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楚做出這個決定時,并且朝那邊走了過去時,那個感覺之中的人影,似乎仍然一動不動,似乎在驗證著周楚的想法,他在等著他。
周楚沒有開啟初始形態,但一手拿著槍,一手握著麻痹之刃,并且將身體調整到隨時可以進入初始形態的狀態下,謹慎的、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人影越來越清晰,但周楚的腳步卻遲疑起來,看上去……似乎是個少年,而隨著少年的輪廓越發的清楚,周楚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加布里埃爾?!
雖然仍然看得模糊,但毫無疑問,加布里埃爾,只能,也只會是加布里埃爾。
可他不是應該已經被黑化和吞噬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那一天的情形,仍歷歷在目,所以周楚謹慎的在加布里埃爾面前不遠處停了下來,盡管如何這是那個邪惡的加布里埃爾,這樣的軍力,他仍然是只會被秒殺的命運。
周楚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這一次,仍然是加布里埃爾先開了口,但卻是無聲的,周楚只能夠看見他在說話,卻什么也沒有聽到。
盡管知道這濃霧一般的黑暗,能夠隔絕與消聲,但周楚仍然不敢說話,一是害怕芳子能夠聽到,二是擔心眼前的加布里埃爾消失,不知道為什么,他有這樣的擔心。
看到周楚沒有反應,加布里埃爾又開了口,依舊是只看到嘴型卻沒有聽到聲音。
周楚搖搖頭。示意自己并沒有聽到加布里埃爾說話,也無法在這樣的濃郁黑暗中分辨他的嘴型。
于是加布里埃爾再一次重復。這一次,他的速度放慢了,從口型來看,他似乎在詢問周楚什么。
周楚伸出手,比劃和示意著加布里埃爾的速度再慢一些。
加布里埃爾這一次說話的速度變得更慢了,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而周楚也終于看清楚了他在說什么。
加布里埃爾在問他。
你、害、怕、嗎?
害怕?害怕什么?
周楚同樣無聲的回答,或者說詢問加布里埃爾。
害、怕、失、去、她。
周楚的瞳孔在這一瞬間睜大了。一種莫名的惶恐與恐懼忽然就這樣襲上心頭,不僅僅是因為加布里埃爾突然說出的這句話,也因為這似乎帶著魔力的話,也沾染上了寂靜嶺絕望而詭異的恐怖氣息,瞬間便緊緊的攥住了他的心臟。
一時間竟有無法呼吸的感覺,似乎就快要窒息,心臟仍然在砰砰的跳動著。但卻有不知從何處襲來的疼痛,讓他有種想要將那跳動的心臟給硬生生的拉扯出來,以緩解這疼痛的沖動。
然后那句問話,忽然就像是變成了有聲的,巨大的,能夠穿透靈魂與意識的嗤笑。
你害怕失去她。
周楚有些艱難的偏了偏腦袋。想要說什么,眼前的加布里埃爾卻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他的棕發變成了黑色,他的五官從白種人的特征變成了黃種人的特征,他似乎更瘦弱了。但劍眉下的那雙眼睛卻更加的明亮,并且。似乎有種似乎在那里見過的、久違了的熟悉感。
這陌生而熟悉的少年,盯著周楚,再一次開了口。
沒有聲音,但周楚卻能夠聽得到,無需分辨,因為那聲音似乎就是響在他心里一般。
想要否認嗎?
不……
沒關系,如果你覺得你并不害怕,我說的都不是真的,那你可以說出來,你不害怕失去她。
周楚再度艱難的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某種強烈而巨大的本能在克制與控制著他,操控著他的意識,拒絕讓他說出否定的話。
似乎有畫面與意象開始不受控制的在他腦海中浮現,關于失去秦箐的種種可能與場面,他想要竭盡全力的將這些畫面驅趕出去,但卻無濟于事,并且眼前的少年的面容還在變化著,那雙黑色的眼睛逐漸被血紅所覆蓋,然后隨著面容與五官的不斷變化,周楚心里的那種熟悉感,也越發的清晰。
不可能!他的心里在吶喊。
似乎確實不可能,因為在他的面前,那個熟悉的、面容扭曲,渾身散發著似有似無的邪惡氣息的少年,不是別人,而是……
他自己!
