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靈呆呆地看著泉水中倒映出來的自己這張面目全非的臉心中憤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就算能確定是賀昭云做的又能怎樣？自己一介百姓，無權無勢，怎么可能與人家北平王府的親戚抗衡？
呆了半晌，葉紫靈悵然嘆了口氣，撕下一塊衣襟，做了一個簡單的面紗，遮在臉上，然后原路返回。
剛剛走了幾步，就看見了飛天蝙蝠。
“你怎么過來了？”葉紫靈看著他，“能走這么遠的路？你的傷，好了嗎？”
飛天蝙蝠說：“我是擔心你……擔心你······我知道，女孩子都愛漂亮的，尤其是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孩子。”
“放心吧，我不會尋短見的。”葉紫靈簡短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又說：“如果你的傷好了，那么就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吧。”
飛天蝙蝠說：“那你呢？你打算今后怎么辦？”
“我······”葉紫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
本來，她打算盡快離開這個荒涼的地方，找到回城的路，回到慶盛昌呢。那張寫著“離開寧州，否則必死無疑”的紙條，葉紫靈根本沒當回事。當然，她不是一點兒也不害怕，那伙蒙面人不知什么來頭，但是看起來十分兇殘，既然能將自己弄到這個地方來，那就說明，只要自己回到城里，他們還會想方設法讓自己離開的。可是現在，自己容顏盡毀，恐怕就是那碗藥的作用，而那碗藥，葉紫靈能猜得到，不僅僅是毀了自己的容貌這樣簡單，說不定明天后天大后天，自己還會有更大的驚喜。
所以，她忽然不想回寧州了她不想讓林世杰看見自己這幅模樣，更不想給他帶去麻煩。
聽見飛天蝙蝠的問題，葉紫靈苦笑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忽然發現，天下之大竟然沒有我一個小百姓立足的地方了。”
飛天蝙蝠皺眉道：“葉姑娘，請恕我直言，這次你惹到的仇家，來頭可不小啊。你好好想一想，你究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那些蒙面人，我敢肯定，真的是官府中人武功高強，訓練有素，將你劫持到這么一個地方，卻又留了你一命，只是毀去了你的容顏，真是奇怪啊。”
葉紫靈黯然道：“我得罪過的人還真不少，可是并沒有官府中的人啊。算了，不想這些了。請問大俠既然你知道那些蒙面人的來歷，那么，請你看看我究竟是中了什么毒，為什么臉會變成這樣？”
飛天蝙蝠不好意思地饒饒頭：“葉姑娘，這個我還真的不懂行。不過，我認識一位藥師，他幾乎了解天下間所有的奇毒，說不定還能為你配到解藥，不如我帶你去找他吧。”
葉紫靈驚喜道：“真的？那么這位藥師在哪里？”
飛天蝙蝠說：“他一直隱居在鐵陀山中。”
“鐵陀山在哪里？”
“距離寧州大約有一千七八百里里路吧。”
“快兩千里路程？”葉紫靈頓時泄氣了，“這么遠？就算我能走到那里，還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替我診治呢。”
“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飛天蝙蝠實話實說，“那位藥師性情古怪而且經常進山采藥，也不大好找。”
“那算了。”葉紫靈泄氣道，“不如我就近找大夫看看，說不定只是一般的中毒呢。對了大俠，你知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怎樣才能離開寧州？”
飛天蝙蝠說：“這里離南城門不遠了，順著那條石子路一直往東走走到盡頭，就能看見南城門了。怎么，你要離開寧州？”
“是啊。”葉紫靈從袖子里拿出來那張紙條，遞給了飛天蝙蝠。
“離開寧州，否則必死無疑？”飛天蝙蝠念了一遍紙條上的字，然后看著葉紫靈，“所以你要離開寧州？”
葉紫靈點點頭：“不離開又能怎樣？如今我面目駭人，回到慶盛昌，只會嚇壞所有的人。對了大俠，昨天夜里，你怎么會突然出現在蔡家巷？而且還那樣湊巧救了我？我聽人家說，飛天蝙蝠已經退出江湖了，找了個地方隱居了起來，可是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又見到了你。”
