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靈因為想到了林世偉,所以沒有心情再和林世杰斗嘴,因為事實勝于雄辯,現在需要做的,除了爭取更多的大客戶和訂單,還要弄清楚金福為什么自盡、玲瓏為什么失蹤、鬧市中心那處豪華宅子里懷孕的女子是誰、胡大娘為什么要在工匠們的飯菜里面摻巴豆以及她為什么要借機離開老店作坊……葉紫靈相信,只有這一個個謎團解開,林世杰才會相信,他一直當做手足的人,并不像他一樣念著手足之情。
想到這里,葉紫靈笑了笑:“好了,不說這么多了,我們去看看給小虎的輪椅做好沒有,如果做好了,我們就拿去給胡師傅和胡大娘吧。”
“竇師傅,那個輪椅做好了嗎?”葉紫靈來到一間工房里面,問一個正在打磨已經被鋸成各種形狀的紅木的工匠。
竇師傅一抬頭,笑了:“大少爺和葉姨娘都來啦?輪椅已經做好了,在里間呢,我這就去拿。”
“這就是你所說的輪椅?”林世杰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有著兩只大輪子的、類似于小推車的東西,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紫靈,你怎么會想出來這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葉紫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故意自賣自夸:“那當然啦,我這么聰明,還能有我想不到的東西嗎?”
林世杰又問:“這個東西,怎么用啊?”
葉紫靈本想坐上去演示一番,可一想,這個輪椅比較小。是按照小虎的身量特制的,大人坐上去有些勉強,所以只好說:“我們這就叫上胡大娘和胡師傅,把輪椅送到他家去,等小虎坐上去,你就知道怎么用了。”
“葉姨娘是說。這個小推車。是專門送給我家小虎的?”胡大娘正在蒸饅頭,用圍裙將手擦了又擦,不相信似的輕輕撫摸了一下這個純木質的輪椅,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驚訝。
葉紫靈笑道:“是啊。這是我特意為小虎設計的輪椅。有了這個輪椅,小虎的行動就可以方便許多。”
葉紫靈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胡大娘的表情。
胡大娘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色。一會兒欣喜,一會兒驚訝,一會兒愧疚。一會兒迷茫……最后,她扎煞著兩只手在廚房里轉來轉去,似乎不知道該將兩只手放在何處。
葉紫靈說:“這可是我設計的第一件大宗物品,和那些小擺件不同,所以,我急于想知道,自己的設計是否成功。胡大娘啊。咱們能不能現在就到你家去,試試這個輪椅好用不?”
胡大娘仿佛剛剛從夢中驚醒:“哦!那個……那就去我家吧。”
一行人來到胡大娘的家中。
葉紫靈驚訝而心酸地發現。小虎因為行動不便,而胡師傅兩口子又忙于生計,所以,就將小虎鎖在家中,確切地說,是放在炕上,他的身旁的窗臺上,放著一塊干硬的餅和一瓦罐清水,想來就是小虎的午飯了。
葉紫靈好容易忍住想哭的沖動,讓胡師傅將小虎抱起來,放在輪椅上,然后教胡師傅和胡大娘使用方法。其實前世的許悠揚并不是特別有愛心的人,可眼下這情形,恐怕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有幾分傷感吧。
胡師傅輕手輕腳抱起小虎,將他放在了輪椅的座位上。原本,葉紫靈以為,小虎因為童年時期就遭到厄運,以至于雙腳萎縮,無法行動,而胡師傅和胡大娘又顧不上他,所以,她一直認為,小虎的智力和語言等功能,也許比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好不了多少。
坐在輪椅上的小虎開口了,聲音怯生生的,仿佛不習慣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話:“爹,娘,這是什么車啊?是給我的嗎?”
葉紫靈又想哭。使勁兒忍住,彎下腰,對小虎說:“這是姐姐送給你的代步工具——輪椅,你喜歡嗎?”
小虎眨著一雙充滿了悲哀的眼睛,轉頭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又輕聲問道:“真的是給我的嗎?”
葉紫靈笑了:“當然是給你的。你看,是這樣用的,你用手轉動這兩個大輪子,輪椅就會往前走了……”
之前考慮到小虎身量小,加上十年來都沒有怎么活動過,恐怕手上沒勁兒,所以,葉紫靈一再叮囑竇師傅,一定要將輪子做得靈活自如,可以使小虎不用費多大力氣就能轉動輪椅,畢竟,這只輪椅是全木的,比不上現代的金屬制品。而且為了慎重起見,葉紫靈今天還特意將竇師傅也叫了來,怕萬一這個輪椅哪里做的不合適,竇師傅好心中有數怎樣修改。
不過,葉紫靈看著小虎靈活地轉動著輪椅在不大的屋子里走來走去新奇而興奮的樣子,知道自己的擔心多余了,自己圖紙上標注的尺寸、竇師傅的手藝,都是過關的。
葉紫靈看著開心笑著的小虎和悄悄用袖子擦著眼淚的胡大娘,不由得感嘆世事無常,那一刻,她真的希望,有一種神奇的藥物,可以讓小虎立刻活蹦亂跳。可她也明白,這恐怕只能是一個夢想了,小虎七歲時就失去了行動的能力,那雙被燙壞的腳,恐怕早就已經壞死,這輩子,這個可愛的孩子,只能在輪椅上渡過了。
葉紫靈還注意到,胡師傅沒有什么奇怪的反應,可胡大娘,好幾次偷偷看著自己,又看看其他人,欲言又止,臉上的表情更加復雜。葉紫靈暗笑。她知道,今天回到作坊里,胡大娘一定會來找自己說些事情的。
屋里子,幾個人正在為小虎高興,隔壁的甄大娘挑了簾子進來了:“喲,今兒怎么這樣熱鬧啊?”
