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新年期間,除了正常的應酬外,我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思索未來的戰爭上了,雖然我對火器有著絕對的信心,但畢竟眼下的槍支只是最為原始的火繩槍,憑此真能打敗蒙古鐵騎嗎,火槍火炮能否進一步改良,還是個未知數,即便是第二代云氏火槍,也沒有本質的改變。
或許這就是人性,在事情臨近之時,一邊有著極度渴望的心情,一邊卻也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新年長假轉眼間便已過去。
朝會的第一天,我宣布了裁撤中書省的決定。
“各位愛卿,朕決定將中書省并入政務院,成為政務院的一個附屬部門,級別等同司級,其職責是主管朝廷的文書、檔案工作,原中書令翁應龍翁愛卿擔任政務院院士,新的中書令由老臣常挺擔任,此項工作由文愛卿、翁愛卿以及常愛卿共同負責,需要在一個月內全部完成!”
“是,臣等遵旨!”
常挺,六十出頭,曾任監察御史兼崇政殿說書,太常少卿,工部侍郎,吏部侍郎,我上任后,原本打算將其提拔為吏部尚書,因其堅持推舉由葉夢鼎出任,而自己甘愿屈居侍郎之職,常挺為人正直,為官不阿附權勢,歷來為人稱道,史稱他“封奏不阿,與袁高比,凡陪祀、陪宴進詩皆寓箴規,不為容悅,而議論每切中時務,又為論者聽改”。
翁應龍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了眼表情漠然的賈似道,暗道,“終于來了!”
對于裁撤中書省一事,朝中大臣心里均是有數,翁應龍更是清楚,只是時間的問題,雖然他仍舊是政務院院士,但誰都明白,這屬于典型的明升暗降,對此,翁應龍也覺無奈,這是沒有辦法之事,隨著相權的走弱,身為相權一黨核心人物的翁應龍自然知道,只能向賈似道學習,低調再低調。
我接著言道:“另外,朕會在朝中增設尚書助理這一新的職務,為年歲已高的各部尚書配備助理,以減輕大家的日常工作量,劉辰翁、謝枋得、謝弈修!”
“臣在!”
“你們三位在朝會后前往吏部報道,由吏部安排你們的新職務!”
“是,臣等遵旨!”
這三人都是三十出頭,進士出身,其中謝弈修是謝道清的本家侄子,也是謝家唯一一位憑本事考中功名者。
“宣趙淮進殿!”
在值日太監的帶領下,門外等候的趙淮入殿道:“草民趙淮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
“謝皇上!”
我看著雄壯的趙淮,心里一下又想起了趙葵:“趙淮,你本是軍中武將,根據老愛卿的遺愿,朕任命你為御林軍參事,暫領從四品銜,即日上任!”
“臣趙淮謝皇上隆恩!”
御林軍雖然是以火器為主,其技戰術和普通軍隊有所差異,但其中的主要將領如謝道臨、文璋、張世杰等人均非精通軍務之人,我讓經驗豐富的趙淮出任御林軍參事,也就是為了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禮部馬愛卿,今先帝宗廟已成,按照愛卿奏折之意,明日奉冊寶請于南郊,上謚曰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廟號理宗!”
“是,陛下,臣遵旨!”
我看了看大殿之上的全體大臣,起身道:“好了,今日乃是咸淳三年正式公務之時,各位愛卿,好生做事,以讓我朝早日中興,退朝!”
連日的大雪給北國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分外妖嬈的景色增添了不少新年的氣氛。
蒙古,忽必烈行宮。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風號怒天上來,燕山雪花大如席,紛紛吹落軒轅臺。”忽必烈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爽朗地誦出李白的《北風行》。
郝經笑道:“唐朝李太白的詩篇雖說有些夸張,倒也貼切,又不失其真實!”
忽必烈突然心念一動,說道:“恩,是很貼切,雖說軒轅臺是漢人始祖軒轅黃帝擊潰蚩尤之處,卻也被我燕山大雪所吹落殆盡了。”李白詩中的這兩句本來就只是對北國風雨飛雪的著力渲染,忽必烈卻將郝經所說的“貼切”詮釋為另外的意思,燕山代表蒙古,軒轅臺代表南朝,這大雪紛飛,縱然軒轅復生,又能怎樣。
一旁的真金附和道:“父汗,或許當年的李太白已經算出數百年之后的事情了!”
“真金,哪有這么神奇!”
郝經終究是漢人,雖然生在金國,現又投靠蒙古,卻是略
顯尷尬道:“大汗,今年的雪似乎特別大!”
