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豬豬)
手機來電第一次未接之后,付京源很快又打了電話過來。
秦陽臉上笑容不深不淺,看在滕華濤眼里卻是高深莫測,想著這該不會是不方便自己在旁吧?
滕華濤有些坐立不安,就要起身離開,秦陽壓了壓手,讓他坐著別動,慢悠悠接起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付京源的聲音就透過話筒傳了過來。
不同于大明春里時的倨傲,付京源這時說話很是客氣:“秦少,今天有時間嗎?一起坐坐如何?”
“我現在就坐著呢。”秦陽戲謔的道。
付京源微微一愣,哪會不知道秦陽這是因為大明春的事情恨上自己了,但他有萬不得已的苦衷,只得強行壓制心頭的一股怨氣,輕聲說道:“秦少在哪里坐著,方不方便我過去討杯茶水喝?”
“請客的人不是我,只怕不太方便。”秦陽淡淡的道。
付京源臉色微冷,再次說道:“秦少好不容易來一次杭州,我自是要請吃頓飯的,還望秦陽給個機會。”
付京源說是給個機會,而是給個面子,話語間的示軟之意不言而喻。
但也僅僅是有退有進,妄圖左右逢源的示軟罷了,對秦陽而言,遠遠不夠。
“吃飯這事好說,改天有時間,由我來做東請你!”秦陽笑道。
付京源情知秦陽是拒絕了,心有不甘,又是磨了幾句,但他終究身份地位擺在那里,無法如尋常人一般死纏爛打,話語客客氣氣,漂漂亮亮,讓人挑不出毛病,但誠意無形之中就是有些不夠。
秦陽情緒甚佳,耐心十足,一一聽著,任由付京源說的天花亂墜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付京源無奈之極,只得掛了電話,表示有時間再約!
付京源的這個電話來的很及時,雖然付京源語氣沉穩,話語間張弛有度、從容不迫,但秦陽焉能聽不出他暗藏的機心?
秦陽并不是不打算給他面子,只是面子這種事情,既然已經掉在了地上,不彎下腰是絕對撿不起來的。
付京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彎腰的覺悟,那么,只能說明他心存僥幸。
這樣的一個人,秦陽已經徹底失去了和他合作的興趣。
滕華濤是個人精,又是被秦陽拿捏著小命,自不會做出偷聽電話內容這等事情,相反臉上還帶著適當的拘謹和木訥。
“一個老朋友打來的電話,隨口扯了幾句,沒有耽誤滕局長的時間吧?”掛了電話,秦陽笑著問道。
“沒有沒有。”滕華濤連連說道。
秦陽又道:“這個老朋友估計你也認識,他姓付!”
杭州市姓付的人很多,滕華濤所認識的姓付的人也不少,但秦陽既然故意提了這么一句,這個姓付的人,身份自是非同一般。
滕華濤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付京源付總?”
秦陽點頭,不置可否。
滕華濤只是假意猜想一下,哪里知道還真是如此,登時輕吸一口冷氣。
他剛才雖然刻意掩飾著不去聽秦陽的電話,但彼此坐的這么近,秦陽通話時候的隨意語氣還是斷斷續續飄到了耳中。
他本以為那邊打電話的人是有事求于秦陽,才會如此的低姿態,此時確定了是付京源,那還不是驚駭莫名。
付京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這事恐怕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明白,但毋庸置疑,在杭州這個城市里,付京源絕對是金字塔頂端最有影響力的幾個人之一!
可是,他竟然會如此對待秦陽?
滕華濤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見鬼了,但很快滕華濤又是淡然了,連付京源那樣的人物都對秦陽陪著小心,他這種小人物,更是算不得什么了。
“秦少原來和付總是舊識,這可真是挺令人意外的。”滕華濤揉了揉臉,恭維道。
二人見面的地點是一家中西結合的餐廳,里邊提供咖啡,雖說不倫不類,但這樣的安排,滕華濤也算是有心。
秦陽隨意攪拌著咖啡,笑瞇瞇的道:“看樣子滕局長有些想法?
他的笑容讓滕華濤有點頭皮發麻,滕華濤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說道:“不敢不敢,只是我這邊有些關于付總的消息,不知道秦少想不想聽聽?”
