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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了片刻閑話,方玲姝起身告辭。沈素心聽著方玲姝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不由得輕嘆一聲。哎,也算是同為天涯淪落人吧?
然而,方玲姝剛走,院外卻再次響起了腳步聲。不過這次,沈素心卻是聽出是誰了。只見,在藥苑門外,出現了沈素雅的身影,她望向沈素心,而此時沈素心也站了起來,輕道:“大姐姐,你來啦。”
沈素雅微微一笑,輕道:“九妹妹的耳朵,卻比我等的眼睛還要好用呢。方才,是五弟妹來了么?我看到她的背影了,只是,距離稍遠了些,不大確定。”
沈素心頷首輕道:“正是五嫂,她方才來陪心兒說了會兒話。”
沈素雅輕嘆道:“說來,五弟妹與九妹妹,還真是頗多相似。只希望,五弟妹與九妹妹,都能安樂康健吧……”
沈素心低頭不語,安樂?她們二人,恐怕都難能,康健?或許方玲姝還可以,但,她呢?她的一雙眼睛,怕是這么輩子都……
見沈素心不說話,沈素雅微微一笑,輕道:“九妹妹,我這次來不是來陪你說話的,是有人來訪,點名道姓,要見見九妹妹呢。只是對方身份,容我賣個關子,可好?”
沈素心微微一怔,輕道:“可是……鄧家人?”
沈素雅輕笑搖頭道:“不,若是鄧家人,我哪里還用得著賣什么關子?直接告訴你不就好了么?好了,跟我去吧,待會兒,你自然便知曉了。啊,煙秀和香秀呢?”
沈素雅話音未落,便聽煙秀輕道:“大小姐,奴婢在此。”
沈素雅輕道:“你們小姐在這里,你們跑哪兒去了?”
煙秀輕道:“請大小姐贖罪,方才,奴婢一直在屋里幫小姐繡制衣衫。而香秀,還有百里小姐、溫小姐二人,都在院內。方才,五少奶奶只身前來,與小姐說話,香秀奉了茶,便回避了,百里小姐也跟著溫小姐一起出了門。五少奶奶剛走,大小姐便來了……”
沈素心輕笑道:“大姐姐莫要怪罪她們了,方才五嫂過來。卻只是一個人。并未帶下人過來。于是。心兒便示意香秀回避了,畢竟心兒也不知,五嫂會不會說些不方便讓她們聽的話。至于小雪和淺淺她們,但凡有人前來。她們一定會走開的。”
沈素雅恍然道:“喔,原來如此。那,煙秀還繼續去做事吧,香秀來,扶著你們小姐,咱們到客苑去見客吧,人家等著呢。”
香秀忙上前答應一聲,隨即便扶著沈素心,跟著沈素雅一起。朝著前院走去。
不多時,眾人一起到了客苑,一進門,便聽到了沈清和清朗的笑聲。沈素心不禁微微一怔,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讓祖父親自相陪?
跨進客廳大門,便聽沈清和笑道:“喔,素心來了呀,余先生方才可一直在念叨你呢!說來,素心你與余先生,仿佛只見過一次,是不是?卻不知,素心你是否還記得余先生呢?”
隨即,沈素心便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笑道:“說來,余某上次見素心,卻也是多年前了。當時,素心還是個愛哭的小姑娘,上次她那梨花帶雨的小模樣,余某可是記憶猶新吶!但,想來,當時她才不過九歲而已,現下已然是個大姑娘了,又怎會記得余某?”
愛哭的小姑娘?梨花帶雨?沈素心不禁囧了囧,這,果真是在說自己么?怎么……聽起來這么……詭異?再想想,這個聲音,似乎也相當陌生,余先生?她怎么不記得,自己還認識過姓余的人?
看著沈素心的表情,那余先生似乎便猜到,沈素心定然已經不記得他了,便輕笑道:“小丫頭呀,你的身上,可還帶著余某當年贈予的那塊寒玉?你若是弄丟了,余某可是要生氣的喔!”
寒玉?沈素心不由微微一怔,腦海中隨即閃現出某場景……
……那是七年前,還是六年前?
還記得,當時,是有人前來梁國公府行刺,結果,自己中了那毒媚兒的毒,不省人事。后來,不知過了多久,自己才醒了過來,隨后藥先生便前來探望自己……
當時,沈素云攙扶著藥先生,坐在沈素心床頭,望著方才蘇醒的沈素心。沈素心沖著藥先生微微一笑,輕道:“師傅,你又救了心兒的一條命呢!”
