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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順會的眼睛瞪的很圓。
他想到了自己的部下已經不再和自己是一條心,卻沒有想到他們會對自己舉起武器。也真是一件足夠諷刺的事,曾經自認為愛兵如子的將領被他的士兵圍住,用洋人的火器瞄準著他的身軀。
“你們敢下手嗎!”
他怒問。
眼睛里都是血絲。
“他們不是不敢,只是還有些不舍罷了。”
站在不遠處的方解看著猙獰的楊順會說道:“他們都是軍人,也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軍人,所以你應該知道他們沒有什么不敢去做的事,只有能不能,愿不愿。到現在為止他們心里還念著舊情,而你卻把他們帶進萬劫不復的深淵。如果我今日不來,你就會帶著他們去進攻鳳凰臺,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將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這番話之后,士兵們開始變得躁動起來。
楊順會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方解,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手段很高明的人,現在才知道終究還是看低了你。你想殺我,想奪我的兵權,卻不自己動手而是讓我的士兵們對我動手,只要他們殺了我,他們就沒有辦法不跟著你了對不對?高明!”
他挑了挑大拇指。
“你敢和我決一死戰嗎!”
他大喊。
歇斯底里。
“為什么你現在愿意死戰了?”
方解忍不住問:“之前你想著的是決一死戰嗎?當你發現你已經無路可走的時候,才開始想要一種體面的死法?在你和洋人交易的時候,你就已經注定了不會體面的死去。”
楊順會暴怒的吼了一聲,雙拳攥的那么緊:“方解!你就是個卑鄙小人,你用這樣的手段殺我,一點兒都不光明磊落!你不是自詡有民族氣節嗎,那好,你就和我這個叛徒打一場,最好你手刃了我!”
“我來!”
站在后面性子最憨厚老實的石灣都看不過去了,他大步走到方解前面指著楊順會怒道:“我一直覺得你兒子廢物,現在才知道他比你強一百倍一千倍!他尚且知道什么是情義,而你已經徹底喪失了人性。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他想到的是和你同死,你能做到嗎?”
楊順會被石灣的話震的身子搖晃了幾下,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現了兒子楊才平的樣貌。他不知道楊才平被石灣放走了,聽石灣的話他確定楊才平已經死去。到了這個時候,那種悲傷絕望和憤怒,占據了他的心。
“你殺了我兒子!”
他狂吼,雙拳猛的同時擊出。
他和石灣之間相隔足有三十米,這個距離即便是大袖子出手,對方也有一定的時間反應,更何況的石灣的修為絲毫也不弱于他。只是石灣幾乎沒有與人交手的經驗,所以和身經百戰的楊順會差距只在此處。
“我來。”
方解單手一拳,震開楊順會的內勁后對石灣說道:“這個人終究還是我來殺的好,雖然大隋已經沒了,但我出手和你出手的意義不一樣。”
他緩步走向楊順會。
“來吧!”
楊順會雙腳在地上猛的點了一下,身子在蹬起來的塵煙中暴飛了出去。在急速向前的途中,楊順會雙拳再次擊出。他出手的方式和其他修行者有些區別,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雙拳齊出,那樣看起來怎么都有些別扭奇怪。
可這怪異的姿勢后面,藏著的是楊順會每一擊都拼盡了全力的釋放。
“曾經你是我面前的一座大山。”
方解舉手投足之間將楊順會的攻勢化解,眼神里有些淡淡的悲傷:“那個時候在長安城,看到你這樣的大將軍心里總是充滿了敬畏。無論如何,大隋的驕傲是你們這樣的人靠自己的本事打出來的。沒有你們這樣的優秀將領,大隋的威嚴也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那個時候,我真心的敬畏你們。”
“我曾想過,若還要從軍,將來便做到和你們一樣,成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脊梁我沒有想到的是,你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擺了擺手,驅趕蚊蟲似的將楊順會的內勁拂開:“你這樣的人最大的可惡之處就在于,彎了自己的脊梁之后,還想讓更多的人也如你一樣。”
楊順會哪里還有心思去理會方解話里的意思,他就好像一頭發了瘋的公牛,只顧著將面前的敵人撞死。他一拳一拳的攻出去,磅礴的內勁好像浪潮一樣一浪一浪的席卷至方解身前。而方解化解他這連綿不盡的攻勢,似乎也一點兒都不吃力。
“你已經不行了。”
方解的話就好像刀子一樣戳在楊順會的心口:“你也許從來沒有想過,當你自己都在心里看不起自己的那一刻,你的修為也不可能再有進境。因為連你自己都厭惡自己,這厭惡就藏在你心里最深處。”
“去死吧!”
楊順會高高躍起,在半空中雙手握在一起狠狠的往下一砸。
這凝集了他全部修為的一擊,石破天驚。
方解單手向上一舉,托住了楊順會這看起來重如山岳般的一擊。
“憤怒?”
