混亂的跡象,甚至就連外面休息間床上的死者也神情安詳。這些呆在地底近一個世紀的人們似乎根本沒有感受到末世世界的殘酷,而是以非常令人羨慕的的方式,悄然安靜進入永久安眠。
臨死的人,通常都會有一些真實的話會保留下來。
羅蘭拿起記事簿,翻開已經有些變硬的黑色封皮,略微發黃的紙頁表面,一個個熟悉的方塊形手寫體文字,赫然映入眼簾。
這是一本日記。
“二零零六年一月一日,天氣無法觀測。”
“我們成功釋放出一個帶有自動偵測系統的小型機器人到達上次感染的污染源。它僅僅只發回四十六分鐘的信息。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面,全部都是死一樣的灰暗與荒涼。光線非常昏暗,空氣中漂浮著大量狀如輕絮和羽毛形態的輻射塵。沒有綠色,基地入口堆積著大量腐化后的尸體殘骸。由于輻射程度太過強烈,機器人沒有完成預定勘探任務便徹底損毀。不過,在器械徹底毀壞前,它非常意外的發回一段帶有生物活動的畫面那是一只類似蟑螂的黑色昆蟲。它們的生命力遠比人類頑強得多也許,地球的未來不再屬于我們,而會被從它們當中進化變異的新型生命體徹底占據。”
“二零零七年三月二十八日,天氣無法觀測。”
“人類的感情真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東西。剛剛過去的舊歷年,使絕大多數科研者又重新恢復了信心和正常的生活勇氣。我不知道那些掛在人們臉上的微笑究竟僅只是表象?或者還是真正出于內心世界的真實反應?也許,那只是在食物和飲水都能得到充足供應下的一種變相寄托?我不是心理學家,我只能利用手上所有可能控制的資源,保證這座基地能夠以相對平衡的狀態運轉下去。我們可能還有機會離開黑暗陰森的地下世界,重新返回陽光明媚的地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已經五十七歲了,大概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但是這座基地里有男人,也有女人,在他們當中,說不定會產生出新的人類。”
“二零零七年六月十一日,天氣無法觀測。”
“今天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外置探測系統顯示,天空漂浮的輻射塵數量已經大為減少。屏幕上的天空仍舊陰暗,卻再也不像幾個月前那般充滿令人絕望的黑色。它正在慢慢變灰、變淡,盡管探測數據顯示地表輻射度仍然保持在遠遠超出人類能夠接受的正常值之外,可這畢竟是一個希望。返回地表重新看見太陽的愿望非常渺茫,但它仍然存有實現的可能。”
“二零零八年一月四日,天空陰沉,沒有陽光。”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老張與小昊居然結婚了。五十四歲的男人和三十七歲的女人,這樣的組合即便在和平時期也算不上什么新聞。基地里的男女比例失例況非常嚴重,包括小昊在內,只有十六名女性研究人員。我也是一個正常人,基地里有很多人甚至早就開始同性之間的相互愛撫。在和沉悶單調的生活面前,恪守道德底線似乎是一種沒有任何意義的無聊舉動也許,我應該換上另外一種新的方式,嘗試一下身體與大腦思維之間的平衡。”
“二零零八年四月十九日,從今天起,我不再記錄天氣情況。(一直都是灰色,我實在看不出,漂浮在空中的輻射塵究竟什么時候能夠完全平復。)”
“二零零八年九月九日。”
“四名武裝士兵劫持了小昊,他們占據了基地南面一間食品倉庫,并且架設了大量自動武器作為防御。老張被亂槍打成篩子死在床上。那些士兵輪番小昊,站在警戒線外,可以清楚聽見從倉庫里傳來女性的慘叫和呻吟。她是基地里所有女人當中最年輕的一個,我能夠理解那些士兵的感受,但是這種情況卻已經完全脫離控制。如果基地里其他女性也遭到同樣的虐待我該怎么辦?活著走出基地,可能只是永遠無法實現的縹緲幻想,他們不再服從于我這個將軍的命令。在這種時候,身份差異已經不再成為禁錮大腦思維的嚴苛階級,在他們眼中,我不再是什么基地司令,僅僅只是一個年老體衰,隨時可能走向死亡的普通人。”
“二零零八年九月十一日。”
“騷亂已經徹底平息。如果換在以前,肯定會有大量媒體和報紙鋪天蓋地對此進行宣傳,我也會被冠加以果斷、睿智、強硬等無數令人羨慕的字眼,甚至會對這一事件進行詳細報告,讓肩膀上的軍銜向上躍升幾個層次。但此刻的國家正在逐步走向衰亡。”
“二零零八年九月二十二日。”
