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纖纖盯著半舊的雕花木窗,腦子里忽然閃過什么。嗄汵咲欶
這是她還沒出閨閣時候住的屋子。
雕著喜鵲登梅的木窗下面是一張梳妝臺,臺上擺了幾只樣子并不時新的銀釵。挨著梳妝臺邊放了一張矮幾,上面放了一個碟盤,正焚著香。最熟悉的莫過于唐纖纖現在正躺的這張床榻,上面也雕著喜鵲登梅的雕花。粉色的帳子,床幔上垂了些藍色的絲條,這是她姨娘親自縫上去的。越過木窗,唐纖纖的目光停留在了屋外那開得正歡的合歡花上,思緒在這一刻顯得有些凌亂,但是此刻她已確定這就是自己十幾年來住的屋子了。
只是,她怎么會在這里?
唐纖纖按了按有點疼的腦袋,往后回想著,她不是被唐月拉出去杖斃了嗎?她忘不了她想拼命呼吸卻無能為力的無奈,那全是唐月賜予的。她記得她還在死之前狠狠地詛咒著唐月,詛咒她不得好死。唐纖纖想翻個身下床來,但是她這一轉眼倒把她自己嚇了一大跳,怎么自己的手變得那么小?唐纖纖眨了眨眼,確定自己并沒有看花眼,這并不是她的手!
唐纖纖朝銅鏡里面望了一眼,這一眼望去倒是把她嚇了一跳。鏡中女子臉色煞白,雖然是她的模樣,但是那張臉看起來不過歲模樣。這分明是她小時候的模樣!唐纖纖又被這個認知嚇得臉色更白上了幾分。
正當唐纖纖疑惑之時,侍候她的丫鬟推了門進來。見唐纖纖醒了,她臉上一喜,忙將手中的杯盤擱到矮幾上,幾步走了過來,“小姐醒了?”
唐纖纖聽著這聲音,覺得有些熟悉,只是那聲音聽起來不過是童音,自己哪里識得這般年歲的女孩子?她把眉眼一轉,移到來人身上。她這一見真讓她睜圓了眼睛,眼前這個小女孩兒赫然是跟她一同長大的紫嫣。
“你!”唐纖纖指了指紫嫣,卻一個字也發不出,她發現她現在不僅身子變小了,而且連聲音也變作了童音。阿甘她的腦袋有些暈乎乎,身體有點發軟,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紫嫣以為唐纖纖是才醒過來,覺得不適應。所以忙扶唐纖纖躺下。“小姐,你這才醒,還是躺著比較好。”待紫嫣將唐纖纖服侍躺下之后,這才想起去端矮幾上那碗湯藥。“小姐,先把藥喝了吧。”
喝藥?她得了什么病么?“不,我不喝!”鑒于上次被唐月害死,唐纖纖有了警惕之心,保不齊這小紫嫣在她湯藥里下毒怎么辦?
紫嫣只當她在耍小姐脾氣,好好哄著,“小姐乖乖喝藥,我去拿點蜜餞好不好?”
當她三歲小孩子!唐纖纖不妥協地別過臉,“不干!”
紫嫣有點急了,她這藥送完了還有其他事兒得做呢,要是小姐不喝藥,她也沒辦法跟夫人交差啊!于是她只好威脅唐纖纖,這招向來百試百靈的。“小姐不喝藥,我就告訴姨娘去!”
唐纖纖哈哈一笑,她姨娘早在她十二歲時候因病去世了,現在她哪兒來的姨娘?“去告去告吧!”她就不信這下還戳穿不了這個小紫嫣的陰謀!
她這話一落,連嘴邊的笑都還沒來得及收住,那鑲嵌在門框里的人讓她眼睛動不了了。她又去揉了揉眼睛,眼花了是吧!怎么可能呢?
