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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余青那里回藥苑的路上,沈素心一直很沉默。而陪著沈素心的百里雪竹,也一直很沉默。
進了藥苑,香秀一臉喜色地迎上來,輕道:“小姐,姐姐她醒過來了!小姐要去探望一下姐姐么?溫姑娘也在姐姐房里!”
沈素心收拾心情,微微一笑,道:“好呀,小雪,快些扶師傅去你煙秀姐姐房里看看。蛇毒方解,她還得溫養些許時日呢。”
百里雪竹答應了一聲,便扶著沈素心走向了煙秀的房間。
煙秀和香秀是住在一個房間里的。這是煙秀的房間,也是香秀的房間。走進房間時候,出現在沈素心面前的,是個比沈素心的臥室還要上些許的空間,左右各一張床。
其實,沈府中,能做到煙秀和香秀這一步的大丫鬟,都有自己的單獨臥室,比主子的還要略小。但,她們卻是例外。首先,這兩人是雙胞胎姐妹。不過,以后世醫學眼光來說,她們是非同卵雙胞胎,而不是像良辰美景那樣的同卵雙胞胎。單說長相,她們雖然有點像,但也是在正常姐妹范疇內的相像,而不是像同卵雙胞胎那樣,幾乎根本難以區分。而且,這兩姐妹感情極好,也在侍奉同一位主人。因此這兩姐妹,從來都是住在同一個房間里的。
她們現在住的這個房間,其實就是兩間大丫鬟房,將中間的隔墻打通了,形成的一個大房間,以滿足兩姐妹同居一室的愿望。為此沈素心甚至曾經想過,若是兩姐妹當真嫁人了,那該怎么辦?
不過,這兩個大丫鬟,才剛剛及笄,這個問題還要幾年才考慮。
房間內,右邊的那張床上,面色蒼白的煙秀,見到百里雪竹扶著沈素心進來了。頓時瞪大雙眸,支著身子就要起身,卻被溫淺及時地按住了。但煙秀仍是沙啞道:“小姐……小姐……我……”
沈素心雖看不到,但聽著動靜,以及溫淺的小聲抱怨,大概也能猜到發生了什么。在百里雪竹的攙扶下,她坐在煙秀床頭,摸索著將煙秀按住,輕笑道:“煙秀,你身上蛇毒方解。莫要亂動。”
說著。她對溫淺道:“淺淺。煙秀怎么樣了?”
溫淺輕道:“蛇毒已經解了,但她的身子還需要休養。不過這個就不是我擅長的了。回頭心兒姐姐給她開個溫補的方子,將養些時日自然大好。只是,淺淺一直在想。這里怎么會有金環蛇呢?”
沈素心微微皺了皺眉,輕道:“該不會是……有人動手腳?”
溫淺輕笑道:“就算有人動手腳,想要害人,也是去害心兒姐姐還算有些價值,害一個小丫頭算什么事兒?再者說呢,哪有人或這么笨呢,竟然放金環蛇害人?金環蛇確是毒蛇無疑,但毒蛇之中,在這江州這樣的地方。只要認真找找,比金環蛇毒得多的毒蛇,也能輕易找到呢,就莫要說其它毒物了,比如黑寡婦什么的。若是那些東西咬這小丫頭一口。再耽擱上個把時辰,莫要說淺淺,就是師傅在,就是心兒姐姐的師傅藥先生在,恐怕都是回天乏術呢!”
沈素心輕道:“那依淺淺說,這只是意外,只是不知從哪兒跑來一條金環蛇,咬了煙秀一口,讓煙秀中了毒么?”
