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章夢
黑旗騎士團擁有世界上最豐富的資源。它們唯一需要的,就是從各種變異生物體內收集的血液樣本。雖然不清楚他們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但是這些東西卻能轉換為黑旗元,成為購買食品必不可少的值當。
馮克上尉從箱子里拿起一支試管。湊近眼前看了很久。隨手喚過旁邊的一名黑旗士兵,帶著一貫的從容淡定說道:“把這些東西交給施密特醫官檢查一下。告訴他,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里看到檢驗結果。”
說著,他側過身,抱著雙臂靠在椅背上:“我必須等到檢驗報告出來以后,才能給你最后答復。小子,我們必須按照規矩辦事。”
傍晚的空氣中,充滿了死的氣息。昏沉沉的暮陽從山脈的凹角里掙扎著露出最后一絲光線。屋子的墻壁上滿是斑駁,被煙霧熏黑的殘破建筑孤零零地矗立著。沒有活人,到處都是尸體。他們倒在地上,腐爛浮腫,被膿水覆蓋的表面密密麻麻爬滿蒼蠅。沒有蟲鳴,沒有鳥叫,甚至就連微風吹過帶的輕微響動也聽不到。
死人并不可怕。令人恐懼的是那些游蕩在村落廢墟周圍的幽靈和鬼魂。西斜的陽光怪異地穿過照在破舊建筑表面,在地上投射出一個個被拉長的朦朧黑影。那些鬼魂躲藏在陽光背后,磨著尖利的牙齒,惡狠狠地窺視著所有從這里經過的人。它們的眼睛都蒙著一層塵土和鮮血,目光呆滯,令人恐懼。
一個身材干瘦的女人,從廢墟深處慢慢走了過來。身上破舊的粗麻長袍仿佛連微風吹過都能撕裂。一只滿是皺折,前端已經變成黑色的從袍子的破口塌落下來。像晾曬失水的肉干一樣癟縮著。她赤著腳,在布滿荊棘和碎石的路面上艱難挪動。身后。拖出一條長長的鮮紅血痕。
灰白色的長發蓋著她的臉,可是這并不妨礙李德輝通過其它身體特征,判斷出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他使勁兒睜大眼睛。想要穿過密集發絲的阻礙,重新找回那張臉上自己熟悉的一切,卻在氣流的來回吹動中只能無奈放棄。
李德輝的心的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悲傷、痛苦、絕望。
女人在距離他大約兩米左右的地方坐了下來。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把表面滿是銹漬的小刀,輕輕掀起被袍子遮住的大腿。把算不上銳利的刀尖對準腿根,用力扎了下去。
她的腿很瘦,像枯死的樹干。萎縮的肌肉緊密地附結在骨頭上,薄薄的皮膚很容易就能拽起,沒有脂肪,沒有水份,僅僅只是一張比紙還要單薄。卻勉強保持著必不可少牢固和韌度的皮。
刀子很鈍,殘缺不全的刃鋒在干癟的肌肉里來回切割。不時能夠聽見令人心悸的金屬和骨頭碰撞聲。每割一刀,李德輝就覺得自己的心在流血。他拼命伸開手臂,目欲眥裂地瘋狂咆哮著,用盡一切方法向前沖,想要奪下女人手里的刀,徹底制止這種可怕的行為最終,卻只能停留在原地,像被卵膜束縛住,正死命掙扎著想要從中脫出的幼蟲。做著徒勞無益的蠕動。
女人割得很慢。很用力。看不到她的臉,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所承受的痛苦。李德輝的精神狀態早已崩潰,他像爛泥一樣癱軟在地面上,混合著淚水與汗珠的臉劇烈抽搐。翕張的嘴唇像脫水瀕亡的蝌蚪般喃喃著:“快點求你,求求你,快點結束這一切!”
