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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回 心軟和心狠


更新時間:2013年11月23日  作者:水清若云  分類: 古代言情 | 架空歷史 | 水清若云 | 覓嫁 
正文第三百六十四回心軟和心狠

第三百六十四回心軟和心狠

“姑娘,該回了。”云錦上了馬車,拉下了車窗簾,瞬間,外面的一切都遮擋住了,玉翠玉英玉嬈都陸續上了馬車。

陸辰兒轉過頭來,點頭應了一聲,因馬車停在安定公府西南角的后門,陸辰兒便沒有進府去拜訪太夫人。

馬車緩緩啟動,離開。

云錦拿過那只蔥綠色的大迎枕墊在陸辰兒身后。

陸辰兒正準備側身倚靠在大迎枕上,一陣清苦的藥香,竄進鼻子里,陸辰兒恍然,先前李璟上來,就靠在這個迎枕上,于是坐直身子,依舊靠著車廂壁而坐。

他突然要來白馬寺看梅花,若是在這之前,她不容自己多想,那么,剛才他臨下車時,說的那句話,卻是由不得她不明白。

從前,淡之還會允許她裝糊涂,允許她逃避,而如今,隱璄卻不允許,什么事都攤開來,明明白白的,連她想逃開,都不留分毫余地。

其實,她更愿意隱璄能像淡之那樣,至少……至少,還能夠相安無事,粉飾平和。

傍晚,陸老爺換了朝服,走進書房,看了案幾上擺放著一瓶紅梅,不由道:“今兒出門去白馬寺了?”

陸辰兒起身,上前抱住陸老爺的胳膊,“上次折的那幾束紅梅全枯了,我瞧著今兒天氣好,便出了一趟門。”

“你若是喜歡,為父吩咐人去挖幾株回來,種在漪蘭堂的花壇里。”

陸辰兒聽了這話,心中歡喜,但還是忙地推辭,“還是別,這時節可不容易種活。到時候挖回來,種在花壇里沒幾日就全枯了,卻是白白糟蹋了幾株好梅樹。”

“你喜歡就好,不過幾株樹罷了。”陸老爺拍了拍陸辰兒的手,笑了笑,又道:“下回像這樣的出門,讓成章陪你一起吧。”

成章,是馬斐的表字。

陸老爺連問都沒問,就知道陸辰兒是單獨出的門,所以。特意叮囑一番。

陸辰兒扶著陸老爺在書案前的太師椅上坐下,又把先前在翻看的那本賬冊給合上,推到一邊。才緩緩道:“今兒女兒是和隱璄一起白馬寺的。”哪怕她這會子不說,父親也會知道,她就索性說出來。

然而,陸老爺還是明顯一怔,目光忽然盯著陸辰兒。好不會兒才移開,輕輕哦了一聲,“這樣的天氣,他適合出門嗎?”

前不久,李璟給他介紹了一位老大夫,他向那位老大夫問過李璟的病。那位老大夫說過,天寒時節,只要受一丁點風寒。就容易引發身上的寒/毒,因而,為了避免發病,冬天是最好不要出門方能妥當。

陸辰兒搖頭,“從白馬寺出來就不太好。大約又得養上十來天。”

“丫頭,今兒是他邀你去的白馬寺?”陸老爺問著這話時。目光如炬地盯著陸辰兒。

陸辰兒原本也沒想隱瞞什么,遂頷首應是,又道:“前天他邀請女兒,女兒沒過去,聽玉嬈說,他在白馬寺等了一天,如果女兒今兒還不去,他還會在白馬寺等上一天,女兒想著他身體不好,實在不能這樣天天出門,因而就過去了。”

陸老爺瞧著陸辰兒的目光,晦暗難辯,“白馬寺門口,每天都有好些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向去寺里的香客行乞,你今天有沒有看見那些乞丐?”

陸辰兒不明白,父親怎么突然提起這個,然而,還是忙回道:“女兒見到了,但女兒沒讓人扔錢。”

只聽陸老爺追問道:“為什么不扔?那些人穿得單薄,況且這么冷的天,還每日都守在那兒,瞧著也挺可憐的。”

“那些人都是四肢健全的人,而且我聽寺里的人說過,在寺院旁行乞的人都是一伙人,他們以行乞為生,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

“那隱璄不顧惜自己的身體,要去白馬寺候上一天兩天,那也是他的選擇。”

陸辰兒愣了一下,望著一臉擔心的父親,沒想到父親繞了個圈子,原來是要和她說這個,嘴上少不得忙辯駁道:“這不一樣。”

只聽陸老爺接著道:“丫頭,你倒是說說,有什么不一樣。”

陸辰兒微微低垂著頭,“那些乞丐我不認識,但隱璄不同,隱璄和我相熟,我總不愿意他糟蹋自己的身體。”

