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外的石巖后傳來了兩聲鳥叫,兩個巨大的身影停在了巖石上。
那是兩頭如同戰馬般高大的鳥類,它們頭上長著類似于山羊的角,披著藍灰色的羽毛。正是天空國度的人最常用的代步工具——角鷹。
角鷹背上跳下了兩個人。一個是披著皮甲,背著弓箭,腰間佩劍的青年男子,正是格蘭特;另外一個是仍然著上身,只是在胸口帶上護心鏡,肩上披著肩甲,背后背著兩把戰斧的牛頭人,自然是布爾。
小牛頭人舉起了巨斧,發出了獸族狂野的戰吼。他平時或許只是個腦子里少一根筋的老好人,但隱藏在血脈中的暴力因子也在這個時候爆發了,他和他的同族們一樣,化作了殺戮的機器。
兩把巨大的戰斧揮動,離他最近的兩個翼人身軀不全地倒下了。布爾不知道,自己的第一次攻擊,就已經將三當家薩博干掉了,當然,估計知道也不會在意。現在,他只想用車輪般的斧頭將所有的敵人拍成小餅餅。
格蘭特在跳下角鷹的時候便摘下了背后的長弓。他大步向陸希的方向沖去,這在短短的一段路中,他已經連續射出了三箭,也收割走了三條性命。
格蘭特在陸希身邊站定,抽出了長劍,連續砍殺了好幾個離自己最近的敵人。
一個翼人終于從強光便回過了神來,揮劍撲了過來。格蘭特抬劍擋住了對方,他剛想好好跟對方周旋一下,卻發現另外一個盜匪正舉起了長矛,向自己刺來。
“糟糕!吾命休矣!”格蘭特剛暗暗叫苦,身邊的陸希卻突然一縱身擋在自己身前,提起一柄長劍撥開了敵人的刺擊。陸希一甩手,劍鋒沿著翼人長矛的木桿滑過,輕描淡寫地抹到了對方的脖子上。
看著脖子被切開的敵人倒下,陸希回過頭,順便一劍結果了正在和格蘭特糾纏的敵人。
“格蘭特,你以為我一點劍術都沒有學過嗎?”陸希淡淡一笑,高深莫測的裝13立即唬住了對方。他才不會告訴格蘭特,他曾在奧魯賽羅的圖書館中找到一本《古奧克蘭騎士劍術》,便把立即“劍術基礎”技能和“古奧克蘭騎士劍術”技能都分別點到了5級和2級。這本來是為了以后配合“火焰劍”“雷電劍”等魔法裝文藝青年用的,卻不想在今日用到了實戰中。
此時,二當家烏魯和粘土傀儡的戰斗也幾乎分出了勝負。粘土傀儡本來不會是悍匪烏魯的對手,但加上已經料理了所有敵人的布爾就自然不一樣了。布爾走過來,一斧頭就將對方連人帶劍扇到了旁邊的墻壁上,粘土傀儡乘機沖上去,一拳頭砸到了對方的臉上。
烏魯的鼻子幾乎都要陷到了臉中,他咳了幾口血,吐出幾顆牙齒,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就在布爾舉起斧頭,準備給對方最后一擊的時候,陸希喝止了他:“布爾,留一個活口吧。”
布爾擾了擾頭,糾結了一秒鐘,終于還是決定服從少主人的命令,收起了斧頭。格蘭特則走上前,手腳麻利地將昏迷的烏魯捆了起來。
陸希順手抹去了臉上的胭脂,摘下了假發,除了身上沾了血的裙子,已經完全由“她”變成了“他”。他環視了一下尸橫遍野的四周,自顧自地在洞穴里摸索了起來。
“少爺,你在干什么啊?”格蘭特不由得問道。
“找寶啊!你不知道嗎?打完怪之后,除了經驗值,最讓人期待的就是寶箱了。這可是打怪升級的常理!”
“您說的是什么啊?不過,如果是想要找戰利品,那我還是勸您別費功夫了。看看這些翼人的落魄樣,哪像是有什么油水的。”
“這可就難說了。就連一個街邊老乞丐都能十塊錢一本的兜售《如來神掌》,這群盜賊怎么著乞丐光鮮點吧?”
“您這到底在說什么啊?!”
陸希沒有理會,翻遍了洞穴,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個小盒子。
“你看,這不是就有了嗎?”
他檢查了一下這個金屬制的盒子。份量很沉,這些翼人連逃難都帶著它,應該會是件很重要的東西。盒子打開了,陸希卻沒有從里面發現什么金銀珠寶,只有一個厚厚的卷軸。
陸希翻開了卷軸,仔細地辨識著上面的內容。
“納摩亞山地圖。”當這幾個字映入陸希眼簾的時候,他的呼吸有些沉重了。
這的確就是一副地圖,上面標識著綿延數千里的納摩亞山脈的山巒地形,從羊腸山路到洞穴隧道,大型魔獸的主要棲息地,通往地底世界的幾個通道,甚至還注明了大大小小翼人勢力的營地位置。
說白了,這就是一副詳細得不能再詳細的納摩亞山軍事地圖。
陸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地圖塞進了懷里。
“格蘭特,布爾。我拿到這張地圖的事,你們誰都不要說出去。明白嗎?!”
