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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程氏和章夫人見面,兩人神色都淡淡的,只說了幾句話,就各自上了各自的馬車,而跟在章夫人身邊的六娘,見到陸辰兒時就像是鋸了嘴的葫蘆,神情中有些不自在,只尷尬地笑了一下,想來昨晚回去后,章夫人告誡了些話。
兩隊人一起走,卻是涇渭分明,一前一后,不相來往。
一日無事。
到了晚上的時候,趁著岑先生在屋子里和程氏說話,陸辰兒把羅綺拉到身邊,問起昨日章夫人和程氏說的事來。
羅綺一聽,臉色卻有些不好,“姑娘不用理會,夫人都說了,他們自以為最重禮義,其實不過死守著牌坊過日子,曾經詩書傳家的河西章家,這十幾年間沒出過一個進士,除了那五塊貞潔牌坊,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況且說起章家那五塊貞潔牌坊,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如果是好一點人家,誰會愿意讓女兒這么守節去掙那塊牌坊。”
“我瞧著娘親特別惱火,章夫人是怎么和娘親說的,怎么提到這個問題上來了?”陸辰兒望向羅綺詢問道。
“章夫人問起姑娘多大了,夫人就直接把姑娘和離的事說了,章夫人當時很吃驚,隨口提了一句:河西章家,無出妻之男,無大歸之女,夫人就直接說,她和老爺只有姑娘一個女兒,能養得起姑娘一輩子,章夫人大約也沒料到夫人反應會這么大,當時沒了言語,后面不知道怎么的,章夫人忽然又說起章家的女兒幼承庭訓,謹遵女誡女訓,夫人越聽越惱火,就差直接送客了。”
聽到這。陸辰兒不由噗嗤笑了出來,“她說這樣的話,可不是惹娘親氣惱。”
“哪有人這樣,明眼都能看出來夫人的意思,她還偏說得起勁,好歹也是巡撫夫人,連這點眼色都沒有。”
“她不是河西章家的女兒的嗎?”陸辰兒淡淡笑道,帶著幾分嘲弄,“瞧瞧昨晚上見到的那一排七仙女就知道,章夫人女誡女訓學得有多好。”
陸辰兒記得。娘親第一次把女誡和女訓拿給她看的時候,說過一句話,讓她看。只是為了讓她了解里面的內容,為的是在外面別行差出錯,但并不需要她一言一行都按照書里面的意思去做。
“提起他們家,還有一件有趣的事,”羅綺望向陸辰兒帶著幾分得意。“我聽他們家的婆子說起,家十幾個姨娘生的全是姑娘,只有章夫人生了三位哥兒。”
陸辰兒聽了這話,不由愕然,卻瞧見云錦從外面走進來,伸手拍向羅綺的腦袋。“就你厲害,連這個都能打聽。”
羅綺忙不迭地躲開,閃到一邊又嘟嚷道:“昨晚上我去廚房打水的時候。碰上卿家的婆子,隨口和那婆子說了一句,她們家姑娘真多,那婆子就偷偷和我說了,還說起。這回出門只帶來了七位姑娘,還有幾位姑娘因年紀太小。沒法帶出門。”
“別人家的事,與我們有什么相干。”云錦沒好氣瞪了羅綺一眼。
陸辰兒只笑笑,望向云錦問道:“岑先生走了?”
“走了。”
聽了云錦的話,陸辰兒起身往外走去,只瞧著程氏坐在椅子上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陸辰兒走上前才晃過神來。
“娘親在想什么呢?”
“沒事。”程氏搖了搖頭,笑了笑,拉著陸辰兒在旁邊坐下,伸手摩挲著陸辰兒的臉頰,眼中含著無限憐惜,卻是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道:“羅綺和你說的那些話,你不必在意。”
陸辰兒一怔,“娘親怎么知道羅綺和我說了什么?”
