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初荷倒沒想到是為了這樣一件事，頓時來了興趣，認認真真盯著林家槐的臉，“是什么人，他出多少錢？”
林家槐撓了撓頭：“那人我見過，是鎮上鴻運飯莊的老板，姓程，來我那烤野物攤子吃過兩回東西。就是昨晚，他又來了，吃飽喝足以后就問我這野物是怎么烤的，咋那么好吃。”
“你沒告訴他吧？”林初荷正色道。
“那當然不會，我也不傻。”林家槐呵呵笑著道，“我就跟他說，實在不好意思，這生意上的事兒，不能跟他說得太多。他當即就問我這烤野物的法子肯不肯賣，出……出一百兩哪！”
林初荷暗自咂舌。
在這個年代，不論°做什么生意，多多少少都有點自己的小秘方。醫館靠醫術精湛的大夫打響名頭，裁縫鋪以手工精美和布料時新博得眾人喜愛，這開飯館兒嘛，除了一定要有一個廚藝出類拔萃的大師傅，更重要的，自然是要在菜色上推陳出新。
林家槐的烤野物攤子做得不錯，烤出來的野兔、山雞滋味好，分量足，每個月的收入也很穩定，有人想將這買賣張羅到自己店里實屬正常，但一開口就是一百兩的價格，會不會太高了一點？
“哥，你確定那個姓程的的確是鴻運飯莊的老板？該不會是來坑蒙拐騙的吧？”她皺了皺眉眉頭，謹慎地問道。
“應該不會，那鴻運飯莊雖然在鎮上算不得什么特別大的飯館兒·卻也有點名頭，就我們在鐵樹巷擺夜宵攤子的那些人，許多都與他相識，說是這程老板自打開了鴻運飯莊，就喜歡四處搜集各種菜譜。他的飯館兒現在雖然不怎么樣，但他的野心還挺大的，想要將自個兒的生意做大做強——當然，人家也有那個家底兒，想咋花就咋花唄。”林家槐一邊思索一邊答。
林初荷點點頭：“那他就沒跟你提什么要求？”
“要求？他就說·如果我肯把方子賣給他，往后就不能在河源鎮或者其他任何地方擺攤，而且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我還得留在鎮上，盯著他飯莊的大廚將烤野物的方法學透徹。這一百兩只是用來買下我的方子，要是我愿意，往后還可以按月給他們送野物，他還另外給錢呢！”林家槐難以掩飾興奮，說起話來，都有點顛三倒四的。
這也是難免的吧？自從林父去世之后·林家的日子一直捉襟見肘，直到最近這幾個月，家里才富裕起來，但那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林初荷開了小山居的緣故。作為家里的長子，兩個弟弟妹妹的大哥，林家槐不想一直活在妹妹的庇護之下，他也想要為這個家出一份力。眼下，一個一百兩的生意就擺在眼前，這是他自出生以來有可能掙到的最多的錢，換做誰·心中也會既緊張又激動啊！
林初荷低下頭想了一想。
方子賣了出去，以后不能再在鐵樹巷擺攤兒做買賣，但林家槐并沒有失去賺錢的門路·往后每個月，還可以往鴻運飯莊送野物。開飯館對各樣食材的需求量大，這樣一來，應當也能掙不少錢。如果這樁生意靠譜，那真真兒是一件好事啊！
“妹子，還有一個事兒。”林家槐琢磨了一下，接著開口道，“我覺得吧·那程老板好像還在打小山居花果酒的主意。”
“唔·怎么說？”這事兒還和自己有關？林初荷立即抬起了頭。
“我那烤野物攤子上，不是一直在賣你們小山居的猴兒酒和花果酒嗎？你的猴兒酒和石記酒家是簽了約的·不能再賣給河源鎮別的飯館兒，但花果酒卻并沒有這個條款。當初徐老爺領著你在鎮上四處拉生意·沒找到他家，我看，他好像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嗬，林初荷忍不住輕笑出聲。徐老爺幫她的花果酒牽線搭橋，尋的多半是鎮上頗有聲名的酒家食肆，鴻運飯莊的規模和生意都不過爾爾，自然入不得徐老爺的法眼。沒成想，這程老板的心氣兒還挺高！
“所以，他買了你的方子，也想讓我們小山居給他們提供花果酒，是不？”她心下了然，搶先問道。
“對，就是這么個事兒。我現在心里也沒個譜，壓根兒不知道咋辦好，所以就想回家跟你商量一下。妹子你那么大個酒坊的生意都能打理得妥妥當當，你幫我出出主意，看這事兒，能成不？”林家槐眼巴巴地瞅著自家妹子，一臉期待。
看他這表情，十有倒是動了心的，但這是全家人的事，林初荷卻不愿自己一人做主。
“這樣吧哥，咱馬上回家，把事情跟娘和大嫂說一說。不管咋的，這攤子是你和你媳婦一起開起來的，她可是老板娘，咱怎么都得問問她的意見，你說呢？”
“行，行，那咱這就回去。不過……”林家槐朝院子里四處看了看，“你這小山居怕是還沒下工吧，這就回家，會不會耽誤你的事兒？”
