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喝酒的時候喝酒,該玩耍的時候玩耍,該扯淡的時候扯淡,該打架的時候打架……總之,矮人們雖然愛喝酒,認為感情深厚程度也取決于喝酒時候的爽利程度,但似乎也并不覺得正事應該是在酒桌上談的。
這難道不是一種自相矛盾的病嗎?對此陸希表示自己雖然很看不慣矮人們的矯情,但姑且還是接受一下這個微妙的設定吧。
……不過,真的這么說起來的話,自己也確實有很長時間沒有像現在這樣開懷暢飲了。沒辦法,男人一旦從單身汪的美好生活中畢業,就再也沒有自由了。就拿陸希來說吧,如果他一準備大口喝酒,疾風會說喝多了影響判斷力和控制力,賽希琉提出這樣會貪杯傷身,卡琳吐槽大口大口喝酒的樣子一點也不上等人,妮可得意洋洋地表示喝得再多也喝不過自己,莉姆著會直接把所有的酒倒掉。
嗯,所以,一切都是有正面和反面意義的,單身狗可務必不要因此而自怨自艾。至少,你們還是有選擇在什么時候擼,什么時候哭的自由啊!
總之,以上對所有單身孩子們的“勸告”姑且不論。陸希確實決定把一切都放下,好好地大喝一場,于是,之后自然便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我們都知道,人只要是愿意將自己灌醉,那么無論是多彪悍的酒豪都是一定會醉的。陸希對自己的酒量原本還是很有信心的,但當他把歐音英格瓦老爺子和金靂穆拉丁弄到雙眼迷離,外加上幾個不知道名字的矮人大叔放倒之后,多少也覺得有一點high了……嗯,按照家鄉話說就是二麻二麻了。陸希在半個小時之類喝掉了六扎啤酒,現在僅僅只是覺得有點肚脹外加上狀態微醺,而且還放倒了復數位的矮人對手,身為一個人類,他其實是有資格為自己而驕傲的。
當然,就算是這樣,陸希也覺得自己是時候清理一下擠下三寸的水庫了,便起身離開了榮耀大廳,來到了屋外。他站在潺潺流過的地下溪流旁邊,被散發著星辰一般光芒的白銀天頂包圍著,卻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畢竟是冬天啊!所以說矮人們都是逗比,啤酒節這種活動夏天舉辦不好嗎?一定會比現在還要熱鬧九倍以上呢。
陸希撇了撇嘴,在秘銀宮中繞了大一圈才找到了用來當廁所用的石室。他剛剛酣暢淋漓地解決完了自己的生理需求,心情愉悅地走了出來,然后便感受到了身邊的來人。他扭過頭,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望著那锃亮的大腦袋,然后露出了和顏悅色的笑容。
“我還以為,您會跟著我一直進到廁所內全程觀摩我解決呢。向女神保證,我可是已經做好拿板磚拍您腦袋的準備了呢。瓦魯斯大人。”
“在您的面前,小人可真的不敢當得起一個敬稱啊!尊敬的殿下。”如同面團一般笑容可掬的老太監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將濕潤還捧著熏香的毛巾舉到了陸希面前。
陸希頓時新鮮感大起,他被人稱呼過“大人”、“大師”、“閣下”等等,但被稱呼為“尊敬的殿下”卻還是第一次。當然了,作為一個早已經背叛了自己當初階級的腐朽資本家加萬惡的封建統治階級,他自然是接受過仆人的侍奉和服務的,然而,接受下人的侍奉,和接受一個大人物的服務,那種體會根本便是兩回事。
于是,就算是淡定如陸希,也都忍不住微微地遲疑了一下。他歪頭打量了對方一下,無論是表情、動作還是別的,卻都沒有感受到了一點不自然的地方。
“……您才是在折煞我啊!瓦魯斯大人,于公,您現在是奧克蘭的樞密卿,嗯,也是所謂的內閣大臣了,帝國的重臣。于私,您畢竟是長輩。要是卡琳知道我對您如此的無禮,一定會怪罪的吧?”