紫嫣見羅夫人進了屋,忙伏下身去。“給夫人請安。”
羅夫人微微笑著,臉上卻帶了幾許不易察覺的愁意,“起吧,”她邁著步子朝屋里走來,見著唐纖纖正坐在床榻上,她臉上的笑意有些收不住了,“纖兒醒了,可還覺有有何不適?”唐纖纖這會兒哪兒有閑工夫回話,她的雙眼瞧著眼前這美婦都發直了,眼睛也不眨一下,好像一眨這美婦就消失了一般。
羅夫人沒有注意到唐纖纖這奇怪的眼神,看著紫嫣手中的湯藥半分沒動,她臉上的笑容有所收斂,眉頭也是一皺,“纖兒今天不乖,又不好好喝藥了。”她語氣中雖含責備之意,卻也不乏關懷的語氣,看來并沒有真的生氣。
唐纖纖眼睛一股溜望著剛進屋的美婦。她剛才想什么來著,她想著要戳穿這個小紫嫣的陰謀。可是眼前這個美婦是誰?不就是她姨娘么?
“纖兒?”羅美菱見自個兒女兒盯著自己瞧,一句話也沒有,這會兒終于發現她的奇怪之處了,便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唐纖纖被這一晃也晃回了神,她伸出了自己的小胳膊一把抱住羅美菱。“姨娘……”難道是上天覺得她唐纖纖太可憐了,就將她的姨娘還給了她?
羅美菱被唐纖纖這一舉措嚇著,忙問:“纖兒,怎么了?是不是紫嫣欺負你了?”羅美菱不知道狀況便在那兒亂猜測。
“不是。”唐纖纖一邊哭泣一邊搖頭,她這是喜極而泣啊!
羅美菱心中一沉,面色凄然,“肯定是在那柴房里餓的,那里又冷又黑。纖兒,是我這個當姨娘的沒用。”羅美菱一邊拿粉拳錘自己的胸口,一邊唰唰掉下淚來。“幸好三小姐是個好人,救了你出來,不然你在那里面非得出脫一條命不可。”
柴房?三小姐?
唐纖纖努力回想著,一個答案呼之欲出。柴房是那次差點要了她命的柴房,三小姐便是她的好姐姐唐月?
“敢問姐姐閨名是月么?”唐纖纖小聲問著。
羅美菱抹了眼淚,嗔她一句,“你這滑頭,姐姐名字豈是你能直呼的,自然是你的月姐姐。”
原來真是她!唐纖纖緊吸一口氣,“嗯,謹記姨娘教誨。”
羅美菱拿驚奇的目光望著她,她實在想不出自己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自家女兒自小沒進過一天學堂,哪里會說出這么端正的話?直呼姐姐閨名,她是決計說不出的。女兒從小性格軟弱,被那些姊妹所欺負。雖說女兒被關進柴房是因為她對大姐姐不敬才會被罰的,但羅夫人一點也不信,怕是那大姐跋扈,硬是要陷害纖纖。而這后一句這般有教養的話是纖纖斷也說不出的。羅美菱蹙了蹙眉,難道女兒經過這次事件,變得懂事了?如是想來,羅美菱眼中閃了些許的淚光,“好女兒。”
“紫嫣,將湯藥端上來,我親自喂。”然后又轉頭對唐纖纖說道:“纖兒,湯藥得趁熱喝,涼了就沒藥效了。”
唐纖纖點了下頭,正準備從床上坐起身來。羅美菱卻吩咐她不動,待她將湯匙放到嘴邊將藥吹涼了一些,這才送到唐纖纖嘴邊。
不是唐纖纖多疑,只是這么多年做藥理所練就出來的本能,她輕輕一聞,快速的分析著湯藥里面的各種藥材。待分析出不過是些普通藥材之后,她張開了嘴任由羅美菱將湯藥送進她嘴巴里。
好苦!唐纖纖忍住那股苦澀味,慢慢將汁水咽了下去。
見唐纖纖吞咽地這么難受,羅美菱吩咐紫嫣去取一些蜜餞過來。唐纖纖卻是搖了搖頭,她現在并不是一個要給糖才能喝藥的三歲小孩兒。
羅美菱贊許地看了一眼唐纖纖,又喂她將剩下的藥喝完。喂完藥之后羅美菱就吩咐唐纖纖睡一會兒,連著紫嫣也帶出去了。
一時之間屋里又只剩唐纖纖一人了。
唐纖纖撓著腦袋回憶著,那次柴房事件大約是在她九歲的時候發生的。也正是由于唐月救了她,她才會對唐月感恩在心,結果讓她謀了性命。前一世她就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但是這次,雖然是同樣的處境,她絕不會屁顛屁顛跑去跟唐月示好把她視為救命恩人來膜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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