布爾還有些莫名其妙,但格蘭特似乎已經想到了什么,趕緊拉著牛頭人點了點頭。
“那少爺,我們現在該做些什么啊?”布爾問道。
“嗯,格蘭,你現在跑一趟守備府,就說盜賊們已經全部搞定。告訴他們,帶著我們的賞金過來接收俘虜就是了。”
“呵呵,只有一個俘虜了。其他的都被我拍成小餅餅了。”布爾用憨厚的笑容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至于布爾,你往村里走一趟叫大家過來搬東西。這些盜賊的確沒多少油水,不過手里還是有不少武器可以賣給行商,實在不行也可以融了拿來鑄造些農具。”
兩人領命而去。陸希則隨意地找了一個干凈點的角落坐下,順手拿起一瓶還沒有喝完的酒,噘了兩口。
“戲也看夠了,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該出來了?”陸希突然對著空無一人的大廳說。
空氣中泛起了一層奇異的漣漪,奧魯賽羅的身影便這樣從虛空中緩緩地露了出來。
“還真讓我意外呢。”大魔導師笑著說,“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的?”
“其實我不知道,但一般在這種情況,都會有個老不休全方位跟蹤弟子的行動,名為保護實則為惡趣味的偷窺。所以我只是習慣性地那么一喊。”
“你就不怕猜錯了?”
“猜錯就猜錯了,就當我自言自語不就行了。”
“哈哈,你這小子果然對我的胃口。”奧魯賽羅微笑著走了過來,就這樣坐到了陸希身邊,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張唇紅齒白的漂亮臉蛋,“只是我實在沒想到,你居然會想到用這種方法。還真是讓我開眼。”
“這件事情請您務必把它忘掉……”
“呵呵~~這么有趣的事,怎么可能忘得掉呢?只是我答應不說出去就好了。”奧魯賽羅笑道。
完了,被老魔頭抓到把柄了。陸希咬了咬牙,晃了晃腦袋,想著怎么把這一幕給揭過去。奧魯賽羅則看著陸希滿身的血跡,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你不是第一次殺人吧?”
陸希微微一怔,隨即笑著反問道:“您看我像是第一次嗎?”
“第一次殺人是什么時候,能和我說說嗎?”
“啊呀,那可真是忘不掉的回憶啊!”陸希回憶了一下,隨即道:“六歲的時候,我一個人到鎮上去玩,遇到了幾個特別‘親切’的人。他們給了我很多好吃的點心,吃了以后我就睡著了,等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格羅倫港了。”
“以你表現出來的才智和成熟,我不太相信你會上幾個人販子的當。”奧魯賽羅搖頭道。
“那可不是幾個簡單的人販子。”陸希道:“他們其實屬于一個規模很大的販奴組織,無論是人類、精靈、矮人、獸人甚至是巨人,都是他們的商品之一。當然,我也沒有上他們的當,其實自從他們在索斯內斯的黑市中高價拍出一對精靈姐妹的時候,蒂朵姐就已經盯上他們了,而我之所以裝成被拐走,自然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奧魯賽羅盯著看著陸希臉上的血跡,看著他侃侃而談。
“人販子再精明,也想不到我一個‘小女孩’卻是探子,我在路上偷偷留下了只有木精靈在看得出來的標記。然后,在那個販努團準備將我們從格羅倫港運往南方的時候,一支精靈部隊,由鷹眼親自帶隊,在碼頭將他們一網打盡,人贓俱獲。”
“嗯,這個事情,我好像也聽說過。”奧魯賽羅點頭道。其實,他不只是聽說過。格羅倫雖然是自治港,理論上還是聯邦的領土,諾爾達精靈大隊進入城中殺人捕人,在當時還引起了很大的外交糾紛。奧魯賽羅更知道:那個從事販奴的組織,其實有著很多聯邦高官的背景。
“那你呢?既然精靈們趕到了,似乎也不用你動手殺人了吧?”奧魯賽羅問。
“是我自己要求的。”陸希淡淡地道:“我曾今親眼看見,那個人販子的老大把一個最多十一二歲的女孩子蹂躪致死。其實,那個人渣本來是要來找我的,是那個女孩子保護了我。我總覺得:如果我不親手將那個人渣弄死,以后一定會睡不好覺的。”
奧魯賽羅沉默,無言以對。
“殺他的時候其實很簡單。兩個精靈壓住了他的胳膊,而我只用拿起一把匕首,往他喉嚨上捅一刀就好了,但那個時候,我足足捅了二十五刀……二十五刀。如果不是鷹眼兄拉住了我,也許會有二百五十刀也說不定。”
“……之后呢?殺人之后的感覺怎么樣?”
