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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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管兩位惡魔領主正處于怎樣悲涼的心理狀態中，陸希是真心實意地這么覺得的。
“區區”的一個二線深淵領主和一個統率輔助雜兵的二線魔將軍，就算是一起上現在也不是他的十合之敵。更何況，萬人武裝到牙齒的獸人甲士和上百名龍騎士已經把這座要塞圍了個水泄不通，在這般興師動眾的排場之下，要只是抓了這么兩個貨，性價比實在是不高呢。
另外，陸希也不覺得方才用死亡一指偷襲自己的會是他們，這要塞里一定還有別的大惡魔，或許就是宿敵君甚至“深淵宰相”鄂倫達爾那個級數。
希諾倒是隱蔽地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你都不滿意啊？就憑這兩個家伙的人頭，騎士團全員今年的年終獎就能翻個幾番了。幸好你好沒有上位呢，要不然等你真的當了團長，是不是會命令讓所有的騎士一天抓上一百頭惡魔讓你選啊？
赫克托爾在去世之前，確實是向大圣堂推薦了陸希作為龍騎士團的信任團長，目前大圣堂和列國高層正在商討中。
希諾本來也是陸希最堅定的支持者之一，但現在，她開始動搖了。反正至少動搖了有半分鐘吧。
然后她便聽到陸希對那兩頭惡魔道：“這要塞里混進來的大惡魔不止你們兩個吧？其余的呢？”
“哦，你是說，這里的深淵領主還有他人？”希諾來興趣了。年終獎金翻番算得了什么，哪里比得上年終獎來個幾倍明年騎士團的經費也順便翻番啊！這樣一來，改建世界之喉的經費有了，騎士團主力入駐螺旋要塞的裝修費說不定也有了啊！
“閣下，當然不止他們。剛才我們駕駛極光號，在空中遭遇了‘地獄之魔網’夏多爾丹，以及‘不朽者’阿斯莫德斯。后者重傷逃逸，但前者已經確定被擊毀了。下官就在船上，看得一清二楚。”克雷爾道。
雖然克主任已經算是從龍騎士團退役了，但數十年的服役期已經早已經把他變成龍騎士的形狀了，總是下意識會把龍騎士長大姐頭當成上司。
到底誰才是給你發工資的老板啊？哼，今年獎金沒了。陸希想。
另外，真正弄死夏多爾丹的是我。只不過作為領導沒必要和底下打工的小伙伴們搶功。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
“哦，和他們比起來，這兩只確實是雜魚了。”希諾點了點頭。
喂，誰是雜魚啊？剛才他都只是心里想，你都直接說出來了啊！另外，為什么要論“只”啊？你知道我們是魔將軍和深淵領主吧？你知道我們是有多努力才有今天嗎？怎么特么的就開始論“只”了啊？
兩位大惡魔痛不欲生。要不是被專門的鎮魔鎖鏈捆住了四肢鎖住了魔力源，這兩位說不定分分鐘就要自爆給人看了。
“可惜了，還是讓阿斯莫德思跑掉了。不過，這家伙的不死身確實過于棘手，跑掉也不意外。能干掉夏多爾丹就很了不起了。”希諾道。
“不只是他們。我剛才在施展世界拼圖的關鍵時刻，挨了一發死亡一指，那狀態還真是危機得緊。”陸希道。
然后，他就看到小伙伴們，包括那兩個惡魔，都瞪大了眼睛，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頭剛吞了一發核彈還打了個飽嗝的哥斯拉。
這你都沒死掉？還能繼續完成世界拼圖？
