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賣舊家具的地兒一看,那些家具高高低低,新舊不一,紅的黑的,柜子凳子,要啥有啥。
前世的喬蓮藕從來沒有機會到這些地方來過,也從未有意識地來過。那時候的人們,沒有文物古董意識,舊的東西如果能夠處理出去的話,就是阿彌陀佛的事情,從來沒有想到這里面還有很多商機。今天一來,還真是沒想到,這地方居然如此熱鬧和豐富,不由看花了眼,東看一下西看一下,癡迷不已的樣子。
喬慕然則緊緊跟著,但是顯然興趣沒有妹妹喬蓮藕的大些。
轉了一陣,喬慕然實在有些忍不住了,他小聲嘀咕道:
“妹妹,真是有些不懂你,這些東西舊嘛就不說了,有些還臟兮兮的,有啥好看的?你卻非得來這里轉,買這些人家家里都不要了,拿出來賤價處理的破玩意兒……咱現在又不缺錢,干嘛不去買那些新家俱?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用起來方便,心里也舒服啊……”
“慕然,這個你就錯了,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好。比如朋友,比如這舊的好家具,比如窖藏多年的好酒……反正,我現在才知道,有些舊東西就是比新的好,說了你也不會理解,跟著我就行了。”
不經歷一遭,人是永遠不會意識到某些東西的重要性和妙處的。有了前世的經歷,現在的喬蓮藕知道了現在淘這些舊東西的意義和急迫性。
現在來淘,價格還便宜,再好的東西人們也會當作舊東西賤價處理掉,只要能夠將舊貨馬上變成錢,錢給少點都沒事;再過很多年,隨著人們的保值意識的增強和社會的發展。那時候想再來淘這些好東西的話。基本上沒有機會了,即便淘到一件,那也是價格高得嚇人。
自己這回重生了,當然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雖然說不一定淘得到真正值得永久收藏的絕世好東西,但也比買那些新的東西強百倍千倍。況且更重要的是。這次租的那房子,必得擺放進這些老家俱方才有看頭,才相得益彰,就像一個老道,得穿一件飄飄欲飛的長袍,就像一個古典的姑娘,得穿一件高開叉旗袍才相宜。如果買了新家俱。那氣場是壓不住老房子的厚重的。
住在那樣的房子里,手兒撫摸著這些已經浸透了歲月和人間故事的老物件,看著它們散發出的淡淡的內斂的光芒,心里自會涌起一股隨意和安寧來。
這些感受,是前世的喬蓮藕慢慢悟出來的,重生后,便得以有機會從小滿足自己的小小渴盼。
正轉著。突然,一間屋子里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里,一樣東西引起了喬蓮藕的注意。
忙拉了哥哥喬慕然的手向前,仔細端詳起來。
這是一架五扇舊屏風,隨意地擺放在屋子里。通體深紫,排上去,手感溫潤,木質硬實,光澤較暗,一看就知道有些年頭了。更讓人驚奇的是,這架屏風上,隱隱刻有紋飾,繼續仔細一看,方知是蓮花鯉魚圖!
“慕然快來看——”喬蓮藕驚奇地招手叫道。
喬慕然站在店外等著妹妹,看了許久了,他有些累了,便站在一邊等他。
“什么事?瞧你驚喜成這樣?不過一架舊屏風而已,至于那么夸張嗎?”喬慕然走過來,說道。
“唉呀,你不懂,你看,這上面的圖畫是什么?”喬蓮藕用手指著屏風上的畫,驚喜地問哥哥喬慕然。
喬慕然定睛一看,看到的是并不明顯的圖案:整個屏風上,淺刻著一幅荷花圖,葉子有張開的,有半卷的,十分生動;再看花兒,半開的,全開的,十分動人,更招人喜歡的是那蓮花蓮葉叢中,四五條活潑可愛的鯉魚正游弋其間,自然悠閑,整個圖看起來,渾然天成,刀工也好,畫面栩栩如生。
“哦,有點意思呢……”喬慕然的興趣也來了。
“可不咋的?這圖太有意思了,上面是荷花荷葉,其間是鯉魚游動,你蓮花就相當于我們姐妹三人,這魚兒就是你,你說,這不是太巧合了,太有緣分了嗎?這圖多像咱一家人的寫照啊,慕然,怎么樣?我想買了它!”
“嗯,好看,本來不錯,你這樣一說更有意思了,看來今天是和這扇屏風有緣,妹妹,你想買就買吧!”
