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開市,林家槐提前幾天便在山中打了不少野物,當日領著石頭去了河源鎮。雖說仍是冬天,晚上出來吃喝小酒的人恐怕不會多,但他仍想早點做準備。用他的話來說如今我是要當爹的人了,不加把勁行?”
小山居卻是一直要放假到十五之后,這十幾天的閑暇時光,將林初荷與酒坊的生意徹底隔絕開來。
這樣的優哉游哉,一年之中也僅這一回。林初荷每日睡到自然醒,起床之后吃了早飯,或是幫著李氏做點輕省的家務事,或是陪著趙釧兒聊聊天,看她給那個離出生尚早的孩子做小衣裳,小鞋子,而更多的,她會在這山中轉一轉,有時有林家柏相陪,有時便是一個人。
山中不知歲月長,寒鳴山的冬天仿佛比小葉村更冷一些,但空氣更新鮮,景色也更為別致。在林間信步而行,四周少人來往,一片靜謐,只有腳踩在樹葉上發出的咯吱咯吱聲,以及枯葉碎裂的脆響,不時有三兩只不畏冬的飛鳥從頭頂上掠過,讓人無來由地整顆心都安寧下來。
曹廣森依舊每天到林家吃飯,偶爾逗留的長一點,會幫著李氏將劈柴之類的粗重活兒都做了,然后大大咧咧地往門口一坐,一邊擦汗,一邊跟林初荷逗悶子。剩下大部分的時光里,他幾乎都在空蕩蕩的小山居埋頭研究那些個釀酒的法子。
這個人,對酒真是發自內心的熱愛啊!林初荷不止一次地感嘆。他常說釀酒得用心,這話說來簡單,卻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說酒坊里那些伙計,就連她,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做到。曹廣森平日里吊兒郎當,都不在意,都不講究,只有酒這,簡直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也是最大的弱點,觸碰不得,更不容被侵犯。
這是一種樣的精神哪!
正月十五,吃過了李氏親手搓的元宵,年節假期結束,不管林初荷如何覺得沒玩夠,一切還是得回到正軌。
過完了年,仿佛一下子過得飛快。
小山居里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石頭離開之后,再沒有出過任何紕漏,伙計們做事都很經心,手腳也勤快。這里面或許有因為那頓年飯拉近了彼此距離,讓他們更有歸屬感的緣故,但更重要的,恐怕是所謂的“殺雞儆猴”起了成效。他們開始認清楚一件事,在小山居的事情上,無論是林初荷還是曹廣森,都很有可能是一點情面都不會講的。
武陵桃源酒最少要等上一年的才能出窖,曹廣森又研究出來另外兩種酒的制作方法,只是還沒有正式投入釀造。林初荷也沒閑著,她在附近幾個鎮上又找了幾家酒樓售賣自家出產的猴兒酒和花果酒,另外還有兩間雜貨鋪,也與小山居簽了訂單,這樣一來,無論是批發還是零售,便都有了著落。
進入三月,草長鶯飛之時,小山居迎來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頭一回收到了云來樓的酒錢。
當初云來樓與簡家酒坊簽訂單時,約好了酒錢半年一付。第一次他們支付的一百一十多兩銀子,全部落入了簡家的口袋,由林初荷張羅著修建了新酒坊,花去大半,所剩無幾。如今半年已過,既然簡家酒坊將訂單已經轉給了林初荷,那么這第二回支付的酒錢,自然是歸小山居所有。
一百多兩銀子,對于剛開張不久的小山居來說,無疑是一筆巨大的收入。付酒錢那天,是劉掌柜親自來的,與林初荷在酒坊中那間小屋里談笑,伙計們呼呼啦啦擠在門口和窗戶外頭,一個勁兒地朝里張望,無一不是既興奮又緊張。
“我們云來樓,如今恨不得只賣你們小山居的酒哇!”劉掌柜笑哈哈地道,“猴兒酒就不說了,那一向就是我們店里賣得最好的,每個月不到下旬便賣了個清光,要不是看你這兒現在忙得實在厲害,咱又簽了長約,我真想再多訂一點!還有那花果酒,我們酒樓不過賣了兩三個月,同樣是廣受歡迎。那些個食客都說,小山居出的酒喝了不上頭,回家睡一覺,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哪!”
林初荷很高興,也不客氣,抿唇笑道不是我夸口,我們小山居的曹師傅,那的確是有兩把刷子的,他可是我們小山居的一寶啊!年前大雪前,曹師傅張羅釀造了一批正經好黃酒,要等到今年冬天才出窖,到時候,我打發人給劉掌柜送去嘗嘗。”
“嗬,林家閨女這么早就跟我拉起生意來了?”劉掌柜頷首而笑,“有這個勁頭,合該著你們小山居掙錢!你還別說,我那兒現在賣的黃酒,滋味的確是不過爾爾,我還真是有點不滿意,我們東家也叨叨了好幾回。那行,我可就等著你這兒的好酒開壇啦,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林初荷自然含笑答應。
劉掌柜離開后,伙計們全都圍了上來。
“荷妹子,他真一氣兒就給了咱一百多兩銀子,還真夠財大氣粗的啊!”牛大栓道,“那白花花的銀子擺在桌面上,閃得我眼睛都花了,長這么大,我還從沒見過這么多錢哪!”