陸希就當沒看到大家的目光，繼續道：“死亡一指這種手法可不是你們這種腦袋里都長著肌肉的武斗派能玩得出來。何況，對方施法的位置是在我的感知范圍之外的，還能一擊命中……說說看吧，到底是哪路大人物和我打了這個招呼呢？”
兩頭惡魔面面相覷，又同時低頭不語。他們好歹也是有名分有地位有威望的講究魔，你一問就說，我們不要面子了啊？
要知道，角魔和狂戰魔可是惡魔族群中的中堅戰斗種族，說白了就是頭相對比較鐵，骨頭比較硬，腦子當然也不怎么好使。
總而言之，作為惡魔中的底層勞動人民，他們就是比貴族的煉魔啊炎魔啊什么都有骨氣得多。他們才代表著深淵民族的根性，他們才是深淵民族的道德之眼，熔巖之裔們的血性之光。
伊孔開始組織起了語言，琢磨自己到底該怎么說才罵得比較狠而且還能表現自己的骨氣；哈羅丹則想著等對方湊近了，要不要一口帶血的唾沫噴過去。然而，卻聽陸希又道：“說清楚吧，說出來我會放你們一馬的。”
這兩只惡魔領主明明是龍騎士團的獵物，但在場的龍騎士們似乎沒人對陸希“擅自做主”提出什么異議，大約已經默認由他來做主了。
兩頭惡魔依然沉默不語，但陸希已經感受到了他們的動搖，便又對希諾道：“是在哪里抓住他們的？”
“在地下第12層通往第11層的通風管道上。”說到這里，希諾露出了也不知道是在嘆服還是譏諷的別扭笑容：“他們居然把自己的軀體壓成耗子那么大，就縮在了碗口粗的通風管道里呢，卻反而被我們堵了個正著，幾乎沒什么正經戰斗就做了俘虜。要是他們一開始就用自己的法身擺開架勢，硬仗一場之后搞不好反而能突圍呢。”
魔將軍和深淵領主將頭縮了下去，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根性和血性的氣勢立時瀉了。
“嗯，這手變形術的造詣倒是相當優秀，就憑這一手，你們的智商就能爆掉百分之九十九的同族呢。我就喜歡和你們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了。”陸希隨手拉過了一個馬扎，在兩魔面前坐了下來。
“因為聰明人可以交流，懂得權衡，知曉利弊，就算是不懂不明白也樂意聆聽別人的分析。另外，聰明人也更明白……在神秘學的領域，要讓一個生命受盡折磨卻偏偏死不了手段，要多少有多少的。誒，我可不是在威脅你，大家都是聰明人，也都是文明人，還是要有點體面的。”陸希道。
角魔用陰森沉重的口吻傲然回應道：“掄起折磨敵人的手段，無人能和我們深淵魔裔相提并論！你在自取其辱！”
你傲然個屁啊！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嗎？
“你的威脅如此的可笑切淺薄，就仿佛要和我們威武雄壯的狂戰魔比胸肌。”狂戰魔發出了尖銳的冷笑。或者說，過于尖銳了。
嗯，他們怕了。陸希可以確定這一點，又道：“地下11層和12層……那是要塞最下方的寶庫區吧。”
“是的，大多數可以對抗魔神的規則級寶物都放置在那里，進行了妥善地保護。不過，也就像是史書所記載的那樣，在當初的大戰中，這些寶具確實都已經耗盡了力量，或損毀，或失去了神力。剩下的幾件也都被當年撤離要塞的龍騎士們帶了出來，現在都放在云中城和龍城的寶庫里呢。”希諾道。
“不僅僅是寶庫。要知道，螺旋要塞當年要么是在被圍攻，要么就是在被圍攻的路上。仗打多了，各路魔神以及他們的徒子徒孫對付了不少，上檔次的俘虜也還是有那么好幾個的，個個都有拷問價值，就算是要砍掉祭旗也得是榨干了以后。于是，有些寶庫就改成了牢房。整個要塞內，各種守備最嚴密的就是那里了。”
