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等開春抽芽了的時候,蘭花兒倒是想起來了之前和楊郎中講的藥材。只是她現在實在是抽不開身去。
每天早上起來洗了把臉,將狗蛋安置好讓他看著熬粥的火,就到村頭去打水。
等將家里邊零零碎碎的都抹洗一遍,粥也就熬得將將好。
蘭花兒想著在現代的時候那些營養學專家都講,說人要想健康,早飯是必須得吃的。所以她就跟狗蛋一塊吃了早飯,放了熱水在灶頭上燒著,放了狗蛋出去玩,順便叮囑一句讓他捉些蟲子喂雞。
再到村頭跑兩趟去打水,趁著日頭曬起來以前將院子前頭都澆一遍,這樣就快要到了中午的時候了。
午飯是不做的。
但會熬一鍋平菇湯。
吃不很飽,好歹撐撐肚子。
看一回雞,又看一回菜地,抽了往后山去挖一些吃的蘑菇,和就該是回家去燒晚飯的。
哪里還有去找楊郎中講這個事情。
家里的柴也是不能斷的。
顏大郎偶爾會給家里邊送一次柴,每回都是不講話的樣子,將柴往圍欄里頭的地上一扔,人就走。有一次蘭花兒到了后山上去不在家里頭,拖著細柴枝和蘑菇回家的時候就院子里邊竟然多了一捆柴。仍是用樹藤扎起來的,一看就是顏大郎給送的。
她甚至好奇地想,那人是不是因為口音不正,被人恥笑多了才是這個樣子。
蘭花兒就跟阿茹打聽了一回——要說這村里邊她還能講得上幾句話的,也就只有阿茹了。
阿茹便看著她,滿臉驚訝的樣子,“阿蘭你都不記得了?以前可是好大的事兒呢。”——她們倆感情好了,阿茹就改口喊她阿蘭了——等看到蘭花兒一臉茫然的表情,阿茹旋即又點了點頭:
“也是的,你那時候才好小吧。”
蘭花兒心想,這可不是太小記不清,是完全不呀。明面上卻巴不得就是這樣的解釋,便急急地點了點頭,又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帶點兒辯解的意思講:
“總是給家里邊送柴……又不說得上話……”
阿茹就也跟著笑,說:
“哎呀,顏大郎就是那樣的人咧,對著誰都是副不哼不哈的樣子,倒是個實在人。家里邊沒地,就一直給村里邊幫著種地。秋收的時候各家勻他一些,也活得好好的。我阿公講,他好似還會射箭的哎。”
蘭花兒一看,好么,感情那人原本就是這種悶聲不響的性子,跟誰都不多兩句話的。
而且看阿茹這講的,那顏大郎好像還真是打血里頭磨練出來的。該不是還殺過人的吧。
阿茹倒是一副真喜歡八卦的樣子,繼續在那邊講:
“他是村里邊的人在進村的路上撿到的,聽說當時渾身都是血呢,楊郎中忙活了很久才將人給救,又養了好久才能下地的。唔,說是叫顏阿林,這姓可少見,附近村里頭都沒見過姓這個的。問他打哪里來,也就是搖頭不。”
蘭花兒便睜大了眼睛。
沒想到在這么個小村子里邊還有這樣的八卦可聽。雖然不香艷,好歹能讓人有想象的空間不是。
也難得阿茹記得清楚。據說人撿的時候,她也沒有親去看。
這是被黑幫追殺?還是有恩怨情仇?
——回頭蘭花兒一想,得,那家伙倒更像是黑幫的呢,滿身的戾氣掩都掩不住。
阿茹又講:
“村里邊好多人都怕他的。只是后來看他人倒不……哎,就是看著好兇……”
蘭花兒在旁邊默默聽著。
后來在外頭遇著,她都會主動喊一聲。
顏大郎臉上也沒有表情,只是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她就覺得更好奇。
只是這村里邊雖然碎嘴的人多了,倒不興挖人家的。顏阿林能一直在村里頭生活這么久,跟村里邊人的質樸也有很大關系。
蘭花兒一直疑心那就不是個本國人口,可她也不至于拿這個事情去問人家。
她也不愿意跟阿茹八卦很多。
倒不是她不阿茹的人品,只是被人在背后傳了一次,她就不愿再有些不好的話又流傳出去,平白得罪人家,又少個照顧她家里頭的。
不過,聽阿茹講,顏大郎倒也不是光就照顧蘭花兒一家。
平常村里邊誰家少柴火的,他總樂意去提供一點,也不收錢。
“聽我阿公講,說顏大郎這是給村里邊的人報恩呢。之前村里頭收留了他,他覺得感激,又不能做,也就這樣了。說是他刀子也使得很不壞。”
這話自然也是阿茹講的。
蘭花兒便覺得這人也算是村里頭一等一的傳奇,阿茹似乎也同意這個想法。
阿茹又拉著蘭花兒,說要把她介紹給的。
蘭花兒掰不過,那個就被阿茹在村里邊拖著走了一圈。
明面上倒沒有人給她難堪,都笑著跟她打了招呼,說著“以后常來玩兒”或是“閑了尋你玩”這樣的話。
她干脆將以前那個蘭花兒的羞澀發揮了個十足,低著頭跟在阿茹身后,怯生生地跟人打招呼,抬頭認個臉,然后露個笑,也不講話。
第二天就有婦人講,說村尾趙家的閨女兒,模樣是好的,勤快,禮貌也是不的。可惜有些怕生。
連阿茹都埋怨她,說平日里頭講話都好端端的,出去認些人,就羞成這樣。
蘭花兒心想,可不羞么,一水的陌生人,都不性情的,一個一個打發得折騰到時候。反正大家都蘭花兒是個安靜的,不如就讓這個誤會持續下去。
結果第二天她就后悔了。
“到底是去了阿公阿母的孩子。”
就有人這樣嘆息。
又有人講:
“這樣的娃子,以后說親的時候該辦咧。到時候人家要上門相看的,這一看,閨女在外人前邊這樣不講話,那可辦喲。可憐的閨女。”
蘭花兒聽了這話就一趔趄。
這都哪跟哪啊,村里邊的人就這么有本事,能將所有事情都往親事上扯。她才多大一點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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