“無論是爵位和官職,也不過是卡特琳娜陛下對小人服務的一點褒獎罷了。然而,自從我跟隨先帝來到了奧克蘭的那一天,便已經在諸神面前起誓,服務于圣泉皇家便是小人這一生的職責和使命。至于其余的,都只不過是附帶的而已。”
“圣泉皇家呢……”陸希很想說自己可不是迪瑪希亞家族的成員,但隨即又意識到了自己和卡琳的關系,自己的分辨不但沒說服力而且還會顯得特別矯情。
“是的,殿下!您要知道的是,在上個月的時候,陛下已經要求樞密院和紋章院,下達了冊封塞瓦茨大公的命令。”
“……塞瓦茨?呃,我記得那是圣泉皇家,呃,還是迪瑪希亞侯爵時候的領地吧?”
“是的,而現在這里是皇家的自領,所謂的塞瓦茨大公,一直也都只是個榮譽爵位,但卻享有崇高的地位。通常來說,它只會在兩種情況下賦予他人……皇儲之外的皇帝成年子嗣,以及,女皇的皇夫。”
“我冊那個f的!”陸希忍不住撇了撇嘴:“……關鍵是,既然是冊封,我自己居然不知道呢。而且上個月卡琳寄來的信也沒有這么說過啊!”
“是的,帝國的百分之九十九的臣民也不知道這位大公殿下是誰呢。不過這沒有關系,只要讓相信,女皇陛下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所愛,那便足夠了。”老太監笑了:“現在,在奧克蘭,您和卡特琳娜陛下的關系是合法的,這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真是了不起啊!能讓本人頓時啞口無言的存在其實并不多呢。實際上,這位太陽王時代就掌管了奧克蘭宮廷內衛的老太監,據說也是一個口才相當逆天的家伙呢。嗯,雖然是一個笑起來特別憨態可掬一團和氣宛若面團似的人物,但所謂綿里藏針笑里藏刀之類的形容詞,卻就是為這種人而存在的,果然是吾輩覺得最棘手的那種類型呢。
陸希有點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自己多少還是有點心塞的。一言不發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奧克蘭的大貴族,這倒也沒有什么問題;可是,成了奧克蘭的大貴族我本人卻不知道,這姑且也就忍耐了;重要的重要是,成了奧克蘭的大貴族,但一分錢的年金和采邑收入都沒有,也沒辦法和女仆躲貓貓甚至在領地上玩初(喵)夜權,而且法理上還得向卡琳鞠躬行禮,這就很讓某個其實一直沒有從中二病畢業的家伙相當地不爽了。
“朕即國家,如果沒有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我不管想要做什么都是國家意志這樣的覺悟,哪能配得上世界第一的女皇陛下啊!”陸希沒好氣地道。
“這可真的是很遺憾啊!照在下的看法,卡特琳娜陛下若是真的能成為那樣出口成憲一言九鼎,便如同圣泉皇家歷代大帝一般的偉人,那即便是先帝的在天之靈也一定會非常開心的吧?”瓦魯斯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可是,偉大的人卻往往是孤獨的,哪怕是在本國內,也有許多無法理解卡特琳娜陛下的叛亂者啊!”
“我知道啊,風暴海角那些當初加入了伊肯大叔麾下的屬國,擔心卡琳報復,于是不但封鎖了交通要帶,而且還正在忙著合縱連橫呢。真是奇怪,到底是什么給了這些小國這樣的錯覺,以為耗子聯合在了一起就一定能和獅子對抗的?”陸希聳肩一笑:“而另外一邊,迪妮莎女大公似乎已經返回了龍堡,同樣也完全封鎖了通往帝都的大路。雖然她還沒有正式將叛旗舉起來,但卻驅逐了中央皇廷在龍堡所有的官員。毋庸置疑,這就是叛亂了吧?怎么,這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時間,卡琳還不準備行雷霆手段將他們蕩平嗎?這可不像是卡琳的風格呢?而且長時間拖下去,對她的威望也不利啊!”