“地下11層我們全部打開了，地下第十二層的九個房間我們也打開了八個。不管是寶庫也好，監獄也好，里面確實是都搬空了，只剩下最后一個的大門是緊鎖著的，而且采用的是惡魔魔法的閉鎖咒。從殘留的能量狀態分析，應當是剛剛才施法的。”
“哪里有什么？某件強力的寶物，還是什么俘虜？當然，到了今時今日，也只有俘虜的尸骸了。可在有些情況下，尸骸甚至比外物的寶具還有用呢……嗯，看你們的眼神就不知道，那我換一個問題，進去的是什么人呢？反正你們現在也明白了，背后的那幾位分明是把你們當場誘餌了，不是嗎？你對他們沒什么以死相報的義務，而且我也從未聽說過爾等深淵魔裔有什么袍澤感情呢。”
“我，我，這個……”
這大號角魔一看就不太聰明的樣子，倒是那個明顯會點魔法的各色狂戰魔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我聽說過的名頭，但從沒聽說過你有信守承諾的美名。”
“我不守承諾？哈，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看看我周圍的小伙伴，看看他們閃閃發亮的目光，再想一想我的人緣。我要是不守信，會有今天這人望？”
希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不得不承認這家伙說得其實有道理。
“不，你的名聲只在主世界才有意義，你也只對自己的盟友才守信。對待我們這些深淵魔裔，你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玩玩文字游戲，心情不好的時候說話就當是放屁。你分明就是個披著人皮的煉魔……啊不，連貝爾基爾都吃過你的虧！你簡直是比煉魔還煉魔。所以，我不上你的當！你，你還是弄死我們吧。我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深淵養的！”
“希諾大姐，克雷爾老兄，你說，我一個堂堂的人類，居然被惡魔在道德層面上鄙視了，究竟是活得太光輝還是太失敗了啊？”陸希無奈地道。
“別叫我大姐，這種稱呼的惡意我感受得到。”精靈騎士長冷著臉道。
“這，我也不好說……不過，違約總是不好的。”克雷爾陪著笑臉道。
好吧，龍騎士們都是秩序善良，某種意義上就是無可救藥的榆木腦袋。
“好吧，這里站著幾十個朋友，他們都是宛若八美德化身的龍騎士，恪盡職守，忠于誓言，我以他們的名義起誓，只要你老實回答，我就會放掉你們的。可以嗎？”
總覺得哪里不對……希諾皺著眉頭想，但沒有馬上反對。
兩魔又交換了一個眼神，表情竟然有些松弛了。惡魔領主們和龍騎士團打了好幾千年，自然是生死之敵，都恨不得對方下一秒就全家死光光，但打著打著，卻也莫名地打成了知己。
角魔將軍和狂戰魔領主都覺得，龍騎士團的人品還是相當值得信任的。
“等等……你又在玩文字游戲了吧？哼，別看我這個樣子，當初還是在薩勃羅和柯艾倫的外交家訓練營里進修過，拿過結業證，還考到深淵說客從業資格證呢！”
“布道師”薩勃羅和“制惑者”柯艾倫，都是鼎鼎大名的強悍深淵領主，也是深淵魔裔中最著名的縱橫家和詭辯家，制造過好幾次因文字游戲和合同詐騙而引發的重大歷史事件。當然了，他們都是宿敵君貝爾基爾的同族，深淵煉魔。
看不出來，這狂戰魔老兄還很好學呢，連證都考了。
陸希頓時肅然起敬。
“那么，以龍騎士團和在場所有小伙伴的名義，和他們的見證下，我起誓，只要你們如實告知，說出我感興趣的這些事，我便會放過你。我和我的親友、我的同伴，我的部下、盟友，都不會傷害你們。如果我有違誓言，他們都可以阻止我，這樣可好？”