陸老爺心頭微微嘆息了一聲,望著陸辰兒的目光帶著幾分復雜,丫頭不經世事,只要李璟有心,雖此刻,丫頭是真未動心,但長此下去,未必能保證丫頭不能動心思,腦海中又浮現出上回在安定公府時,李璟躺靠在床上,和他說的話來,那時,李璟雖臉色煞白,神情倦怠,但說出口的那幾句話,卻是鏗鏘有力,目光明亮堅定,活了一大把年紀,他太過清楚,那樣的執著,意味著什么。

且不說,李璟身體不好,實非良配,而且,李璟那樣的身份,實為當今所忌諱,稍有不當,就容易招來禍事。

哪怕拋開陸家聲名,對于丫頭,他求的不過是一生平安,實不想讓她和皇族宗室有牽連。

陸老爺思及此,念頭再次堅定了下來,望向陸辰兒,試探性地詢問道:“丫頭,如果為父希望,你能和成章在年底前成親,你能否答應,為父來日無多,也只這一樁未了的心事了。”他原是不想逼丫頭的,更不想用這樣一個理由,可如今他不得不用這個理由了。

旁邊的陸辰兒也沒料到陸老爺會說出這番話,吃了一驚,忙地喚了聲父親,心里有千萬個不愿意,但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她一直都知道,她一日留在陸家未再嫁,這事一日就成為父親和娘親心頭的一樁心事,一時間,一顆心如同放在滾燙的油鍋里,備受煎熬。

李璟不適合,上回父親就和她言明了。

陸辰兒未開口,陸老爺也未催促,過了許久,才聽到陸辰兒開口道:“父親,女兒知道父親擔心什么,女兒可以答應父親,女兒終生不嫁,留在陸家,平平安安過一生。”

這原也是她自和離后,心頭所想。

這不是陸辰兒第一回說不嫁的話,陸老爺并不驚訝,但令他吃驚的是,陸辰兒最后那句話,平平安安過一生。

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挺難。

然而,他不曾想過,丫頭會以這樣的方式拒絕,前幾日,他聽丫頭問起,馬斐能不能夠進軒轅書院,他還以為丫頭至少會認真考慮他剛才的提議,沒想到,丫頭拒絕得這般徹底。

陸老爺心頭多少有些失望,但還是拍了拍陸辰兒的手,“丫頭,不用你答應什么終生不嫁,我和你娘親,只盼著你能平平安安一生,至于嫁不嫁,都在其次,以后不許再說這樣的傻話了。”

陸辰兒抬頭望了陸老爺一眼,突然笑了,瞧著端硯端了湯藥進來,忙起身去接過。

待陸老爺喝了藥,陸辰兒才和陸老爺一起去出了書房,父女倆自這以后,誰也沒有再提起這些事了,甚至于,陸辰兒去安定公府探病,陸老爺也沒有再過問。

時光匆匆。

待到十二月份,陸老爺身體的疲態漸斬顯露了出來,二十四日就開始放假,但前幾日,陸老爺就已請了好幾日的病假,太醫院的太醫都來了幾撥人了,上門探病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程氏因陸老爺身體不好,更是心急如焚,寸步不離地守著陸老爺,別的事一概不問,凡有出府宴會的事,要么推了不去,要么讓陸辰兒去。

這一日,程常棣探完病,依舊與往常一樣,在陸府用了晚飯,才回北七街。

腦海中一會兒是陸老爺瘦黃的病容,一會兒是陸辰兒擔憂的面龐,交相錯置,使程常棣整個人的神思都有些渾渾噩噩,以至于去上房見程陳氏,很快就出來了,爾后,沒有像往常那般,再去瞧趙雅南,就直接回了外書房。

一回外書房,端方就進來了,行了禮,走到書桌旁,遞上一個青花色小瓷瓶,“這是小的按老爺的吩咐在外面尋的藥。”

程常棣嗯了一聲,伸手拿起那個小瓷瓶,打開瓶塞看了一眼,里面全是粉末,蓋上握在手心,問道:“這藥怎么使用?”

“婦人生產時,發作的時候兌水服用,或是和在吃食里面也行了。”

程常棣想了想,望向端方,謹慎道:“事后,大夫會不會查出來?”

“不會。”端方忙回道:“我聽樓子里給藥的媽媽說,大夫來瞧時,只會以為是血崩,而婦人生產,血崩常有發生,也不會引人起疑。”

程常棣聽了,放了心,便讓端方先下去。

端方見了,看了眼程常棣,只瞧著他盯著那個瓷瓶出神,猶豫了一下,端方又開了口,“聽大夫說,夫人肚子里懷的是哥兒,聽那位媽媽說,這藥藥性很烈,很容易一尸兩命,到時候只怕哥兒都保不住。”

“你倒是個有心的。”程常棣抬頭望了端方一眼,“我有分寸,你下去吧。”

端方只覺得程常棣的目光有些滲人,忙地退出去。

屋子里雖燒了地龍,但是出來后,端方倒是覺得,那屋子比屋外還冷,想著往日,老爺和夫人之間的言笑晏晏,心中突突的,猛然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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