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詹子羽離職多年,對近江的公安工作已經不太熟悉,近江市局的官方郵箱和官方微博微信都是歸宣傳部門管,不接受網絡報案,負責維護郵箱、微博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jǐng官,上班之后看到一堆新郵件,大部分都是垃圾郵件,于是拿起鼠標開始刪除。
有一封附帶視頻文件的郵件,標題很駭人,什么臥底神探慘遭虐殺,近江毒梟逍遙法外,看著就像是地攤文學,女jǐng官撇撇嘴,以她上了四年jǐng校的經驗判定這是一封含有病毒的惡意郵件,chūn蔥般的手指一點,詹子羽的心血就進了回收站。
黑森林夜總會,一群身穿黑色立領制服的保安堵住大門,不讓jǐng察進入,登門的是禁毒支隊的jǐng察,官復原職的副支隊長耿直帶隊,jǐng察來的不多,五個人,兩輛車而已。
面對忠心護主的黑保安們,耿直瞇起眼睛,輕輕撩起衣襟,露出腋下的快拔槍套,說道:“我數到三,一,二……”
耿直身后幾個同事,也都是滿臉的不在乎,二拿剃了個大禿頭,穿著皮夾克,脖子上還掛著粗大的金鏈子,山寨鱷魚皮的手包拉鏈敞開,手槍就放在里面,他嚼著口香糖看著這幫保安,如同猛虎睥睨群羊。
保安們面面相覷,要不是剛才jǐng察亮證,他們還以為這是近江本地黑社會來砸場子,這幫jǐng察怎么邪氣凜然,造型氣場比黑社會還黑。
黑森林里最能打的一幫人已經被黑林遣返東北老家,剩下的都是身強體壯但是下手不夠狠辣的樣子貨,前幾天封哥帶出去幾個人做事,死的一個不剩,對于士氣也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三!”話一出口,保安們不由自主的閃開一條道路,耿直輕蔑的看他們一眼,大搖大擺上樓,二拿緊隨其后,將一個靠的較近的家伙推開,惡狠狠瞪他一眼:“你瞅啥!”
那人避開二拿的目光,默默后退,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我沒聽見。”二拿停下來,瞪著他質問。
“行了,干正事。”耿直不滿的呵斥了一聲。
二拿這才停止挑釁,悻悻上樓。
黑家兄弟并沒有逃跑,而是在辦公室靜候jǐng察到來,黑林親自倒茶招待,笑容可掬道:“來了,坐吧,喝茶喝茶,這個鐵觀音不錯,朋友從福建帶來的,有什么需要配合的盡管開口,jǐng民一家親嘛。”
耿直說:“黑總,不好意思了,得請你回去做個筆錄,茶就不喝了。”
“好,時間寶貴,那咱們就盡快吧。”黑林很爽朗,“李封的事情,我很痛心,沒想到他居然背著我販毒,他是我的兄弟,我監管不力,有責任。”
“走吧。”二拿晃著手銬。
“手銬就免了吧,李封是李封,我大哥是我大哥。”黑森道。
二拿上下打量著黑森,對于這位前jǐng衛處長絲毫沒有敬意:“你誰啊,輪到你說話了么?”
黑森個子高,居高臨下瞪著他,不說話,就這么瞪著。
二拿將昂起頭和黑子對視,絲毫不落下風。
“不用上銬子。”耿直一擺手,“二黑總,你也跟我們回去,配合jǐng方調查一起特大型販毒案。”
jǐng察上樓之前,黑林就給劉飛的秘書打過電話,心里有底,兩人從容不迫的跟著耿直回公安局接受調查,自然是一問三不知。
“我旗下產業太多,其實就是入個股,人家掛我的名,圖個方便,具體管理我從不插手,不信你們可以去查。”黑林兩手一攤做無辜狀。
耿直明知道黑林就是幕后大毒梟,但是手里確實沒有確鑿的證據,涉嫌販毒的船務公司,法人代表另有其人,黑林只是大股東而已,而且據已經拒捕的船員供稱,指令來自于李封而非黑老板,現在李封已死,真相也就隨之埋葬了。
“先扣他四十八小時再說,抓不到販毒的證據,就以其他罪名辦他。”耿直出了審訊室,對二拿說。
回到自己辦公室,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是沈局長的秘書打來的。
“耿支隊,沈局長和你說話。”秘書把電話切給沈弘毅。
“老耿,把黑林放了,你拿不出證據,我頂不住壓力。”沈弘毅開門見山的下命令,絲毫不和耿直來虛的。
“可是……黑林絕對是幕后毒梟。”耿直說。
“沒什么可是,放人吧。”沈弘毅掛了電話。
沈局長對耿直有知遇之恩,老耿無奈,只好放人。