飛天蝙蝠說：“此事說來話長，以后我再慢慢告訴你吧。現在咱們先出城，找個大夫給你瞧瞧臉。”
葉紫靈嘆了口氣：“算了，我自己出城好了。我不想連累你。”
飛天蝙蝠笑道：“我正好也要去南邊呢。你還記得大虎和青龍嗎？”
“你的那兩個手下？”
“是啊。其實那次劫持你之后，我們就離開了寧州卻也不算是退出江湖，只是一路向南，掙到些銀子，就找個地方逍遙快活一陣子。”
“你那怎么突然又回到了寧州呢？”
“我······”飛天蝙蝠不知道怎樣回答。本來，他是想來看看葉紫靈，只要看到她平安無事，他就離開，可是現在，事情的變化竟然令他瞠目結舌，葉紫靈被人劫持，毀了容顏，已經不是平安無事了，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
于是只能含含糊糊地說：“只是……只是來看望一位故人。”
“哦······”葉紫靈答應了一聲，就再也沒有說話。
飛天蝙蝠知道，葉紫靈的心里一定很難受。不要看她很平靜，很鎮定，可心里一定在流淚吧。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孩子，就這樣莫名其妙－被毀了容顏，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兩人沉默不語，一起走到了城門口，又雇了一輛馬車，因為飛天蝙蝠畢竟受了重傷，雖然勉強可以走路，但還是十分吃力，走了這么一會兒，額頭上已經滲出了黃豆大的汗珠。
葉紫靈趕著馬車，出了南城門，順著飛天蝙蝠指點的方向駛去，心里期盼著，趕快到達下一個縣城或者鎮子，找個大夫看看自己的臉。
傍晚時分，兩人到達了一個很繁華熱鬧的鎮子，找了家客棧住下，隨便吃了點東西，葉紫靈就急匆匆去找大夫，一是看看自己的臉，二是替飛天蝙蝠買些滋補的藥材。
可是，一連走了三家醫館，所有的大夫都表示沒有見過她這種癥狀，于是建議她去寧州看看，因為寧州是這附近最大的城市，有很多醫術高明的大夫，或許有辦法。
葉紫靈提著滋補的藥材，灰心喪氣地回到了客棧，將藥材給了飛天蝙蝠。
飛天蝙蝠說：“大夫怎么說？”
“看了三位大夫，都說沒見過這種奇怪的病。”葉紫靈悶悶不樂，“他們都建議我去寧州看看，可是，我怎么可能再回寧州呢？”
“那你，能不能摘掉面紗，讓我再仔細看看。”飛天蝙蝠小心翼翼地建議道，“我雖然不懂醫理，可也見識過一些奇毒，或許，我可以看出來，你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葉紫靈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面紗取了下來：“你今天白天不是看過了嗎，若是你知道是什么毒，那早就應該看出來了。”
飛天蝙蝠說：“白天我被嚇了一跳，沒有仔細看。”一邊細細端詳著葉紫靈這張布滿了紅斑的臉，一邊說：“這種情況，我真的見得不多。只是隱隱約約有些印象，好像八年前我見過一張和你現在一樣的臉。”
“是嗎？”葉紫靈仿佛看到了某種希望，急切地問道，“那么你記不記得這是什么毒？有無方法可解？”
飛天蝙蝠示意葉紫靈將臉重新遮上：“時間太長，我只是模模糊糊有個印象。我記得八年前，我隨著師父去拜訪一位故友。半路上，遇見兩個有宿仇的幫派在廝殺，其中一個幫派中，有一位年輕的女子，長得也是如花似玉。后來，另一個幫派將這個女子所在的幫派打敗了，殺光了所有的男子，最后，只剩下了這個女子。不知為什么，那個幫派的首領忽然善心大發，沒有要了那個女子的性命，而是給那個女子喂下了一種叫做‘落顏花，的東西，頓時，那女子臉上就長滿了紅斑，和你這個好像差不多。
“是嗎？那么那個女子，后來怎么辦了？”葉紫靈心想，那個女子是江湖中人，肯定會有辦法解毒。
“不知道啊。”飛天蝙蝠的回答令葉紫靈很失望，“我和師父只是偶然遇見的，后來那女子可能回家了，至于她是怎樣解毒的，我也沒打聽。”
“那么你知道那個女子家住哪里嗎？”
飛天蝙蝠說：“那個女子的家，似乎是在西南方向，路途更加遙遠呢。我說，你既然有心打聽這個，倒不如我帶你去那位藥師隱居的鐵陀山吧。”
葉紫靈剛剛充滿希望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可是，你不是說那位藥師性情古怪嗎？而且將近兩千里路程呢，什么時候才能走到啊。”
“那個女子的家離這里比這還遙遠呢。”飛天蝙蝠又一次打擊了葉紫靈，盡管不是故意的。
“可是，我真的不好意思麻煩你啊，讓你陪我走那么遠的路，何況，你的傷還沒好呢。”葉紫靈微微嘆了口氣，“算了，明天再說吧，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