也實在怪不得不少字
“咱與云來樓還有花果酒的生意,同樣是半年一結,等他們送來那筆酒錢的時候,你的眼睛肯定還得花一回。”林初荷笑著道,“我說過的,只要今年咱大伙兒一起努力,讓年底有個好收入,我肯定不會虧待大家。掙得越多,大伙兒的紅包也就越大,該辦,你們心里應該有數吧?無不少字”
“那是那是。”伙計們皆連連點頭,又說了幾句閑話,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忙碌起來。
送走了劉掌柜,這第二件事,更加令人高興——小山居來了個大買主,而且這人,是從京城來的。
那日是傍晚,小山居已經到了要下工的時候,林初荷跟曹廣森正在場子里,忽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她疑惑地回頭看了看,便見院門外走進四男四女,年紀都在二十上下,衣著精致神情肅穆,進了門也不理人,只管恭恭敬敬分立兩邊。
緊接著,一個穿著松花色滾金邊錦袍,年紀約五十開外的男人,在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子的陪伴下,走了進來。
“鬼地方!”他一進門便呼哧呼哧喘氣,不斷地用手帕扇著風,四處打量著尖聲道,“這山路馬車上不來,也太難走了!我說你們建酒坊,就不能找一個平坦一點的地方嗎?”無錯不跳字。
他說著朝前走了兩步,忽然就用手帕掩住了鼻子,“哎喲,真是要死了,好重的酒糟味兒,又酸又沖,這是人呆的地方嗎?”無錯不跳字。
“誰也沒請你來,受不了就滾!”曹廣森是個暴脾氣,見那人語氣不善,火立刻就沖了起來,捏著拳頭大喝道。
林初荷連忙拉了他一把,也不上前招呼,只管靜靜望著那人。
“態度!”那人翻了個白眼。旁邊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討好地道您看,我就說您用不著跑一趟,這又是何苦呢?”
“你不懂!”那人柔美地跺了跺腳,“我要不親自來看看,能放心?現在這些個做買賣的,心都黑得透透的,誰他們往酒里擱?萬一出了岔子,我這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所以,這個人是來買酒的?
林初荷牽動一下嘴角,迎上去淡笑道請問……”
“問問,我也不會回答你的!”那人神情倨傲地道,“把你們老板叫出來,我要見他。”
“呃……”這人還真是夠古怪的,一進門也不說,先發一通脾氣,這是唱哪出?
“您有事,跟我說就行。”林初荷不動聲色地道,曹廣森也走了,立在她身邊。
“你就是這酒坊的東家?”那人上上下下將她瞅了一個遍,“我的名號,想必你應該已經了吧?無不少字”
“我……應該嗎?”無錯不跳字。林初荷莫名其妙瞅著他。
“混賬!連鼎鼎大名的胡御廚都沒聽過?”不等那人開口,旁邊那管事模樣的人早已先他一步怒斥了起來。
“胡御廚?”曹廣森聞言就皺了皺眉,思索一番道,“是京城太白樓的那位胡御廚?”
”不然你以為還能有誰?“那管事的毫不客氣道。
見林初荷轉頭看他,曹廣森便壓低聲音道那胡御廚本名叫胡泰保,早年在皇城中專管伺候先皇的飲食,很得先皇器重。告老之后,就在京城開了一間太白樓。若咱們眼前這人真的是他,那么……”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似乎也沒有說的必要了。林初荷前些時候還在為怎樣打開澤川府的市場而發愁,如今這樣一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忽然來訪,看樣子,也是對小山居的酒有興趣。如果此時真能成,不啻為一個大機會,這算不算平步青云,扶搖直上啊?
話雖如此,她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小聲對曹廣森道我真的不大清楚,做御廚,也必須要是太監嗎?”無錯不跳字。
不料這話卻被那胡御廚聽了去,他登時就又是一跺腳,氣哼哼地嬌聲道誰告訴你我是太監了,我只是性格比較婉約!”
“對不住,對不住。”林初荷憋著笑,禮貌周到地將他讓到屋里坐下,又吩咐小六子去沏茶,一面就問道,“不知胡御廚今天來,有何貴干?”
“我山長水遠從京城跑到你們這犄角旮旯的小酒坊,你說我能干嘛?買酒唄!”胡御廚鼻孔朝天,“聽昭慶王府的人說,你們這兒的酒頗有名頭,竟是世間難得的好酒。我就來看看,,不行嗎?”無錯不跳字。
出門小游,晚上要多趕幾章出來保證更新,今天暫時只能一更了。大家小長假快樂(。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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