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水生的疑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古連成自從住院后就以健康原因謝絕任何人的探望，除了他探視過古連成一次外，也就是省紀委的調查組找過古連成談過兩次話，包括市委和市政府的其他領導在內，別人根本就無法見到古連成，古連成好像忽然之間從黃州官場上消失了似的。
擱在別人的眼里，古連成之所以一直保持著沉默，是因為他由于機械廠流水線事件已經在周浩然面前失勢，否則的話省紀委的調查組能來得的如此之快。
也就是說古連成現在可謂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失去了周浩然的后，他在咄咄逼人的姜成面前根本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處于被動的地位。
不過在馮水生看來事情卻并不是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因為自從電器廠從市農聯社貸款的事情曝光后，趙東升涉及的資金就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三百萬，而且都跟古連成有關。
市里的那一百五十萬專項資金是古連成直接撥給電器廠的，而黃州市的金融改革是古連成主導的，市農聯社主任韓啟禮也被看成是古連成的人，電器廠能從市農聯社出人意料的貸出款來，如果沒有古連成的點頭的話，韓啟禮敢這么做嗎？
三百萬現金現在下落不明，河東省還從沒有出過這么大的案子，古連成真的要被牽涉進去的話，保不準會有牢獄之災。
如果換作馮水生的話，他如果真的動了那三百萬，那么到了現在這種危急的處境，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坐以待斃的，肯定會趁著市里和省里對這件事情還沒有定論的情況下，想方設法地進行補救，而不是保持沉默。
正是由于古連成的這種淡定，使得馮水生越來越覺得事情有蹊蹺，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古連成為什么到現在還沉的住氣，難道他還有什么扭轉乾坤的后招沒使出來？
“你覺得這段錄音怎么樣？”馮水生沉思了一會兒后，抬頭看向了劉明偉。
馮水生還在黃州市當副市長的時候劉明偉就已經跟著他了，那個時候劉明偉只是市局下面一個分局刑警隊的副大隊長，是馮水生不斷地提拔劉明偉，使得他一步步走到了市公安局長的位子上來，因此他對劉明偉非常的信任。
“雖然趙衛國沒有明說，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我覺得對古市長非常不利。”劉明偉想了想，沉聲回答。
“你認為那個趙衛國會交待嗎？”劉明偉微微點了點頭，這也是他的看法，趙東升竟然將話說到了這一步，那么只要捅破中間的那層窗戶紙，古連成就要被牽扯進來了。
“這個趙衛國還真的有幾把刷子，調查小組的人兩次提審他都無功而返，不過那個女孩好像是他的致命弱點，如果調查小組的人從那個女孩下手的話，恐怕他就扛不住了。”劉明偉聞言，沖著馮水生點了點頭。
聽了劉明偉的話，馮水生不由得想到了趙東升去年為了秦雨凝死磕杜副市長的兒子杜輝以及為了吳雯暴打市商業銀行信貸科科長齊鳴的事情，暗中搖了搖頭，看來趙東升還是一個情種，遲早要在女人身上吃虧的。
“你說，他為什么會回來呢？帶著錢一走了之的話豈不是更好？”馮水生隨后想到了一個問題，有些疑惑地望著劉明偉，他覺得趙東升完全沒有必要回來，因為那三百萬現金現在應該還在趙東升的掌握中，趙東升完全可以遠走高飛，回來的話肯定難逃法律的制裁。
“或許存在著僥幸的心理，認為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那個李建功的身上就沒事兒了。”劉明偉也對此是百思不得其解，試探性地說道。
“密切關注事態的進展，一有情況立刻匯報。”馮水生聞言點了點頭，這倒是個不錯的解釋，隨后沉聲吩咐劉明偉。
電器廠的這次事件不僅關系到古連成的命運，更關系到黃州官場格局的改變，因為那三百萬如果不是去遼東省買原料的話，無論趙東升是否將古連成交待出來，那么古連成的這個市長肯定都當不成了，黃州市將迎來一位代理市長。
秦雨凝這一覺睡得很踏實，直到晚上九點多才醒，趙東升讓門外的警察給秦雨凝弄來了飯菜，陪著她一起吃了，他晚上的時候沒有吃晚飯。
“雨凝，我有些事要找調查組的人，你在這里好好待著，等我回來。”吃完了飯，趙東升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微笑著向秦雨凝說道。
“我等你。”秦雨凝聞言微微怔了一下，她沒想到趙東升竟然主動要去找調查組，心中頓時擔憂了起來，因為她很清楚趙東升絕對不會去向調查小組坦白什么的，那么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要去攪渾目前的這淌渾水，于是先大聲說了一句給監聽的人聽，隨后小聲向他說道，“小心點兒！”
趙東升聽出了秦雨凝話里的擔憂，沖著他笑了笑，再度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造出吻別的假象，隨后打開了房門，向門外站著的兩個警察說道，“我要找出調查組反應問題。”
兩個警察聞言對視了一眼，站在左邊的警察于是領著趙東升離開了，秦雨凝追到了門口，神情擔憂地望著趙東升，也不知道怎么，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一種莫名的擔心。