“獲得了不少經驗呢,”陸希不由得笑了起來,血跡斑斑的精致臉龐上卻又一種璀璨而殘酷的美,“我那個時候才知道,殺人居然也能夠變強。”
奧魯賽羅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自然,他把陸希口中的經驗理解成了“殺人的經驗”。
“殺人肯定是會變強的,不然也不會有人走所謂的修羅之道了。不過,這種變強肯定不會是你想要的。”
“當然咯,當時的我,要那么多經驗有什么用。況且把活生生的人變成經驗……嘿,我精神結構還沒那么詭異。”陸希撇撇嘴,突然想起來什么,盯著奧魯賽羅道:“您老不會是怕我殺了人以后不正常,來開導我的吧?”
奧魯賽羅卻聳了聳肩,然后道:“確實有很多人,因為承受不了殺人的罪惡感,有的干脆自暴自棄,走上修羅之路,有的則接受不了直接瘋掉了。”
“您舉得例子位面也太極端了。”陸希笑了起來,“老實告訴您,當時的我的確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后來我又突然覺得:這世界上有那么多死不足惜的家伙,何必要為他們的死亡抱有罪惡感呢?自己折磨自己?也不嫌蛋疼?”
奧魯賽羅怔怔地看著陸希,臉上漸漸浮起了笑容:“嗯,殺伐決斷,卻又不為嗜殺而殺,你這孩子果然不錯,嘿嘿嘿……怪了,蒂法里奧怎么就沒有把你調教出來呢?難不成那老家伙腦袋被龍踩了?”
陸希尷尬地干笑了兩聲,然后從懷里掏出了那張地圖:“咱還是說說這玩意吧。您老人家是不是早知道有這副地圖了?否則為什么打發掉了守備府的人,還專門派我來對付他們,甚至研究也不搞巴巴地跑來跟蹤。如果說一切都是巧合,未免也太牽強啦。”
奧魯賽羅用一種古井無波的眼神深深地看著陸希,緩緩地道:
“黑旗翼人在納摩亞存在了將近千年,不就是靠著山脈復雜的地理和聯邦周旋嗎?”他瞟了一眼一旁的卡蘭托的尸體,繼續說道:“黑拳兄弟會的上一任首領,也就是那個家伙的父親,也是個野心很大又極其狡詐的奸徒。他綁架了奧克蘭的一位地理學者,逼著他將納摩亞山脈地志繪制在了這個卷軸上,并用它威脅那些勢力比他還大的黑旗翼人。其它的翼人首領們也明白:如果這副地圖落到了聯邦手里,納摩亞必然不會不保。”
“這么說,黑拳兄弟會被剿滅,也是因為這副地圖了。”
“這是自然的,靠威脅建立起來的平衡,本來就脆弱無比。老首領死后,其它翼人首領便借著奔喪的名頭,突襲了黑拳兄弟會的大本營。不過,他們最終也沒有找到這副地圖。”
“那您怎么就知道這伙人就是黑拳兄弟會的殘部呢?”
“你不知道嗎?”奧魯賽羅看著陸希,笑得像個老頑童,“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叫做監視水晶的東西,只要有足夠深厚的預言學造詣,甚至可以看到上百里外的景物。這伙翼人剛逃進我的島上,我就用水晶照了他們一眼。雖說翼人的長相在我看來都差不多,不過他們衣服上的紋章我還是認得出的。”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便利的偷窺工具,快趕上偵查衛星了吧。
陸希眼巴巴地看著奧魯賽羅,對方卻說:“你就別想了,中央政府是不允許私人使用監視水晶的。我偷藏一個,已經違反聯邦法律了。”
虧你還是議員呢。陸希翻了翻白眼,然后又問道:“可是老師,你為什么不愿意地圖被守備府的人拿到呢?”
“那你說說看,如果政府的人拿到地圖,他們會有什么反應?”
“這……聯邦一定會再次出兵納摩亞吧,有了這么詳盡的軍事地圖,黑旗翼人們唯一的優勢盡失,一戰而全攻應該是遲早的事。”
“呵呵,然后呢?”
“然后?”
“然后就是對東方草原與赫拉斯半島居高臨下的絕對戰略優勢。對于那些政客來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獸人,亡靈,乃至于人類帝國們都遲早會卷入這場大戰中,你以為到了那個時候,聯邦會是怎樣的情景?”
“您是不是想得太遠了……”
“呵呵,也許是吧。不過,聯邦的政壇和國內態勢是什么樣的,我一清二楚。解決不了的內部矛盾就用對外戰爭來轉移,這可是政客慣用的手腕。我怎么可能給那群蛀蟲這樣的機會和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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