少年時的自己,朝自己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笑,似乎在反問。
為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周楚的心里咆哮著,然后惡魔之手瞬間出現,猛然抓向了少年時期的自己。
但卻抓了一個空,那巨大的利爪,仿佛劃過空氣一般,劃過了少年的周楚,只是猶如攪亂水面上的倒影一般,一陣波動后,又恢復了正常。
我在你心里呢,一直都在。
少年繼續咧著嘴笑,似乎在嘲笑周楚的無知。
“不!”
周楚終于無法忍耐,咆哮了出來,初始形態50最高階段,他的腦海里,已經沒有什么理性去思考為什么無法擊中對方,對方說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意識里,只有一個念頭,殺死他。
“周楚桑?”
忽然一聲呼喚,將周楚硬生生的從狂暴的狀態給呼喚了回來,芳子的聲音。
“你怎么了?”芳子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之內。
“不,沒什么。”周楚恢復了神智,而再看向那一處時,那個少年的自己,已然沒有了蹤影。
“都解決完了呢。”芳子說,“只是似乎比周楚桑還要慢一些,真有些不好意思。”
“沒什么,那現在……”周楚笑了笑,見鬼,誰會相信你的話,你慢是因為你像是逛超市采購一樣,慢慢的將那些怪物一個個割掉頭顱,而不是你戰斗得有多辛苦。
“嗯,回去吧,似乎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芳子說,周楚不知道她說的有趣的事情是什么,應該不會是自己遇到的這事情,“要開始了呢……”
“開始什么?”
“不……沒什么,我們走吧,周楚桑。”
“……好。”
“要開始了呢。”
炎狼站在高高的露臺上,仍然只有這一處,沒有被黑暗侵襲,皎潔的月光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的灑落。
“我忽然發現,在無盡的黑暗中,光線是多么美妙,不是嗎?”炎狼說著,并且轉身,他這句話是說給夏曉聽的。
“切。”從門后走出的夏曉,只回答了炎狼這個字,然后自顧自的將那件沾滿了血跡的緊身皮衣脫掉,露出她那白皙的肌膚,一件黑色緊身背心將她的曲線美好的勾勒出來。
“你就不怕我受到誘惑?”炎狼笑著說,但視線完全不是看著那邊。
“你試試?”夏曉也沒有在意,“我不介意老白家斷子絕孫。”
炎狼有些發寒的摸了摸下體,然后又笑了起來:“我有神言術,不怕。”
“那試試?”夏曉正在解著皮靴的手停了下來,“高跟踹上去不知道什么感覺。”
“別。”炎狼舉起手,“你是大爺,你是女王,話說,事情進行得如何?”
“還行吧。”夏曉躺在了躺椅上,“有幾個合適的種子,但我還在考慮,拿得太多,或許會驚動它,不拿的話又白白便宜了它。”
夏曉說的它,自然是說夢魘世界的意識,炎狼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也沒再說什么,而是問了另外的問題。
“那那些東西呢,你怎么處理?”
“怎么處理?”夏曉露出了一個吃驚的表情,“天啊,你不會以為我是為了這些種子而來的吧,不,覺醒者到處都是,我這一次來,就是為了這些東西。”
“什么?”炎狼站了起來,“你打算做什么?”
“自然有用。”
“可以的話,我想知道。”炎狼的身上開始微微的發著光,有些明亮,“我可不想和你打一架。”
“我也不想。”夏曉卻沒有站起來,只是抬起頭來,看著炎狼。
“你相信我嗎?”
她一字一頓的說,并且很認真的看著炎狼,并且身上也開始閃爍和跳躍著噼里啪啦的電光與電弧。
炎狼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炎狼才嘆了口氣,身上的光也消失了。
“我相信你。”他說,“更主要的是,我也打不過你。”
“那就行了。”夏曉又伸了個懶腰,“我得睡會。”
“嗯,睡吧。”炎狼說,“不過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了。”
“嗯?”
“你的男人,他的黑暗面出來了。”
夏曉頓時坐了起來:“情況如何?”
“不知道,似乎不太樂觀?”炎狼聳聳肩膀,“你要去幫他嗎?”
“……”夏曉沉默了一陣,才搖搖頭:“不用,還是他自己來面對吧,這個都需要作弊,也太小看他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夏曉露出了一個有些魅惑的笑,“而且我覺得,黑暗面的他才更帥一些。”
“……”炎狼很配合的翻了一個白眼,這個腹黑的女人。
周楚并不知道,關于發生的一切,至少有兩個人是清晰的,并且觀望和等待著,他只是一頭混亂的回到酒店,甚至連前來詢問的休斯和金璇珠都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推開了他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