“可是,若是失敗了,對陛下的威望豈不是更加不利嗎?”瓦魯斯露出了層次感非常豐富的笑容,捂著自己的嘴,慢吞吞地道:“另外,對于陛下來說,可是有比御駕親征蕩平叛亂更加重要的事情呢。”
那個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啊?感覺特別地介意呢。
“……誰說平叛就必須要她御駕親征啊?”陸希沒好氣地道:“而且她畢竟剛剛登基,又準備要削藩啊不,正準備推行世界第一女皇陛下超仁慈雨露均沾令什么的,這個時候離開帝都本來便是不智之舉呢。”
“正是如此了。”老太監這樣地道:“正是因為女皇陛下要下達這樣的敕令,所以周邊確實是有諸侯蠢蠢欲動的。嗯,其中最大的反對派其實便是鷹舵城的尤弗里克公爵啊!然而,這位公爵閣下畢竟也算是內戰的功臣,如果不犯大罪,女皇陛下是不可能處理對方的。”
……嗯,我是知道本人的《推恩令》,啊不,世界第一女皇陛下超仁慈的雨露均沾令,雖然是堂堂正正的陽謀,除了諸侯和其繼承人本人外,所有的貴族子弟都會得益的。不過,本質上,這的確是動搖封建領主階級存在的敕令,總是會有人階級內的優秀人才團結起來反對的。這道敕令一下,的確是要做好有諸侯反叛的機會。可是,卡琳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再等上一段時間,等到你的威望已經化作紫氣盈體了,再考慮下這道詔令嗎?
這么沉不住氣,可真的不像你啊!
“正因為有一些諸侯表示了嘩然,駐扎在賽瑞迪爾的大部分中央禁軍主力才不能輕舉妄動。當然了,女皇陛下剛剛登基,自然也不能輕離帝都,更何況,由于那件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她當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親自統兵出征了。”
所以說啦,那個所謂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啊?
“……是這樣嗎?我倒是聽說,卡琳已經把自己的青年禁衛軍調到了南方,和剛剛新組建的兩個禁軍軍團回合,由格莉莎伯爵統一指揮,已經兵臨風暴海角了。”
“是的,風暴海角列國在先帝駕崩之后,卻在內戰之中扮演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若是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老老實實負荊請罪,這倒或許還能減免一定的懲罰,但現在卻私下串聯,抗拒王師,自然不可饒恕。必須要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蕩平!”一團和氣的老太監的臉上,此時竟然也閃過了一絲凜然的煞氣。
瞧瞧這昭然若揭的大國沙文主義。風暴海角上雖然有一半以上的國家都拜圣泉皇家為尊,但理論上人家也算是獨立國家吧?稍微怠慢一點就準備出兵征伐了?妥妥一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范兒啊!
“只不過,陛下在登基之后,一直在忙著處理戰后的事務,僅僅是讓聚集在帝都的數百萬難民回歸家園,恢復生產,肅清地方,這已經讓剛剛才恢復正常的中央殫精竭慮了。所以才拖到了今天這個時日。”
“不,您應該驕傲才是啊!那么多雜事千頭萬縷,能夠搶在今年之內出兵開戰,便已經是大大地超過我的預料了。”陸希點了點頭。
他倒并不反對卡琳這一副大國沙文主義的范兒,畢竟世界霸主的威嚴是需要維持的!那些想要接著內戰在奧克蘭身上割肉的屬國,也需要好好敲打一下。只不過,要靠清楚的是出兵的目的,到底是滅國戰爭還是懲戒性質的征伐,這對敵人的震懾力也是不一樣的。當然,從目前風暴海角列國那略微漫不經心的備戰態度便可以看得出來了,卡琳的外交工作做的不錯。那么,這次戰爭的過程應該也就是和以往歷史上的那樣:經過數次大小戰役,完全不是對手的風暴海角小國的聯軍被奧克蘭幫揍一頓,頓時認慫。然后,國內那些很純爺們不愿意一輩子跪舔奧克蘭的愛國者們會被主和派們滅掉。到了最后,奧克蘭帝國將獲得大筆的賠償金,以及各種位數不少的特權,滿意地班師回國。卡琳也將在繼位之后第一次取得了對外戰爭的勝利,這便是政治威望。