“嗯?你說!”秦陽道。
滕華濤便是說道:“付京源昨天下午去了一趟市中心醫院,傳聞是去探望莊銳,但后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雙方發生了激烈的言語沖突,這一幕,醫院里很多醫生護士都有看到……”
話說到這里滕華濤就恰到好處的閉上了嘴,他不會愚蠢到去懷疑秦陽的智商,更不會自作聰明的在這件事情上添油加醋,消息就是這么一個消息,至于秦陽能夠看出什么,全是秦陽自己的事情。
滕華濤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至少在這件事情上表現的很自覺,秦陽本就在想付京源在玩什么貓膩,滕華濤就一語點破了,倒是讓他省了不少力氣。
放下勺子,泯了一口咖啡,秦陽笑的不咸不淡,隱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趣味:“付京源倒是有心了,只是運氣不太好。”
滕華濤苦笑,心說他的確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遇上這樣的事情,作為除了醫生和護士之外最后一個見過莊銳的人,這次屁股底下不是屎也是屎了。
但這話滕華濤自是不敢說的,而是說道:“說起來付京源也是一片好心,但這事總歸是個麻煩,莊銳死的不是時候,不知道多少人會為此寢食難安。”
滕華濤這話既是說給自己聽的,也是說給秦陽聽的,只是秦陽并無反應,只是說道:“人死了也就死了,醫院那邊的驗尸報告出來了沒?”
滕華濤說道:“莊家的人正在前來杭州的路上,我們這邊很是被動,暫時還沒有出結果。”
“這事可要好好查查才行,可千萬不能冤枉了一個好人,我絕對不相信付京源會做出的事情。”秦陽一臉正氣的道。
滕華濤正在喝茶,一聽這話差點就噴出來了,連死的念頭都有了,表情糾結的不行,心說難怪您老人家說自己正坐著呢,完全是坐著說話不腰疼啊……這事又關付京源什么事?莊銳明明是你打傷的啊,他現在死了,您老人家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吧?
你居然還有心思去為他人操心?難不成真以為自己一點事情都沒有?
但稍稍一想,滕華濤立即就明白了秦陽的目的,他這是唯恐天下不亂,要將付京源扯進來啊。
滕華濤本覺得秦陽有些亂來,可想過之后又是發覺還真是如此,畢竟,付京源在醫院和莊銳大吵了一場,鬧的非常不愉快,之后莊銳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真追究起來,付京源完全是有這方面的動機和嫌疑的。
滕華濤就是有些懵,發覺這事估計是真的亂套了,他有些不自在,干巴巴的說道:“秦少,你的看法是什么?”
秦陽隨意道:“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嗎?”
滕華濤識時務的閉上嘴巴,邀請秦陽喝東西,這個話題不再多聊,之后簡單的詢問了幾個問題,就結賬離開了。
同一時間,coco酒吧內部。
時間還早,酒吧遠未到營業的時間,緊鎖的大門閉了一夜的繁華喧囂,空蕩蕩的酒吧內,一盞幽暗的燈光亮著。
角落的一個卡座內,坐著一個人,站著一個人。
坐著的是紀連軒!
紀連軒手里握著一只名貴的水晶紅酒杯,猩紅的酒液沿著杯壁,緩緩流動,在燈光的渲染之下,很容易讓人想起血的顏色。
這是頂級的拉菲,自然不會有血的味道,喝起來香滑爽口,愜意悠然。
但喝酒的人,此時明顯沒有品嘗美酒的心情,紀連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有一會,他才若有所思的問道:“莊銳……到底是怎么死的?”
紀連軒說話的聲音帶著思索和疑惑,還有淡淡的憤怒及不滿,各種各樣的情緒夾雜于一起,就是使得他的嗓音有些奇怪。
如若不是他的表情依然平靜,僅僅是從這一句話里邊,就會讓人覺得他生氣了,可事實上,他似乎并無生氣的資格。
站在紀連軒的身側是一個身材矮小的侏儒,侏儒的身高差不多一米三的樣子,站著的時候和紀連軒坐著一樣高。
他站在沙發后邊,就是看不到脖子,只露出一張極為年輕的臉,但仔細看的話,又會發現其實那張臉并不年輕。
侏儒的名字就叫侏儒,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很有意思的一個名字,當然,名字雖然很有意思,但他絕對不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不知道。”侏儒說道。
“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你難道就沒有查過?”紀連軒眉頭微蹙,略有些不滿。
“怎么查?”侏儒問道。
紀連軒微微一愣,情知在秦家的封鎖下,這件事情還真的沒辦法去查。
以他的身份都查不來,別的人,自然更是沒辦法去查。
“秦家倒是下了一步好棋啊!”紀連軒不明不白的感嘆了一句。
“你在擔心什么?或者說,你有什么好擔心的?”侏儒問道,他說著這話的時候始終是一個表情,形如一個傀儡。
“我在擔心……哈哈……”紀連軒忽然笑了起來,恢復了不咸不淡的姿態:“對啊,我在擔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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