林初荷笑了：“有老曹盯著呢，沒關系的，再說，眼下哥的事兒，才是最重要的嘛！”說罷，立刻拉著他順著小路返回林家。
進了屋，林家槐將事情一說，趙釧兒立刻跳了起來。
林初荷連忙一把拉住她：“你別亂蹦成不成，肚子里揣著孩子呢，怎么這樣虎不拉的？”
“哎呀我沒事！”趙釧兒甩開她的手，急吼吼地道，“家槐，你傻了吧？這生意誰不做誰是二愣子！咱那烤野物攤子確實能掙錢，但老這樣山里鎮上的兩頭跑，得折騰到啥時候去？往后咱倆的孩子出生了，你總不想讓他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你的面吧！一百兩銀子，咱舀著這錢干點啥不行？”
“好好好，這不商量著嗎？你冷靜點。”林初荷哭笑不得，雙手用力扶著她在椅子上坐好，轉頭望向李氏，“娘，你是個啥意思？”
李氏瞅她一眼，略有些遲疑地道：“這做買賣的事兒，我是一點都不懂，我就是覺得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家柏如今去了鎮上念書，你大哥也不在，家里就剩咱幾個女人，挺冷清的，晚上還有點嚇人。要是你大哥能回來，那也挺好。”
看來，李氏和趙釧兒心里都是愿意的了，林初荷再度看了看林家槐：“哥，你先說說，這些日子，你那烤野物攤子的生意到底兒咋樣？”
“行。”林家槐點點頭，一邊思索一邊倒，“妹子你也知道，我那個攤子，生意挺穩當，每個月都能掙四五兩銀子，但若想掙得更多，那就有點難。其實這還不算啥，就是……”
他頓了頓，接著道：“石頭不是跟著我一起去鎮上了嗎？他那人，挺不著四六的，離了他老娘和他媳婦兒，就跟撒歡兒似的，攤子上的事他幫不了我多少，每個月一領了工錢，就知道往賭坊里鉆。錢花光了，還跑來找我借……”
“哥，你沒借給他吧？”林初荷立即問道。這世上最不該周濟的一種人，就是賭鬼。
“我借過一回，這不是抹不開面子嗎？后來他還管我要，我說啥都沒給他了。”林家槐老老實實道。
林初荷松了一口氣：“這就好，他是那樣的人，哥你就更不該成天和他混在一塊兒了，你不怕我嫂子擔心？之前借的，咱不指望他還了，往后，你離他遠一點，知道不？”
“嗯哪，我心里有數。我不怕累，我就是覺得，跟他一塊兒干活糟心，膈應。”林家槐說著便嘆了一口氣。
全家人都對買方子一事抱著肯定的態度，林初荷心里也便有了打算：“哥，那程老板不是想買咱們的花果酒嗎？你讓他上小山居來一趟，我跟他聊兩句，順便也瞧瞧他這人靠不靠譜。要是能行，咱就把這事兒定下來，你說咋樣？”
“那我明兒一早就去鎮上找他。”林家槐二話不說答應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很簡單。
鴻運飯莊的程老板來小山居和林初荷見了一面，寥寥數語，林初荷已然發現，他這人雖然有些自負，但對于自家的飯館兒生意，卻真真兒是很上心，很想做出一番事業來。既然這樣，也就沒有什么可擔心，兩人當即就簽了買賣花果酒的單子。那程老板也是個爽快人，身上帶著一百兩現銀，二話不說，便按數付給了林家槐。
又賺到這一大筆錢，最高興的就要數李氏。
“你爹的墳頭有著落了。”她抹著眼睛又是哭又是笑，“你們都是有出息的孩子，等我去了黃泉路，跟他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林初荷舀了塊帕子給她擦眼睛，笑嘻嘻道：“娘，咱爹的墳得修，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咱蓋一棟新房子吧？”
“啊？”李氏訝然抬起頭，“咱哪有那么多錢？”
林初荷笑著道：“咱們也用不著太好的房子，能讓全家人住的舒舒服服就行。我哥掙了這一百兩，我手頭也有些錢，不管是修墳頭還是蓋房子，我倆一人出一半。”
“那不行，你倆好容易攢下點錢，都花在這上頭，不合適。”李氏一臉認真地道，“要蓋新房，我沒啥說的，但這錢，不能只讓你倆出。你倆每個月給我那些銀子，大部分我都攢下來了，我現在手頭有三十多兩哪！”
她一邊說，一邊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仔仔細細裹了三層的布包，打開送到林初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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