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還未落下,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學生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出了教室!走廊上,操場上,頓時人滿為患。
餓啊,想吃飯啊!那些住在校內的住校生,拿起早準備在課桌抽屜里的洋瓷碗,箭一般向食堂射去!仿佛食堂那里有一塊巨大的磁石,將饑餓的他們全都吸了過去;那些住在校園外的學生,或小跑著,或大步流星,肚子里咕咕叫著,像是進行曲一樣,極有節奏地伴隨著他們匆匆的腳步。
“完了,這下子不好找了,宋小山肯定沖到食堂去了,他那速度,他那身手,說不定每次都是數一數二到食堂吃飯的學生呢!”
喬蓮藕和喬慕然飛快地跑著,不過是向人流相反的方向。
正有些灰心失望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使勁地喊道:
“喬蓮藕——我在這兒!”
盡管到處都很嘈雜,但是喬氏兄妹倆依然聽到了宋小山的呼喊聲,那聲音是那樣的急促,是那樣的欣喜,是那樣的親切。
倆人在人流中停住腳步,并閃到路邊的樹旁,避免與那些側目而過的學生相撞。
一會兒,宋小山跑過來了!
他的手里,果然拿著一個洋瓷碗,不過,那碗里沒有飯菜,是干干凈凈的!
“咋?你這么快都把飯吃完啦?”
喬蓮藕還沒等宋小山開口,就驚奇地問道,敢情宋小山真是太厲害了,還沒反應過來,他的飯都吃完了,看來說不定他是第一個沖到食堂里的人呢,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第四節課還沒上完就悄悄跑去吃飯啦,不然,碗里怎么這么快就啥都沒有了?
宋小山氣喘吁吁,停到兄妹倆的面前。彎下腰,喘息了一陣子,這才直起腰來表情痛苦地說:
“你們倆跑這么快干嘛?我還,還沒有吃飯呢,我下了課就往景校長的辦公室沖去。想找你,你倆問問情況,他們說你剛剛出來,我遠遠看見你倆的影子就沖,但是沒想到你倆跑得這樣快!哎,這一氣跑得,可真是累死我了……”
“哈哈,你不知道我倆都是短跑冠軍嗎?你要追上我倆可得費些力氣呢……哈哈,今天我錯怪你了。還以為你成天只知道搶飯吃呢!”
喬蓮藕開玩笑道。
“我又不是飯桶!”宋小山嘟著嘴巴,然后又笑了,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說,“不過每次搶飯的時候,我也差不多是前幾名的,這樣練下來,我的體育成績一定不會差到哪里去的!哦,別說我了。你倆怎么樣?我這一上午,都沒有怎么好好聽課,心里一直為你倆懸著,還挨了老師的一次批評呢,說我上課開小差,讓我站了一會兒……”
宋小山問完,就有些緊張了,他希望聽到的是好消息。
喬慕然這下搶著說了:
“還行吧,反正這下咱三人是同學了!下午。我們就來報名呢……”
“真的嗎?太好了!哎呀,可嚇死我了……”宋小山聽到這個消息,先是夸張地跳了起來,然后又閉了眼,用手使勁地拍了拍胸膛,像是安慰那顆懸了一上午的心兒一樣,“我就說嘛,你倆絕對不會差的,班上有些人根本不相信,說你倆是異想天開。這下,看他們還怎么說!”
宋小山的氣勢一下子盛了起來,那臉上滾下來的汗珠亮晶晶的,仿佛也在配合著他的快活和張揚一樣。
喬蓮藕高興地說:
“我倆跑過來,就是找你,告訴第一時間告訴你這個好消息的,現在你也知道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家里吳爺爺還擔心著呢,要不,你也去我們那里吃飯?”
“算了,我還是去食堂吃飯得了,食堂的飯不錯,你倆快去吧,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可多著呢,下午我幫你們抱書,收拾桌椅,放心,班上有我將你倆罩著,你們根本不用怕誰,誰要是敢欺負你,我的拳頭一定不會饒了他的!”
宋小山激動之余,豪氣涌上來,讓喬蓮藕和喬慕然好生感動,這家伙,真是有股子匪氣,但這匪氣,卻是那么讓人喜歡!
“放心吧,沒人會欺負我們的,如果有的話,我一定會給你說的,到時候,你去幫我倆報仇好了……你快去吃飯,我們下午班上見!”