胡大娘趕緊迎上去:“甄家嫂子。你來看看。我們作坊里給小虎做的……呃……輪椅。”
甄大娘將一碗餃子和一雙筷子遞給小虎:“今兒我去看閨女,回來晚了些,這才包了餃子,給你家小虎端了一碗過來。”
胡大娘拉住她的手:“每天都麻煩你。怎么好意思啊?再說了,就這一頓兩頓的,也不打緊。你好容易去看一次閨女。還要急著趕回來給小虎做飯,這叫我怎么過意得去啊!”
葉紫靈終于找到了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原來小虎并不是每天中午都啃干餅子喝涼水。這位甄大娘,真是個好人吶。
甄大娘對于這個輪椅所表現出來的驚奇,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嚴重。她圍著輪椅轉了好幾圈兒,又征得胡大娘同意,推著小虎走了幾步,贊嘆道:“哎呀春花妹子,這可真是個寶貝呀!有了這件寶貝。小虎就不用總是待在炕上了。對了,你從哪兒弄來這么好的寶貝?”
胡師傅好容易有了說話的機會。憨憨地笑著:“這是我們東家的葉姨娘給做的。”
甄大娘順著胡師傅的目光,看見了葉紫靈:“這就是你們東家的葉姨娘嗎?好標致的人兒呀!”甄大娘見了生人毫不膽怯,反倒夸得葉紫靈有些尷尬,“葉姨娘,我想求你件事兒,行不行?”
葉紫靈滿腦袋黑線,這位甄大娘,還是真爽快人兒啊,才見第一面,就求上我了。
“但不知甄大娘說的是什么事情?”
甄大娘笑道:“我女婿家有個親戚,有一年進山打獐子,不小心掉進了陷阱,摔壞了腿,一直拄著拐杖,那個不方便喲!我想著,要是他也能有這么一個輪椅,那就好了。”
葉紫靈只能答應:“沒問題,等我再做一個。你那個親戚,身高多少,是胖是瘦?”
甄大娘高興得兩只眼睛笑成了兩條縫兒:“我就看著葉姨娘面善,和我家那幅畫兒上的觀音菩薩一個樣兒。看看,我說得沒錯吧,葉姨娘真是好心人。我那個親戚,可是個壯漢,這么高——”將一只手剛剛舉過頭頂,又踮起腳尖,比劃著,“身材也很魁梧,那要做輪……輪椅,恐怕要比小虎的這個大吧。”
葉紫靈欲哭無淚,這兩個輪椅的錢,看來都得我個人掏腰包了。唉——我可只領了一個月的薪水呀!
不知是不是甄大娘看出了她的心思,又說:“等做好了,我叫我女婿去作坊里拿來,對了,要多少銀子啊?要不要先付個訂金什么的?”
那一瞬間,葉紫靈感動得只想給甄大娘作揖。
林世杰哪里好意思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要錢,盡管,他本身不大愿意做這個人情。
“甄大娘說笑了,我們慶盛昌哪里能要你的銀子?那個輪椅,就當我們慶盛昌送你的,不過,甄大娘可要替我們慶盛昌老店揚個名兒啊,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慶盛昌老店不僅家具做得好,做這些新奇的東西,也是很拿手的。”
聽到林世杰如此慷慨,葉紫靈簡直要熱淚盈眶了。后面聽見他趁機做,更是驚喜萬分。這個林世杰,到底是個生意人啊,抓緊這么一點點機會,就要為慶盛昌做宣傳。莫非,他想要拿輪椅來賺銀子?
葉紫靈仔細想了想,認為老店作坊再添上輪椅的制作,也許會很有市場,畢竟,腿腳不靈便的人、包括老年人,還是為數不少的。只是,需不需要再招些人手呢?現在,作坊里的工匠們又要做家具,又要做小擺件,已經比較忙碌了。如果能將北平王世子那筆大生意爭取過來,恐怕人手就更加緊張。但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那么多熟練工。不過,也許可以將輪椅和小擺件的制作都轉移到南記去,反正南記現在生意少了很多,想必老爺夫人是不會反對的。(。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