嗯,大家都會非常滿意的,哪怕是又被割了不少肉的風暴海角列國也不例外。反正他們已經被奧克蘭割了好幾千年了,早已經學會躺下享受了。只要那個龐大的帝國不直接把這個半島地區吞并,那便是足夠了。
“不過,我認識的卡琳應該是那種要么就不做,老老實實地等待時機,一旦做了就一定會做絕的人。既然已經能空出手來出兵討伐風暴海角,當然也不會可能放過龍堡吧?更何況,迪妮莎女大公已經確定是和邪魔們混在了一起。”
“不,您誤會了,尊敬的殿下。迪妮莎殿下并沒有和邪魔們狼狽為奸,至少現在沒有。”瓦魯斯眨巴了一下眼睛,用前所未有的鄭重和真誠的態度正色道。
“這是毋庸置疑的。尊敬的殿下。”他補充了一句。
“也就是說,你們還沒有準備好……是的,我明白,風暴海角列國不過是烏合之眾,但那個喜歡假笑的大姐姐對龍堡的掌控卻是毋庸置疑的,不但本身便是勇冠三軍的女劍圣,兵法韜略更是圣光之艾絲蒂爾陛下親自調(喵)教出來的。這樣的人物若以邪神為伍,不僅僅是她將要顏面無存,帝國所有貴族的立場,也都會非常尷尬吧?若真的想要徹底消滅她,確實需要萬全準備,政治上的,當然,也有軍事上的。一旦出師不利,多少也會動搖中央皇廷的威望呢。在這種卡琳準備玩推恩令的微妙關口,這樣的政治風險,能不擔自然還是不擔的好。”陸希托著下巴沉吟道。
瓦魯斯不得不承認,傳言不虛,這一位的確是聰明絕頂,也的確是最適合和女皇陛下坐在一起,共治帝國的人選……
可惜啊!他若是“僅僅”只屬于卡琳陛下,以及奧克蘭就好了。
想到這里,瓦魯斯便繼續憨笑著補充了一句:“是的,殿下。更重要的是,為了那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國家內部更需要穩定,起碼是放在臺面上的穩定。”
你就算是笑得那么憨態可掬我也是能感受到了惡意的。話說回來,這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你大概是不準備告訴我了吧?
“奧克蘭的中央禁軍主力,的確還駐扎在賽瑞迪爾地區,據說還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整編。很多人倒是理解成這是卡琳在禁軍中的大清(喵)洗……但是我知道,這也是她為裝備導力武器的新軍進行的裝備,是這樣吧?”
“圣明無過您,殿下!卡特琳娜陛下聽從了您的建議,只有人等武器,沒有武器等人的說法。”老太監笑著道。
“……然后,武器一到位,她就準備以那個假笑大姐姐的人頭,做奧克蘭第一支熱兵器部隊的第一滴血了,是這樣吧?”
“這就看陛下的意思了。我只是受卡特琳娜陛下委托,希望爐堡和北方工業商會,能夠盡快完成我們的訂單罷了。”老太監無奈地笑,然后用囧囧有神的目光直視著陸希:“我實在是等得太久了。說好了,我可是要在明年開春的時候,將一萬支成品送到塞洛克希亞的。我向金靂殿下提出過質疑,他卻說讓我來和您談談。”
老太監笑得很苦惱,陸希卻笑得很僵硬,場面在一時間變得十分尷尬。
為什么要等那么久,當然是因為我幾個月前加的那筆訂單咯。可是,我能有什么辦法?我也很絕望啊!產能畢竟就擺在那里,要馬上擴大起來,可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啊!
“我明白我明白,尊敬的殿下,可是,為了那個重要的事情,您作為陛下的愛人,帝國尊貴的塞瓦茨大公,當然,也作為北方工業商會的第一代股東,無論如何都要想出一個好辦法來啊!這是老瓦魯斯一生最大的請求了。”
老太監彎下了腰,胖乎乎的身子頓時仿佛卷成了一個球。
而在這個時候,當陸希的耳畔傳來“叮”的一聲響的時候,到底是開心還是無奈,他連自己都已經說不清楚了。
……話說回來了,那個最重要的事情,你是不是還是不準備告訴我?
“哦?啊,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我的殿下。卡特琳娜陛下在冊封塞瓦茨大公的同時,還冊封了新的賽瑞迪爾親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