忽必烈似乎也看出了郝經的尷尬,笑道:“帝師,本汗欲將完成的是天下大一統的帝業,蒙古人也好,漢人也好,都是本汗之子民,對于你們漢人的這位始祖,本汗也十分推崇,人類數千年來,各民族間的融合時常有之,本汗認為,取代商朝的周朝曾提出過‘華夏’一詞,這應該就是天下大一統最早的象征,本汗順承天意,一統天下,和商代夏,周代商也是一樣的!”
“是,大汗圣明!”
忽必烈問道:“帝師,我朝去年的稅收出來了嗎!”
“回大汗,去年的稅收任務已經完成,具體超額多少,戶部正在統計中,估計要到本月底才會有準確數字!”
忽必烈點點頭道:“帝師,依你之見,到今年年底我朝南征的軍備可以達成嗎!”
郝經想了想道:“大汗,這種可能性有,但要有十足的把握,可能要到明年下半年!”
“那就是說,至少還要一年半的時間!”
“是,大汗!”
忽必烈略微皺眉道:“去年年底,楊璉真迦自南朝返回,提及南朝的兩大變化,一是南朝皇帝已經完全掌控了其國內的局勢,權臣賈似道處于半退隱狀態,那趙禥勵精圖治,變革政務,大力發展經濟,從他引用先祖成吉思汗的名言‘你要戰,我便戰’就能看出,小皇帝野心不小,遠遠超過了南朝上任皇帝;二是南朝也在發展軍備,從各方面的綜合情報看,南朝自改制禁軍后,軍隊的士氣似乎提升得很快,并占領了東部的琉球群島,得自其它渠道的絕密消息,南朝正在重點打造火器,意欲以火器對抗我朝的弓騎手,雖然暫且查不到其火器的威力如何,但本汗覺得,征南之事宜早不宜遲!”
“臣明白,臣會輔佐真金大人早日將軍需物資準備齊全。”郝經接著道,“大汗,看來我們低估了南朝小皇帝,當初給予楊璉真迦弱化賈似道的任務是錯的!”
忽必烈道:“帝師,即便沒有楊璉真迦,結果也是一樣的,除非他賈似道敢公然造反,否則他是沒有能力去對抗一個有所作為的帝王的,南朝畢竟姓趙不姓賈,楊璉真迦利用和賈似道的交往,也獲取了不少情報,算是有功了!”
“大汗圣明,看來要重新給楊璉真迦制定方向了!”
“不錯,他一會會來宮中向本汗辭行,帝師,你來告訴他吧!”
“是,大汗!”
“帝師,近日來,軍中之人大都贊同劉整提議的以襄陽作為南征突破口的方案,你有何看法!”
“大汗,臣贊同。”郝經道,“南朝雖然只有原來宋朝的一半,但依舊幅員廣闊,前兩次南征,均是選擇西川為進攻重點,然西川之地地勢險要,大都是崇山峻嶺,實不利于我朝騎軍,而東部的揚州、廬州一帶又多是水洼之地,也同樣不利于騎軍,所以,集中兵力在襄陽與南朝決戰,實為上策,況且襄陽城呂文德貪得無厭,竟然同意讓我朝設立榷場,只需在鹿門山、白河城、百丈山一帶再修筑堡壘,便可形成合圍之勢,任憑襄陽城之堅固,也必會有城破之日!”
忽必烈點頭贊道:“帝師言之有理!”
“大汗,還有一點,臣以為可以以襄陽為誘餌,圍而不攻!”
忽必烈愣了下:“何意!”
“大汗,圍住襄陽,勢必會讓南朝派兵救援,我軍可以利用襄陽外圍的堡壘,以逸待勞,坐等南朝軍隊來攻,或者逼迫其進行野戰,這樣,我軍可以充分發揮騎軍的長處,乘機消滅其主力,在以后的戰爭中便可獲得主動!”
“圍而不攻。”忽必烈若有所思道,“帝師的提議甚是有理,本汗要好好想想!”
真金道:“父汗,帝師圍而不攻之策,實為上策!”
“是嗎,真金,說來聽聽!”
三人正說之間,門外傳來稟報聲:“報,大汗,天涯祭司楊璉真迦求見!”
“呵呵,說曹操,曹操到。”忽必烈道,“宣!”
楊璉真迦進屋后道:“屬下楊璉真迦參見大汗!”
“免禮,平身!”
“是,大汗。”楊璉真迦起身后又向真金、郝經行禮道,“見過中書令大人,見過帝師大人!”
“祭司大人,客氣。”郝經連忙回禮道。
真金只是稍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忽必烈道:“楊璉真迦,今年的潛伏任務印神尊已經告訴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