喬蓮藕說完,笑著給宋小山揮揮手,說了聲再見,便與哥哥喬慕然一起往校門處走去了。(就到)
走了一段,回首一看,只見宋小山飛快地往食堂跑去,那腳板下面,好像裝了彈簧一樣,將他彈得老高老高!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這樣的狀態吧。
兄妹倆出了校園,快活地往家里跑去……
遠遠地看見了自家的房子,遠遠地,看見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頭兒踮著腳兒,往他倆過來的方向看著,雖看不大真切,但是那臉上的神情,卻分明有一種極度地焦慮。
“哈哈,回去騙騙他……”
喬蓮藕一見,計上心來,和喬慕然合計著又要讓吳老頭難過一下子。
倆人馬上拉下臉來,慢下了腳步,垂頭喪氣地往家里走去。
“咋啦?你倆這副模樣,是不是?”吳老頭見倆人回來了,也不喊他,臉上又是一副喪氣樣,臉上更加憂郁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他的心頭,他的心迅速地沉了下去……
倆人都不說話,沉著臉走到家里,轉過屏風,看到那桌子上早擺滿了滿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吳老頭兒一上午在家里可是下了功夫的呢!
吳老頭兒跟在后面,走了進來,他不敢再問了,他一切都知道了,倆孩子這副樣子,一定是沒有考上,他們本來就傷心透了,自己再問,可不是往他倆帶血的心上再撒一把鹽嗎?
“哎,沒考好就沒考好吧,我就說嘛,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上高中的,這下也好,你們還是踏踏實實地上初中吧,人呀,不能一口吃個胖子的,還是一步一個腳印走穩當點好呢,沒事,別耷拉著臉啦,我準備了一上午,做了這么好吃的菜出來,可不能辜負了我呢,來,坐下,咱痛痛快快地吃飯!”
吳老頭兒努力將自己的心態調整到最好。現在這倆孩子受了如些打擊,自己再去罵他們,說一些后悔的話,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不如,凡事往好里想吧,其實,他們也沒有失去什么呢,本來就應該上初中的嘛,不過是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而已。
“好啦,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今天上午真是運氣好呢,又有一兩個人過來看病了,我給他們看了看,配了藥,你們猜賣了多少錢?”
吳老頭兒表情夸張,極力想逗倆孩子高興。
喬蓮藕漠然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搖搖頭,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樣子。吳老頭兒的目光又移向了喬慕然,喬慕然沒辦法,只得懨懨地問了句:
“多少嘛。”平淡無奇,不以為然的樣子。
倆孩子的這樣子,可是急壞了吳老頭,他使勁地笑著,夸張地說:“兩百塊啊,我收了他們的錢,他們還一個勁兒地感謝呢,好像那錢就不叫錢一樣,還是城里面好掙錢啊……”
“當然了,和人的健康比起來,當然錢顯得不那么重要了……”喬蓮藕依然不說話,喬慕然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他,似乎看不過去一樣。
吳老頭兒急了,大聲說:“不就是沒有考上高中嘛,這有什么了不起的嘛,咱好好讀初中就是了,何必非得這樣呢?”
這時候,喬蓮藕開口了,她慢慢抬起頭,看著吳老頭兒,沉重地說:
“吳爺爺,不是讀不讀高中的問題,今天我倆發揮失常,都沒有考上,這一下,氣壞了校長和班主任,他們已經決定,不讓我倆繼續在長慶中學讀書了,要我倆下午就背起書包哪兒來哪兒去呢,你說,我倆還笑得出來嗎?還高興得起來嗎?”
“真的?校長和老師真的這樣說的?太過分了嘛,考不上高中,連初中也不讓你們念了,世上哪有這個理兒,不行,我馬上去找他們!我們一家人剛剛在這里安頓下來,一切才剛走上正軌,卻又要你倆馬上回老家去讀書,這不分明是欺負人嘛!”
說罷,一下子站起來,滿臉因怒氣沖沖而通紅,怪嚇人的。
喬蓮藕見戲演得差不多了,再演就過了,別將吳老頭兒的心臟病氣出來可就不好玩了,見好便收吧,于是,她笑了起來,對喬慕然眨眨眼睛,示意他將真相告訴他算了,別再氣他了。
喬慕然會意,也站起來,拉著吳老頭兒說:
“坐下吧,剛才都是騙你的,我倆上午考得很好,好得不得了,雙雙考上高中,從下午開始,我倆就要到高中一年級二班去上課去了!我們從此便和宋小山是同學了啦!”
“真的?”吳老頭兒愣住了,隨即裝著心臟受不了,一下子倒在了喬慕然的身上,喬蓮藕和喬慕然嚇壞了,趕緊叫個不停,又是拍打又是掐人中的,半分鐘后,吳老頭兒被掐得受不了,一下子坐了起來:
“你們要掐死我是不是?”
“啊,你裝的啊……哈哈哈,你這個壞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