那名警察將趙東升帶進了前兩次受審的那個審訊室，不一會兒，張科長和兩個人走了進來，那兩個人正是先前審趙東升的中年警察和年輕人，看來他們三個負責審問趙東升。
“你要反應什么問題？”張科長三人在審訊桌后面落座后，坐在邊上的年輕人面無表情地問趙東升。
“我不和你們倆談，換王科長來。”趙東升瞅了張科長和年輕人一眼，閉上了眼睛，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為什么要找王科長？”張科長聞言不由得感到意外，沉聲問道。
“因為我不想看見你們。”趙東升也不睜眼，冷冷地說道，顯得十分不友好。
見趙東升如此不配合，張科長想了想，沖著坐在身邊的年輕人擺了一下頭，帶著他離開了，將此事向孫魁山進行匯報。
趙東升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那名中年警察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抽著煙，看樣子并不想審問趙東升。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審訊室的門開了，趙東升睜開眼睛一看，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和一個瘦長臉中年人走了進來，年輕人走在前面，瘦長臉中年人跟在后面，看樣子年輕人是個干部。
“你就是王科長？”趙東升打量了那個年輕人一眼，開口問了一句。
“是副科長。”王副科長知道審訊室里有監聽器，于是糾正了趙東升的說法，與那名中年警察點了一下頭后，在審訊桌后中間的位子上坐下來，沉聲問道，“你有什么問題要反應。”
“我要反應的問題非常重大，只能跟你一個人說，其他的人要回避。”趙東升遲疑了一下，抬頭看向了王副科長。
“我們有紀律，不允許單獨接觸嫌疑人。”王副科長聞言怔了一下，隨后壓抑著心中的激動，不動聲色地向趙東升說道，如果趙東升能向他坦白的話，那么他可就獨得頭功了。
“那么我就無話可說了。”趙東升見王副科長不答應，于是遺憾地聳了一下肩頭，起身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等等，我要請示上級。”王副科長見狀，連忙喊住了趙東升，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可絕對不會這么放過。
說完后，王副科長急匆匆地離開請示去了，趙東升重新坐了下來，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
沒過多久，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王副科長意氣風發地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得意，一名跟在他身后的人向屋里的中年警察和瘦長臉中年人招了一下手，兩人就起身離開了。
“說吧，你有什么重大的問題。”王副科長往審訊臺后一坐，不動聲色地向趙東升說道。
趙東升聞言扭頭瞅了一眼立在他身后的兩名警察，王副科長見狀沖著那兩名警察點了一下頭，那兩名警察隨后也離開了，屋子里就剩趙東升和王副科長兩個人，反正屋子里有監聽設備，趙東升說的話屆時會傳進在另外一個房間的孫魁山等人的耳中。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等兩個警察走后，王副科長望著趙東升說道。
“有紙和筆嗎？我想寫下來。”趙東升想了想，看向了王副科長，“如果我交待了，你們是不是就不再找秦雨凝的麻煩了？”
“當然了，只要她沒有問題，我們自然不會找她。”王副科長聞言沖著趙東升點了點頭，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隨后從抽屜里拿出了紙和筆，放在了桌面上，等著趙東升來寫。
趙東升聞言猶豫了起來，好像心中有顧慮，好一會兒才起身向審訊桌走去，王副科長見狀心跳不由得驟然加速起來，他認為趙東升下定了交待的決心，如果有了書面證詞的話，那么就可謂是證據確鑿了。
來到審訊桌后，趙東升拿起筆和紙，伏在桌面上寫了起來，由于他的身子壓得很低，剛好擋住了王副科長的視線，因此坐在審訊桌后面的王副科長看不見他寫的是什么。
見此情形，王副科長也不看了，點了一根煙，坐在那里悠閑地吸了起來，反正趙東升寫完了也要給他看的。
“我寫完了。”大約十來分鐘后，趙東升直起了身子，拿著兩張信紙走到了王副科長的身旁，面無表情地遞了過去。
王副科長由于激動已經吸了好幾支煙，見狀連忙將手里剩下的半根煙掐滅在了煙灰缸里，雙手接過來那兩張信紙一看，頓時怔在了那里，只見第一頁最上面寫著四個大字――辭職報告。
“這……這是什么意思？”王副科長抬頭愕然地望著趙東升，弄不清趙東升這是在演哪一出。
“就是這個意思！”趙東升沖著王副科長微微一笑，一拳就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王副科長嗷地叫了一聲，捂著流血的鼻子就往后退，被身后的凳子一絆，撲通一聲就倒在了地上，手里拿著的信紙也散落了開來。
“我讓你整我女朋友，我讓你整我女朋友……”趙東升隨即一個健步竄上前，沖著王副科長就是一通猛踢，一邊踢一邊大聲喊著，踢得王副科長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著，口中慘叫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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