溫淺輕道:“現下只能這么解釋了。金環蛇可以入藥,或許有人想要拿它入藥,結果不小心給跑了也說不定。”
說到這里,溫淺望了望沈素心,輕道:“心兒姐姐,你不也是個大夫么?這金環蛇,你應當也有所了解吧?你可知,這沈府中,有誰需要用金環蛇入藥,用來治病的么?或許是他們那邊跑了一條。”
沈素心皺眉沉思片刻,輕道:“這素心還真不知。畢竟,這江州沈府,素心才回來沒多少時日,府內狀況也不甚了解。不過,沈府中若是有人生病,為何不來找素心?這金環蛇……”
沈素心回憶了一下金環蛇入藥,所能治療的病癥,但想了半天也不覺得自家兄弟姐妹,或是伯父伯母們,有哪個患病,需要用金環蛇入藥的。想不出,她索性不想了,轉向煙秀,輕道:“煙秀,你現下覺得怎樣?可還覺得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煙秀輕道:“小姐,煙秀只是有些氣悶,身子虛弱罷了,沒什么大礙了。只是……小姐,近些時日,怕是奴婢就沒辦法侍奉小姐左右了,奴婢……”
沈素心輕笑道:“煙秀不必介懷,這些時日,你就安心休養。這沈府之中,這么多人,你便是多躺些時日,也不打緊。只是你這身子可要養好了,素心可不愿看到,這般貼心的煙秀,會落下病根。”
煙秀聞言,不禁哽咽道:“小姐……我……”
沈素心輕輕攥了攥煙秀的手,輕笑道:“雖是看不到,但聽著你聲音,該不是要哭鼻子了吧?煙秀你可已然及笄了喔,已然是大姑娘了,可不興哭鼻子呢!好了,好了,好好養著吧,我先去了。”
沈素心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待在這里,反而會影響煙秀心緒,不理于她安心休養,便打算離去了。
煙秀忙道:“奴婢……奴婢不能起身,不能送小姐了……”
沈素心輕笑道:“哪里用你送了?安心休養吧。”說著,她伸出了一只手,輕道:“香秀,來,扶我回房。”
香秀一怔,趕忙上前,扶著沈素心站起,離開了房間。百里雪竹見了,也不爭搶,就默默地跟在兩人身后,一起去了。
離開了房間,沈素心卻停下了腳步,轉向香秀,輕道:“香秀你可要好好地照顧你姐姐,千萬莫要讓她有什么閃失。我身邊前前后后也有過不少丫鬟,但數來數去,最是貼心的,還是你們兩個……”
說著,她不禁想起前世里,在那破敗的小宅子里,便只有她自己和香秀、煙秀,再加上奶娘寧媽媽,一共四人相依為命。單單是窮苦也還罷了,還有她那所謂夫君,以及家中那些妻妾,屢屢前來對她們百般凌辱,還常常大打出手。那段時日,這兩個丫鬟,還有寧媽媽的身上,就從來沒斷過傷……
香秀似乎也想起了那段時日,輕輕貼近了沈素心些許,帶著些許顫音輕道:“小姐,姐姐與香秀,也最是知道小姐的好,再沒有人能對我們姐妹這么好了……”
說著,香秀不禁哽咽起來。沈素心微微一笑,拍了拍香秀的手,輕道:“好了,好了,莫要哭,大家不都好好的么?這段時日,你就莫要再當值了,讓那幾個二等丫鬟排一排,將你和煙秀頂一頂。待到煙秀身子大好了,你們再回來。”
香秀點點頭,輕道:“好的,小姐,奴婢稍后就去安排。只是在小姐身邊,沒了我們姐妹伺候,您……您可得小心身子……”
沈素心輕笑道:“好了,好了,當初,我在江湖中行走時候,可多數時候,都沒帶著什么人,也沒見我怎么樣。好了,香秀,你回去照顧煙秀吧,我這里,還有小雪呢。”說著,她招了招手,道:“小雪來扶我回去,讓你香秀姐姐先回去照顧煙秀吧。”
“好,師傅,小雪來了。”百里雪竹答應了一聲,上前攙扶住了沈素心,而香秀則依依不舍地去了。在百里雪竹的攙扶下,沈素心回到了臥房,不由也輕嘆道:“哎,這兩個小姐妹,也不容易呢。”
百里雪竹扶著沈素心坐下,投了條毛巾,捧到沈素心面前,輕輕放在她手上,輕道:“師傅,來擦擦臉吧,昨夜您可沒怎么睡呢。”
沈素心接過毛巾,擦了把臉,又將毛巾還給了百里雪竹,百里雪竹接過毛巾,在盆子里洗了洗,搭在一旁的毛巾架上。隨后,她又過來為沈素心倒茶。隨后,她又去為沈素心整理床鋪去了。
沈素心聽著響動,又暗自嘆息,輕道:“小雪,別忙了,來,坐下陪師傅說說話……”
百里雪竹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事情,坐在沈素心身邊,微微笑了笑,輕道:“師傅,小雪在這兒了。”
沈素心微微沉吟了片刻,輕道:“小雪,也真難為你了。怎么說你當初可也是和我差不多的大家小姐,從小也是錦衣玉食,現下跟在我身邊,卻仿佛是個丫鬟了。今后,這些事情你就莫要做了,我身邊可也不缺丫鬟呢,你也不是我的丫鬟,而是我的徒弟呢。”
百里雪竹怔了怔,咬了咬牙,輕道:“師傅,小雪……小雪都做得來,沒事的。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這也是應該的。”
沈素心輕道:“小雪,今天從你太師伯那里回來,你仿佛也沉默許多了,遠不如平日活潑呢。想來,你應是為師傅我擔憂吧?也莫要擔憂那許多了,正如大姐姐所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忽然,百里雪竹打斷了沈素心的話,顫聲道:“師傅,您……您把小雪的眼睛換了去吧,小雪……小雪的眼睛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