喬慕然相當支持妹妹的選擇。
事情定了,喬蓮藕馬上叫來老板,問這扇屏風要多少錢。
老板看了她倆一眼,漫不經心很不耐煩地說:
“去去去,別處玩去,小孩子問這些干什么?又不買,還在這兒瞎問,我可沒功夫陪你們。”
“你好奇怪,請問你到底是認人還是認錢?難道東西非得大人買你才賣嗎?”喬蓮藕白了老板一眼,很不客氣地說道。這些大人,永遠都是帶著偏見看待孩子。
“喲,你還挺厲害的哈,那這么說來,你是有錢羅?”
“當然,不會我問它干什么?”
喬蓮藕不屑一顧。
老板存心想逗一下,便說:“我說了可別怪我喊得高哈,就你倆,手上拿著兩根冰棍錢,還想在這里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說吧。我聽著,看到底有多高。”喬蓮藕心里有數,剛才買筆洗的錢省少來一百塊,而且在她看來,這東西絕對不會超出她的心理價位的。
老板盯著倆人,扯著嘴角笑笑說:
“二十塊!”說完,歪著頭看倆人的表情,因為這個數字,足以讓倆人打退堂鼓了。
聽了價錢,喬蓮藕心里暗笑,嘴里卻說道:“為什么喊這么貴?你這東西是舊東西,不值幾個錢的,憑什么喊這么貴呢?如果買,能不能再少點兒?”
男人更不耐煩了:
“我說了讓你倆別在這兒瞎攪活,你們還不信!這東西咋這么貴?因為它是酸枝木的,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我從一個大戶人家里收來的,他家破敗了,剩下了這些東西。”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東西看上去這么舒服,原來是酸枝木滴!
聽說是從一個大戶人家收來的,還有另外的東西,喬蓮藕眼睛離開屏風,在店子里搜索起其他東西來了,一看,這店里還真有好東西呢。一一看了,都是上好的木料手工制作而成的,年頭也都久遠了,看來,這個店子里的東西正是自己要找的東西。
“唉,我說你們倆到底干什么?只問價錢又不買,還東看西看的,要是沒事的話,趕快回家,別在這兒影響我做生意,我沒有義務為你倆作講解的。”
老板跟在后面,十分地不耐煩。
喬蓮藕也不惱,不與這人計較,只一心選幾樣東西。最后,選了一扇屏風,一套嵌大理石桌凳,一個實木書架,一個長條桌,還有一張書桌和一個羅漢床。
“老板,這幾樣東西你報報價錢,算算一共要多少錢。”喬蓮藕笑呵呵地看著老板。
“啥,你要?”
老板驚得睜大了眼睛,不相信的看著兄妹倆人。
“我買不買先不說,我先問問價。”
喬蓮藕不動聲色。
老板見這小姑娘很是鎮定,人家問的也沒錯,沒有不答理的道理,便一一報了價,算了總價,共二百二十元。
“算完了,你們……”老板突然有些碼不實在這兄妹倆了。心里有個想法漸漸升起來:萬一他倆真的要買呢?昨晚睡著了,夢見漲洪水,水里漂來很多浮材,醒來后一直不知道啥意思,現在看來,難道生意要來了?還是一筆大生意?
老板的心臟有些急促地跳動起來了。
“我全部買了,只給個整數,一共二百塊錢,要不要賣?”
喬蓮藕像個行家一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了想法,聽得老板愣一愣的。
真的嗎?
老板搖搖頭,掐掐手臂,原來不是假的。
“嗯,這個,讓我想想……”事情發展變化太快,老板有些回不過神來。當這倆個他眼里的小屁孩突然大氣地說要買他很多東西的時候,他一時不知道該以一種什么樣的態度對待他倆。
如果馬上一副笑臉,顯得自己太過勢利和見錢眼開,容易讓人不恥;如果還板著一副臉孔,弄不好會丟掉這兩個潛在的重要客戶。
兩百塊啊,不是每天都能賣這么多錢的!
再說,那些東西,他收的時候花的本錢不到百塊,一下子就凈賺一百多,他的心兒哪有不怦怦路的道理?
見老板愣在那里,嘴角扯扯,哭笑不得的樣子,喬蓮藕突然說:
“你不賣是不是?那好,我們走了,另外的店子去看看。”
說罷,拉著呆在一旁的喬慕然轉身就走。
剛走到門口,老板失聲叫道:
“噢噢噢——回來回來!咋不賣喲,兩百塊就兩百塊!成交——”
說罷,幾步跑到門口,拉住了喬蓮藕和喬慕然的胳膊。
“我就說嘛,這么高的價格你還不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喬蓮藕回過身來,往店里走去,掏出一沓錢出來,“刷刷刷”的數了二十張十塊的,說:
“你數數,兩百塊,當場點清,過后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