鈍口的刀子終于割下一塊巴掌大小的肉條。[]它很干,醬色血液仿佛凝固在粗糙的肉絲里,亮白色的經絡和韌帶緊緊包裹著每一個角落。女人把它高高舉過頭頂,看不到臉,卻可以感覺到她在微笑。
枯瘦無血色的手,仿佛珍寶一樣把肉小心翼翼地捧到李德輝嘴邊。望著越來越近的灰白色身影,近乎虛脫的李德輝只能無力地偏了偏頭,在心底最深處,用最粗暴熾熱的語言拼命禱告、嘶吼、哀求
女人把肉慢慢塞進他的嘴里,無比憐惜的用手指輕輕抹去他唇邊的一絲血痕,聲音很小,卻很溫柔:“乖,吃了它,你就能活下去。如果不夠。媽媽再割”
“不!媽媽!媽媽!你不能這樣。我,我不能吃你”
李德輝像瘋了一樣從床上猛然坐起,睜大滿是恐懼和急切的眼睛,在空曠的房間里來回掃視著。堆積著厚厚脂肪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像缺氧的哮喘病人一樣粗重呼吸,幾乎凸出眶外的眼球表面滿是血絲,長滿濃密汗毛的身體一直的顫抖著。掛在墻上的溫度計指針定格在數字二十八的紅線表面,可他還是覺得混身發冷,如同身在冰窖般寒入骨髓。
一縷金色陽光從窗外射進,散照在揉成一片凌亂的白色被單上,映出無數形狀怪異的淺色投影。
一臉木然的李德輝呆呆坐在床上,眼睛里暗淡無神。隨著大腦思維在夢境與現實中完成轉換,僵硬的身體也逐漸軟了下來。他頹然地看看雙手,又摸了摸仿佛還留有血痕的嘴唇。突然把頭猛地扎進曲起的雙腿中間,雙手死死揪住被窩,像孩子一樣低聲抽泣、嗚咽著
兩輛破舊不堪的卡車,從春曉城西郊的一幢低矮平房里慢慢開出。被幾根粗長鐵絲纏繞加固的破爛車廂里,整齊碼放著一個個麻布縫制的口袋。它們像煮熟的餃子一樣圓鼓漲凸。如果走近一些,隔著那層結實的包裝,甚至可以聞到大麥或者玉米發出的淡淡清香。
建筑本身只是一種偽裝,走進大門,可以看見一道從墻壁上打通,與山體相連的高大圓形入口。那是一條從舊時代遺留下來,在戰爭中被震塌封閉的隧道。經過簡單的清理,加上必要的防滲干燥等措施,這里已經成為李德輝的秘密私人倉庫。
在卡索迪亞公司高層看來,胖胖的地區經理是個非常能干的家伙。上繳給總公司方面的收益從未出現過缺少或者拖延的現象,每一項措施能夠得到迅速、有效的執行。不僅如此,這個胖子還很會做人。
每逢年節,上供的紅包好處之類絕對不會少。那顆圓乎乎的大腦袋擁有驚人的記憶力,可以對公司高層人員關系做出最準確,最精妙的分析。有用的大力巴結,沒用的棄之一邊。
甚至就連那些暫時被閑置,卻隨時可能被起用的人員,也會得到李德輝不遺余力的支持和幫助。加上那張肥圓可愛的肉臉,每當提起他的名字,雖說不是所有人都能給予一片贊譽,至少沒人會說他一句壞話。
春曉地區經理的職位,是個很不錯的差使。在擁有自主定價權的情況下,李德輝會根據季節、需求、人口等綜合因素,把各種貿易商品的價格稍微向上抬高那么一點點。這樣的變化幅度很小,卻能讓他得到不少好處。
倒買倒賣,囤積居奇,在幾個城市之間來回販運在職權允許的范圍內,李德輝迅速積累起壯大自己勢力的足夠資金。
這個倉庫非常隱密。除了幾個實力不俗的心腹,不到萬不得已,李德輝自己也很少過來。接觸越少,泄露的機率就越小。
突然在市場上大量收購糧食,肯定會引起費迪南德和卡索迪亞注意。李德輝根本不會使用這種傻到近乎自殺的辦法。他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與周邊城市的每一次交易,他都會扣留下部分作為私藏。日積月累。倉庫里的儲量也達到令人震驚的數字。雖說不能完全滿足羅蘭的貨物需求,卻也相差不大。
這里位置偏僻,加上司機連同分布在倉庫外圍的心腹警衛,寬敞的庫房空間里,只有李德輝和傭兵隊長起亞,以及另外兩名操作相關器械的武裝人員。
起亞穿著一件簡單的皮衣,領口像往常一樣敞開,露出結實發達的胸肌和濃密粗長的體毛。挾下挎著一支突擊步槍,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側著身子斜靠在冰冷的倉庫墻壁上,叼著一根質地粗糙的香煙。平靜地看著距離自己不遠,正在指揮第三輛卡車從隧道中央緩緩開出的李德輝。
“五倍的價錢,你這家伙真他媽的黑”說不出是諷刺還是責備,起亞的聲音聽起來很平淡。
李德輝偏過頭,惱怒地沖他豎了豎粗短的中指:“你懂個屁。我可是擔著天大的風險在做這件事情。費迪南德和卡索迪亞全面封閉了整個糧食市場,大宗交易必須通過總公司方面許可才能進行。那小子惹了一個天大的麻煩,我看他到時候該怎么收場?”
“別說那些沒用的廢話。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菲斯,你那點兒心思我還不知道嗎?表面上看起來你的確很黑,不過,卻幫了那個年輕人一個很大的忙。呵呵!真不知道應該說你什么好。”
起亞淡淡地吸了口煙,微笑著搖了搖頭:“和人命相比,錢又算得了什么呢?”
“夠了!你他媽的難道就不能閉上那張鳥嘴?”
啟蒙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