巨龍們繼續饒有興致地看戲，它們倒不都是守序，但龍騎士們卻也都點頭表示了認同了這個誓約，雖然他們的騎士長依然覺得有哪里不對就是了。
“還有你的召喚靈，你的傀儡，你的寵物！”對方又補充道。
“好好好，還有這些！快點說正事吧，不然我就要反悔了。”陸希不耐煩地道。
“那寶庫里有什么我不知道，但進入那里的是相爺……啊，是鄂倫達爾！”狂戰魔趕忙道。
“那個快老死的炎魔老頭？那家伙感覺半邊身子都入土了，走上幾步都喘隨時都能嘎嘣一下過去，還出來浪什么呢？”陸希蹙眉道。
“鄂倫達爾？那個深淵宰相？”希諾的反應倒是比陸希激烈多了，而且明顯不是“好大的魚”這樣的興奮，卻是一種如臨大敵的凝重。
“呃，一千年前他就是這樣子，但現在還活得，而且感覺越來越精神呢。”狂戰魔嘟囔道。
“還有他的兩個弟子，呃，就是安莉瑞爾，還有那個剛剛當上深淵領主的魅魔丫頭。”
“哦，貝爾基爾的骨科妹妹和那個怪力紅毛蘿莉啊！”
雖然不太明白，但兩魔卻竟然聽懂了，趕忙點頭稱是。
“我們只是被貝爾基爾忽悠過來的，說是這里有什么古代寶藏可以撈上一筆，這在整頓好了軍隊，一等深淵之門打開就沖進去了。其實和您真的沒什么私人恩怨，完全也是受害者。您真正的敵人，還是阿斯莫德斯那個奸邪小魔！”狂戰魔道。
“是的，他就是個骨髓到腚眼都在流變質硫磺的壞胚子！”角魔也賣力地添油加醋。
“另外，相爺啊不，鄂倫達爾一定知曉更多，他的目的性是非常明確的！去寶庫的路線，大門的解鎖方法，還是封門的魔絕咒的施法材料，都是早準備好了的！我就知道這么多了……您看……”
陸希沉吟了起來。
“如果是魔絕咒的話，就算是你，要破解也需要花不少時間吧？”希諾的表情也很難看。
陸希點頭表示同意，然后直接從空間袋里摸出了三門導力炮丟在了地上。
“會使吧？”
希諾已經呆了，克雷爾只好趕緊道：“會，會……”
“多集結點人手，至少要三十名龍騎士以上，然后把門直接轟了。當然，或許已經晚了……”陸希搖了搖頭。
“啊？”
“算了，趕緊去吧。”
龍騎士們一人扛起了一門目測至少有半噸重的導力炮，拔腿就跑，他們的同伴也趕忙跟了上去，一下子就走掉了一大半。克雷爾也在一起，畢竟他姑且也算是（前）龍騎士中難得的導力武器專家了。
陸希嘆了口氣，雖然覺得應該是沒什么希望了，但覺得也應該跟過去確認一下，順便把要塞中最后的首尾處理一下，卻聽角魔和狂戰魔小心地開口：“那，那我們呢？”
“莉姆，把他們丟海里去。”陸希隨口吩咐道，然后頭也不回地向要塞方向走去。
“等等，你說過你不會傷害我們的。”惡魔們大喊。
“丟海里難道也算是傷害？堂堂的深淵領主，總不會被淹死吧？陸陸明明放了你們了。”妮可打斷道：“快快，莉姆，快動手。”
莉姆點頭，當下便拽著鎖鏈拖著兩只惡魔往海邊走。看她那輕松的動作，分明就像是再拖兩只奮力掙扎的吉娃娃。
“那這縛魔鎖呢？解開啊！快點解開啊！”
“對不起，沒有這個義務。”妮可又振振有詞地道。
惡魔的叫罵聲和求饒聲，很快便隨著兩聲“咣當”的巨大落水聲而戛然而止。一直到了這個時候，在旁邊看了一整場戲的希諾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手阻止。
所以，我們這算是違約了嗎？龍騎士團的千年名聲，不會就這樣毀于一旦了吧？
龍騎士長陷入了相當的煎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