黑林安然無恙的離開禁毒支隊,回去之后開始處理李封的喪事,包下一架貨機將李封的尸體運回哈爾濱老家風光大葬,據說下葬當rì光豪車就去了幾百輛,造成了短暫的交通堵塞。
過了幾rì,淮江下游的運沙船在江里發現了一具尸體,報告水上公安后,jǐng方組織人員打撈出來,從尸體的貼身口袋里發現了火雷的身份證。
近江禁毒支隊的干jǐng趕到現場勘察,這具尸體的頭部被霰彈槍轟爛了,五官無法辨認,在江中漂浮許久,尸體膨脹,惡臭難當,無法辨認是不是火雷。
市局法醫鑒證中心接報進行技術支援,宋欣欣親自出馬,來了也直搖頭,尸體的太厲害,無法進行解剖化驗,不過目測來分析,死因應當是頭部中槍。
宋欣欣提取了一些組織,尸體拍照后就地火化,裝盒子拿回近江。
劉漢東接到電話趕到禁毒支隊面見耿直,耿支隊面色沉重,見一張身份證放在他面前。
“火雷人呢?”劉漢東拿起身份證看了一眼,“他爸媽整天追著我要人呢。”
“人不在了。”耿直說,“昨天在淮江下游發現一具尸體,初步懷疑是火雷。”
“怎么叫初步懷疑?”劉漢東追問。
“腦袋被轟掉了,體型和火雷差不多,應該有一米八幾的身高,身上除了這張身份證,沒別的東西,尸體嚴重,指紋也無法提取,所以只能初步懷疑。”
劉漢東背轉身去,捏了捏鼻梁,再回頭的時候眼圈已經紅了。
“火雷是為我死的。”劉漢東平靜地說,“我欠他們家一條命。”
耿直嚴肅的點點頭,現場的情況他是清楚的,北岸貨場月黑風高,情況不明,兩伙毒販還有jǐng察展開槍戰,中間還夾了個陰險狡猾的詹子羽,那幾個西北人就是被詹子羽打死的,而且放倒之后還朝腦袋補槍,這可是耿直親眼所見,所以火雷很可能是被詹子羽打死的。
“想開點,人總有一死,痛痛快快的死,總比在監獄里度過余生的強。”耿直寬慰道,“火雷曾經販過毒,這是躲不掉的,蔡滬生要抓他,我也幫不了什么。”
劉漢東點點頭:“死了也干凈,我去通知他家里人,耿支,我有個不情之請,反正火雷已經不在了,你能不能給他一個臥底特情的身份,我不需要你拿出什么官方的文件來,也不需要你給撫恤金,我就要一個說法,也好讓二老安心,讓火雷瞑目。”
耿直想了想說:“好吧,不管怎么說,火雷是在配合你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的,他的死,足以洗清以前的罪孽,我和你一起去他家。”
鐵渣街上來了一輛jǐng車,停在火家小院前,車上下來幾個人,除了劉漢東之外,都穿jǐng服,從來都是便裝打扮的耿直也把他一級jǐng督的制服穿上了,大檐帽上國徽耀眼,肩章上星輝閃爍。
包玉梅正在打麻將,瞥見劉漢東陪著jǐng察進門,立刻大嗓門招呼道:“大東,有啥事,是不是火雷又給老娘闖禍了。”
劉漢東說:“包姨,別打牌了,有事兒和你說。”
包租婆見陣勢不大對勁,便道:“稍等,等我把這一局打完,好不容易摸了把好牌,你們先坐。”
這一局已經接近尾聲,最后以包玉梅杠后開花大殺四方,贏了一大堆零錢,眉開眼笑,找了個人替自己接著打,招呼客人們進屋。
“這位是市局禁毒支隊的耿支隊長。”劉漢東介紹道。
”耿支隊長你坐,喝茶不?”包玉梅忙著要去倒水,劉漢東把她拉住:“包姨別忙了,火大叔呢,把他叫來吧,有事說。”
包玉梅有些慌神,拿起手機給火聯合打電話,罵了他一通后道:“他馬上就到。”
耿直身后的jǐng察,手里抱著個紅布包裹的東西,包玉梅覺得很扎眼,心里忐忑不已,也不敢問。
五分鐘后,火聯合顛顛的跑回來了,進屋看到有幾個jǐng察,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那啥,來了啊,坐吧,喝水不,吸煙不?”
耿直說:“您就是火雷的父親吧,人到齊了,我就說了,前rì我們在淮江下游發現一具尸體,初步驗證是火雷的……”
包玉梅嗷的一嗓子就哭開了,聲音震天,惹得外面牌友們都探頭張望,火聯合倒還鎮定,含淚問道:“我兒子是怎么死的?”
耿直說:“火雷是在執行jǐng方的緝毒臥底任務時,被犯罪分子殺害的,他犧牲的很英勇,是英雄。”
說著,幾個jǐng察一同站起,戴上帽子整理jǐng容,向火聯合夫婦敬禮。(去讀讀www.qududu.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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