方解冷笑著,另一只手也抬了起來,手掌虛張然后猛的的一握。
噗的一聲,半空中的楊順會就好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使勁攥了一下似的,身子都變得扭曲,他忍不住噴出來一口血,也不知道是被這一下捏的重了,還是之前的怒火攻上了心頭。噴出一口血之后他的臉色變得極差,慘白的放佛在一瞬間被人剝去了所有的生機。
方解的手虛空里一甩,楊順會的身子就好像炮彈一樣飛出去,狠狠的撞擊在那座破舊房屋的墻壁上,直接砸出來一個窟窿,他整個人穿破了墻壁之后鉆進屋子里,然后沒多久又從房子的另一側墻壁里撞了出來。
碎裂的磚石紛飛。
方解沒有給楊順會任何喘息的機會,這么多年來與人交手讓方解深深的記住一件事。不管自己面對的敵人是強大還是弱小,開始出手之后就不能留下余地。一旦給對方哪怕一絲一毫的喘息之機,那么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這樣一種經驗背后,藏著的是怎樣的艱辛人生?
還沒容得楊順會睜著渣站起來,方解快不過去,一個側踢直接踢在楊順會的臉上,這一下看起來極重,但方解收了內勁,只是單純的靠著肌肉的力量將楊順會震飛了出去。可即便如此,以方解的肉身之強大這一擊換做普通人早就被踢碎了腦殼。
楊順會的護體內勁,居然擋不住方解實打實的肉身攻擊。當修為到了楊順會這個層次,護體的內勁已經堅固到了堪比巖石的地步。就算是尋常的強弓硬弩,也對他沒有一點兒傷害。普通的武器,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即便是床弩,只怕也破不開他的護體內勁。
但是這一腳,幾乎要了楊順會的命。
他的左臉被方解的腳踢中之后,身子以一種令人震撼的方式迅速的倒下去,腦殼狠狠的撞進了地里之后沒有停下來,而是變成了鐵犁一樣,在地面上犁出來一條挺深的溝。這一下暴擊,讓那些圍觀的士兵們全都被震撼了。
腦袋撞進了地里然后朝著一邊滑出去,地面上留下的深溝是他腦殼犁出來的。
“我不想說什么代表所有被洋人欺壓羞辱過的漢人來殺你。”
方解走過去拎著楊順會破破爛爛的衣服把他提起來,單臂舉過頭頂然后猛的往地上一砸。
楊順會的身子直接鑲嵌進了大地之中,激蕩起來的塵煙碎土往四周激飛。
“我沒有資格代替任何人來殺你,他們對你的仇恨也不應該由我來解決。我殺你,只是代表著我自己。”
方解抓著楊順會的腳踝將其再次提起來,頭朝下的楊順會此時的姿勢狼狽的令人心里發緊。這樣一個曾經叱咤風云的大人物,這樣一個在地方上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此時就好像一條蛆蟲,只讓人惡心。
方解把楊順會擲出去,然后走到一個士兵身前,伸手將那個士兵手里拎著的小布袋子拿過來。這個布袋子顯然是用很特殊的材料制成,觸手有一種很沉重厚實的感覺。方解拎著這個小布袋子走到楊順會身前,然后打開,將里面的東西往外倒。
那里面裝著的,是屠神火槍手的子彈。
一顆一顆的子彈落在楊順會身上,就好像晶瑩剔透的雨滴落在人身上一樣。但是,這種子彈有著雨水無法相比的腐蝕力。才一接觸楊順會的身軀,楊順會立刻鬼哭狼嚎一般的喊起來,似乎在承受著無法體會到的痛苦。
那些子彈,如燒紅了的鐵球掉在積雪上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楊順會的身體里鉆。單顆子彈的威力也許無法殺死這個級別的修行者,可至少幾十顆子彈落在他身上,那種被腐蝕的疼可想而知。
很快,就有子彈鉆進了他的肉里。
“是不是覺得很難受?”
方解面無表情的說著:“如果任由你在東疆繼續作惡,那么就會有更多的修行者被這樣的子彈殺死。他們之中或許有很多人和你一樣,有自己的妻兒。他們為了保護妻兒而戰,斗你為了自己而屈服。即便是這樣的死法,對他們來說都不公平。他們這樣戰死,榮耀!你這樣死去,丑陋。”
“我本想切開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顏色。”
方解搖了搖頭,聲音很輕但語氣極重的說道:“現在不用看了,因為我確定它是黑色的。”
子彈融進了楊順會的身體里,腐蝕著他的內臟。楊順會的嘴里不斷的有黑色的血溢出來,居然還冒著熱氣,可想而知他此時體內的痛楚有多詭異可怕。楊順會不是沒有見到過修行者被這樣的自大射殺,因為這幾年來想殺他的修行者都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萊曼派給他的屠神火槍手,在他的府里就不止一次的擊殺修行者。
“這場戰爭勝利之后,我會在牟平城修建兩座塑像。一座站著的,象征著漢人的不屈和堅強。一座跪著的,面向站著的人是你。”
方解不再去看他,就好像多看一眼都會影響自己的心情似的。
“你永遠都不會翻身,因為不管是現在的人還是后世的人,都不會忘記你曾經做過的一切,你加之于百姓身上的疼,現在都回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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