“刑衛隊剛剛處決了兩名士兵和三名研究人員。他們做了一件非常瘋狂的事情,自殺的小昊尸體并沒有被火化,而是被他們藏進冷庫,成為肆意玩弄的工具。直到現在我都還覺得忍不住渾身發冷,六五七一基地是國家重點軍事建設工程,能夠獲選進入基地的人員,都經過仔細嚴格的挑選和政審。他們對國家和黨忠誠無比,都在基地和黨旗下發過誓。然而現在從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我再也看不到任何屬于軍人或者黨員的東西。他們甚至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類。我完全能夠明白他們內心深處的迷亂與焦燥。長時間生活在地底,沒有陽光,沒有新鮮空氣,沒有正常的性別交流,理想和目標徹底變成空幻的泡沫再頑強的神經也會被腐蝕、崩潰。不,這不是他們的錯,是戰爭,是戰爭把他們從人類變成野獸”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基地里只剩下六十一個人,黑暗終于爆發了,秩序和法律早已蕩然無存。我不再是人們眼中高高在上的將軍和基地司令,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呆在控制室里,看著。精力一天不如一天。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但是誰也不要妄想剝奪這最后的享受。在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著唯一的精神寄托,桌子和床邊隨時都放著壓滿子彈的手槍,誰要是不長眼睛想要進入我的私人領地,就必須做好腦袋被爆成碎片的準備”
“二零一零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是老李六十四歲生日。他邀請基地里剩下的三十七個人,包括我在內,一起到他的房間里聚餐。得益于基地冷庫里儲備數量龐大的各種食品,宴會上的菜肴非常豐盛。有久違的紅燒肉,還有他這個四川人最喜歡的辣子雞和水煮肉片。每個人的興致都很不錯,我們喝了很多酒,總工程師老劉甚至還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記憶當中,自從基地徹底封閉后,就再也沒有過如此熱鬧的聚會趁著大家都很高興,老李提了個要求希望從這天起,把他的個人房間徹底封死。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作為表面上擁有司令身份的最高指揮官,我本想虛意應付一番。可是,他卻從口袋里拿出一瓶本巴比妥(安定),當著所有人的面,微笑著,一顆接一顆,連續吞下了十六片。我記得很清楚,離開房間的時候,老李已經躺在了床上。他微笑著沖我揮手,身上的衣服很干凈,頭發梳得非常整齊,神情安詳。我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地幫他關上燈,拉上門”
“二零一零年五月十九日”
“老李的自殺,對所有幸存者都產生了很大的觸動。沒有人再談論離開基地返回地表之類的話題。他們開始對基地內部各種設備進行全面詳細的檢查,并且將所有能夠找到的使用手冊全部整齊歸類,統一放置在中央控制室里。總工程師老劉每天都呆在電腦面前,在資料庫里輸入他幾十年來的研究心得體會,以及各種絕對保密的相關數據。雖然利用地熱發電的能量供應車間能夠正常運轉,但是整個基地的電力供應范圍,已經被縮減到控制層面和維持食物、飲水質量的冷庫區域。用老劉的話來說“既然早晚都是死,至少,應該給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留下足以成為永久回憶的東西”。”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三十日。”
“今天上午,我在南面休息區的一個房間椅子上,發現了警衛小陳的尸體。我一直以為,這個三十四歲的年輕人,應該是基地里最后的留守者,卻根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用吞槍自殺這種激烈的方式結束生命。他的思維崩潰程度顯然遠遠超乎我的想象,抱著這具冰冷僵硬的死尸,我在地板上呆呆癱坐了整整一天。認識的人都死了,他們大多選擇使用藥物在睡眠中自殺。在人類道德與思維方面,他們也許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錯誤,但不可否認,他們都曾經是共和國的功臣。他們一直堅持到了最后,鍥而不舍釋放出一個又一個探測機械向外搜索并且傳遞信息。記得戰爭剛剛爆發,整個世界都籠罩在輻射塵之下的時候,他們甚至還在擔憂國家領土是否會被外來侵略者占據等等之類的問題現在想想真是可笑,如此強烈的輻射程度下,還可能有人類幸存嗎?國家大概只有在那些沒有被毀滅的舊字典里,才能找到這個詞吧”
“二零一一年二月二十七日。”(。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