這話才問出,抬頭正對上程氏一副了然的神情,陸辰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地起身,蹲到程氏膝蓋前,頭靠在程氏的膝蓋上,“什么都瞞不過娘親。”
爾后,又仰起臉望向程氏,“我只是想知道章夫人說了什么話,讓娘親這般生氣,至于她說了我什么,我并不在意,當初我既然做了選擇,就不怕別人說閑話,嘴長在人身上,別人愛怎么說,隨他們說去。”
“你這孩子,倒比我還想得通透,剛才岑先生也是這么和我說的,這事是我著相了。”
陸辰兒抱著程氏的膝蓋,搖了下頭,“才不是這樣,娘親并不是怕別人的閑話,若是真在意別人的閑話,就不會同意女兒和離,娘親只是擔心女兒受不住世人的蜚短流長。”
“你不在意就好。”程氏伸手摸了摸陸辰兒的腦袋。
陸辰兒重重地點了下頭,抬頭,瞧見程氏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只覺得心頭一陣內疚,于是忙地站起了身,“整日不是悶在車廂里,就是悶在屋子里,我去外面透透氣。”說完便往門口走去。
程氏正要阻攔,可瞧著陸辰兒興致很高,于是只好叮囑道:“就在廊廡下坐坐,別走遠,讓兩個丫頭跟著你。”
陸辰兒應了一聲就出了門,云錦和羅綺跟著出去了。
站在廊廡下,只瞧著各處廂房都亮著燈,中庭傾泄了一地的銀輝,倚著廊廡邊上的檻桿,側身往外望去,果然瞧見一鐮彎月懸掛在深藍的天空中,皎潔明亮,明日應是個大晴天。
大約是因為陸辰兒他們這一行人住在驛站上房的緣故,周圍都比較安靜,只偶爾從前邊傳來隱隱約約的嘈雜聲。
夜晚的風帶著涼意,卻又帶著清新,聽著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陸辰兒蹲坐在廊廡下的臺階上,看了一旁站著的云錦和羅綺兩人,“你們也都坐在下吧,這么站著,影子拉得長長的,怪嚇人的。”
陸辰兒話音剛落,忽然聽到羅綺的聲音帶著幾分驚恐,“老鼠,姑娘,老鼠……”
“在哪?”陸辰兒嚇得忙站起了身,果然瞧見一個黑糊糊的影子從最下面一層臺階上溜竄過去,心頭頓時打了個顫栗,不敢在臺階上坐下了。
去年在鄉間,陸辰兒早已見慣了,但直到如今,每每一看到老鼠,心里還是直發怵。
“姑娘,我們還是回屋吧。”云錦扶住陸辰兒,心里也害怕。
陸辰兒嗯了一聲,沒有反對,但還是不免嘀咕了一句“驛丞不是說這是上房,沒有蟲鼠,怎么還會有老鼠。”
“驛丞又沒說整個驛站沒有老鼠,這后面的上房是收拾得十分整潔,但又沒有與前面的普通廂房隔離,老鼠可以從前面跑過來。”
聲音從頭頂響起,她們三人都驚呆了一下,只是這聲音卻是十分的熟悉,是李璟的聲音。
陸辰兒抬頭望去,只看到黑漆漆的屋檐,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陸辰兒跑到中庭,往后回看,一眼就瞧見李璟站在屋頂上,迎著月光,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猶如覆上了一層熒光,衣裾隨風而飄,像是要飛天成仙一般。
不似人間凡品,陸辰兒初一瞧,愣了一下,爾后,不由笑著嘀咕了一句,“除了他,干這事再也沒別人了。”
緊接著,又瞧見屋頂上,除了李璟,還有他的兩個隨從,余丙秋和丁季。
陸辰兒走到屋檐下,招手問道:“你們在上面做什么?”
李璟遲疑了一下,還是從上面飛了下來,“你們還是回屋吧,這排廂房雖說是驛站最干凈的地方了,但是老鼠和蟲子卻不少。在屋子里關緊門窗,別讓老鼠和蟲子跑進去,應該不礙事。”
“你還沒說,你們在上面做什么?”
“趕老鼠。”李璟望了一下屋頂,才回道。
這話一說完,陸辰兒先是一驚,然后卻是恍然大悟,“難怪,前些天,半夜的時候,屋頂總沙沙作響,我和娘親常常被吵醒,這兩天卻突然沒有了,劉媽媽還說是這邊的驛站里收拾干凈的緣故,原來是你們的功勞。”說完,又笑了笑,“其實,我每每被吵醒時,還以為是風吹過落葉的聲響。”
她在鄉間待過半年,其實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思及此,望向李璟,陸辰兒是沒想到他做得這么細致,若是她今兒沒發現,依照他的性子,大約他會一直這么悄沒聲息地做下去,回京后得問問父親,這個李璟對他們家也太上心了點。
又聽羅綺嚷了一聲老鼠,陸辰兒和云錦嚇得忙跳了幾步,回對只瞧著一個小黑影從陸辰兒腳邊飛快地跑過。
三人擁擠成一堆,陸辰兒扶住云錦往廊廡上走去,不敢站在檐下,只聽李璟勸道:“你們還是回屋吧,別在外面待著了。”
陸辰兒沒有猶豫地嗯了一聲,帶著羅綺和云錦往回走,只是才走兩步,陸辰兒卻又回過頭來,“你們這樣太辛苦了,每晚住驛站就得上屋頂趕一次老鼠,其實不必這么麻煩,屋頂上沙沙作響的聲音,只是剛開始我和娘親會不適應,過幾晚習慣就好了,畢竟這一路上大約要走一個月的樣子,也不能總勞動你們天天上屋頂。”
“費不了多少功夫。”李璟搖了搖頭,很明顯,并沒有把陸辰兒的話聽進去,“你們快進去吧,剛才一驚一乍的,估計夫人在里面也聽到了,少不得又要派人出來瞧瞧。”
不好意思,卡文的。。。。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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