藥先生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沈素心的小手,輕笑道:“師傅怎么舍得心兒先師傅一步,離開這個世間呢?好了,來,讓師傅給你把把脈,看看你現在身子怎么樣了?”
說著,她便將手指搭在了沈素心的脈門上。
片刻后,藥先生便很是滿意地放開了手,又詢問了沈素心幾句,表情很是高興。此時,沈素心注意到,她身旁還有一位中年人。
藥先生微笑著,與沈素心說了幾句后,便轉頭望向著一旁的那中年人,輕笑道:“師兄呀,你看看藥兒這個小徒弟,你眼熱不?”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輕道:“眼熱,著實眼熱。”
藥先生笑道:“眼熱也沒你的份,誰讓你大半輩子,半個徒弟都不收呢?”
說著,藥先生轉向沈素心,輕笑道:“心兒啊,這便是師傅的師兄了,姓余,名青,字翩鴻。師兄并不特別擅長醫術,但道法星象,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就算是武功,至少他比師傅要強得多了。心兒你若是有什么想學的,盡管找你這位師伯就是。”
沈素心望向余青,輕笑道:“師伯好,心兒此時不方便,無法向師伯行禮,還望師伯見諒。”
余青微微一笑,輕道:“無妨無妨。”
說著,余青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輕輕放在了沈素心手里。這枚玉佩色澤很怪異,青綠之中,微微有些發紫,在室內并不特別明亮的光線下,竟然也散發著帶著一絲妖冶的光芒。而且,它入手比一般的玉佩略重,且冰涼冰涼的,仿佛不是一塊玉,而是一塊冰。
余青微笑道:“這,便是師伯給你的見面禮了。不值什么錢,權當是個玩意兒罷了。”
藥先生有些詫異地看了看這塊玉,又抬頭望了望余青。
沈素心卻似乎并未注意到藥先生的表情,抬起頭,沖著余青甜甜地一笑,道:“心兒謝過師伯。”
余青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沈素心的頭,一臉慈祥和藹的模樣。
可是,沈素心卻發現,他的眼底,若有若無地,帶著一絲悲傷。
這,便是沈素心與師傅藥先生別離的開始……
想到這里,沈素心眼眶中,不知何時,已然填滿了淚水,自然她也記起了,這位余先生的身份。她甩開了香秀的手,隨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師伯在上,請受素心一拜……”
說著,她便輕顫著,盈盈大禮拜下。余青見狀,趕忙起身,上前幾步,伸手扶住沈素心,將她扶了起來,輕道:“小丫頭,你可莫要多禮呢,否則,余某那師妹,即使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給余某好臉色看呢!好了,好了,有話先起來再說吧……”
沈素心順從地被余青扶了起來,輕道:“師伯,這許多年,您可從未來看過素心呢,素心也曾去找過您,但您卻如神龍一般,見首不見尾,想要尋到您,可不那么容易呢!”
余青不由哈哈笑道:“小丫頭,你這是責怪余某,未能按照師妹吩咐,對你多加照拂,是不是?哎,說來也是慚愧,當初,余某因故遠行,當初只覺得,最多一兩年,便可歸來。然,不曾想,許多事情卻不是由先前設想一般,結果,這一去便是怔怔六年。而且,余某也確是將當初師妹囑托忘在了腦后。前幾日,余某夜半夢回,卻見師妹出現在了余某面前,斥責余某不遵所托,讓她心愛的徒兒受盡苦難。夢醒之后,才知此乃是夢。于是,余某便到京城梁國公府去,卻不想見到的卻是一片廢墟……”
說到這里,便是沈清和,也是輕嘆一聲,道:“哎,這過往之事當真是一言難盡呢……”
余青亦是輕嘆道:“余某也是尋了很久,才知你們沈家之人,都在這江州,這才一路南下。到了才知,原來小丫頭你……”
說著,余青望著沈素心的眼睛,面上露出了愧疚之色。
沈素心雖未看到,但也大致感到了余青的愧疚,不由輕道:“師伯莫要介意,正如打出大姐姐所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素心雖然失明,但沒了眼睛,看不見,卻仿佛比平日多了些感受呢。當初素心明眼之時,可不知輕風拂過草葉,是怎樣一種悅耳,亦不知桃花香與杏花香究竟有何區別。可眼下,只要聽一聽腳步聲,素心便可知道是何人前來,只要聞一聞氣息,便知面前是何等物事。這,在素心明眼時候,可是萬萬做不到的……”
余青聞言,不由一怔,隨即嘆道:“哎,師妹啊,你果真是收的好徒兒啊,眼下,師兄我可是更加眼熱了呢……”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