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倒不擔心雞窩頭能出什么事,這樣的天潢貴胄出門,身邊不可能沒有警衛護駕。
他擔心不知道哪個倒霉鬼出門不看皇歷,會和她這顆霉星濺出火花。
金澤滔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趕緊吩咐劉延平取出他的公文包,匆匆忙忙就下樓去了,都無暇跟吳慶隆解釋,就留了一句話:“晚上一起吃飯,先這樣。”
等上了車,金澤滔才忘了還沒問雞窩頭在哪闖禍,等再撥回去,一直占線,等車上進了解放街,再打去,又沒人接了。
金澤滔還低頭摁電話,坐在前面的劉延平說:“金縣長,如果有人闖禍,不用打聽在哪,我看前面就是。”
金澤滔抬頭一看,就見前面大群的人往前涌,不時有人從車子身邊跑過,打開車窗,就聽得有人在呼朋喚友:“都去看看,不能讓外地佬欺負咱西橋人來了。”
金澤滔看人流洶涌的方向正是新華書店,心里不由咯噔一響,可千萬不能在新華書店出事。
就是不知道燙著爆炸頭,穿著乞丐裝,一貫交生慣養,跟書籍八桿子都不著邊的雞窩頭,怎么會想到逛書店?
爆炸頭跟老叔發生碰撞,后果連金澤滔想想都不寒而栗,老叔不能出事,老叔要是受了委曲,只怕西橋人會把雞窩頭撕成碎片,一個處理不好,引發都有可能。
另外,內心里,他已經把老叔當成道德圣人供著,真要老叔出點差錯,只怕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雞窩頭更不能出事,她要在西橋出點差錯,自己頭上這頂縣長的官帽就搖搖yù墜了。
他就這樣患得患失想著,最后得出結論,不管怎樣,這兩個人都不能出事。
金澤滔心里著急,見車子被人流堵著,連忙下了車就往書店趕,只交代劉延平說:“趕緊打電話讓呂宏偉局長調警力過來。”
跑步前進的路上,有人認出金澤滔,還跟他打招呼說:“金縣長,你也去看熱鬧啊?”
金澤滔啊了一聲,傻愣愣地反問了一句:“看什么熱鬧?”
那人眉飛色舞道:“有個外地佬正和書店的小伙子比武,大家都去為小伙子助威加油去了。”
金澤滔差點沒摔倒,武俠書看多了吧,都快新世紀了,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哪還有比武?打架才對!
書店的小伙子不正是脾氣火爆,長相英俊的葉正新同學,他要是發起瘋來,天王老子都敢啐他一臉唾沫。
金澤滔心里更是著急,剛到書店門口,就聽得里面傳出拍掌歡呼的聲音:“江叔加油,再來一腳,就打翻這鄉巴佬,停停,讓我也踹一腳解解氣!”
聽聲音,是雞窩頭在發飆,另一個女孩哭喊著:“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這個女孩應該是老叔的女兒,劉秀娟。
有人打抱不平:“外地佬,說好單打獨斗,小雞婆,你要敢踹,就別怪我們人多勢眾,是欺負我們西橋人都死絕了是不?”
聽聲音正是書店對面開祖傳佛像店的曹福高。
雞窩頭的聲音陡然飆高:“叫我什么?小雞婆?你才是雞,死田雞,看你這副長相,賊眉鼠眼的,兩只眼珠都快瞪出來,小心掉地上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田雞,田雞,全家都是田雞!”
曹福高的聲音立即象被掐了脖子的田雞一樣,只發出無意義的咭咕聲。
聽到這里,金澤滔差點沒笑出來,曹福高打小就鼓著雙眼,小時候,他有個外號就叫田雞,雞窩頭倒沒辱沒他。
門外開始有人擠搡,金澤滔順著人群正要進去,跟在他后面嚷著要看比武的人大聲吆喝:“金縣長來了,大家都讓讓。”
人們扭頭一看,真是金縣長,都主動讓出一條道,金澤滔幾步就跨了進去,那人也趁機擠了進去。
狹窄的書店空地,看熱鬧的人們自動圍成一圈,只見得葉正新正彎著腰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平頭男對峙著。
一張俊臉漲成熟蝦的顏色,額頭細汗密扎,工作服前掛了個大鞋印,屁股后面還有一個大鞋印,顯然已經中招,神情十分狼狽。
平頭男臉不紅氣不喘,袖著手玩味地看著咬牙切齒的葉正新,金澤滔一聲哀嘆,這哪是打人,純粹是玩人。
這個平頭男在京城通元酒店金鑾殿門口,金澤滔見過一面,,當時,就是他護著雞窩頭進酒店的。
后來聽何主任介紹說,貌不驚人的平頭男還在中央警衛局掛著副局長的頭銜。
葉正新雖然當過幾年兵,但哪能是平頭男的對手,真要和他這樣的大內警衛交手,那個印在他前胸的鞋印就能要了他的命,看來,平頭男沒真下狠手。
金澤滔剛松了一口氣,突然看到雞窩頭身后的年輕人那么眼熟,待他側過臉來一看,這不正是趙靜書記那個假紳士兒子賈勇嗎?
今天什么牛鬼蛇神都撞一塊了,難怪風落魚說雞窩頭要跟著朋友到永州辦事,順便來西橋看看,估計這個所謂的朋友就是假紳士賈勇。
陪著雞窩頭的還有幾個年輕男女,穿得都十分新潮,他們應該都是風落魚所說的京城貴胄,此刻正旁若無人地冷嘲熱諷著。
有人說:“喲,小伙子賣相不賴,空谷有佳人,深山藏虎豹!”
這是有點花癡的貴女。
又有人嗤笑:“長得好看什么用,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這是有點酸味的公子爺。
無論男女,都沒正經把場中喘氣如拉風箱的葉正新當回事。
這些人的議論,惹得圍觀的人們都對他們怒目而視,紛紛低聲咒罵。
看這些言談輕佻,穿著時髦的男女,應該不是普通人,再加上剛才平頭男場上的表現,倒是鎮住了沒怎么見過世面的西橋人。
這些京城貴胄也有恃無恐,明知犯了眾怒,誰也不在乎。
也是,這些少年男女,哪個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萬千寵愛集一身,在京城都能橫著走。
他們來到西橋這樣的破爛小縣城,感覺就好象天神下凡一樣,誰把平民百姓的議論當回事,再說,西橋的方言他們也聽不懂。
賈勇有著一個當市委書記的母親,其家庭背景不言而喻了,其他幾人身份應該不會比他低。
這些人,自己一個都得罪不起啊,金澤滔心里嘆息,葉正新這頓揍看來是白挨了。
平頭男不要說他一個小小的縣長,就是省委姜書記見到他,都要客客氣氣。
雞窩頭更不用說了,姓橋,京城有幾戶人家姓橋的,帶著警衛局副局長招搖過市,除了橋家,誰有這么威風。
他有些意興闌珊地揮揮手,對圍觀群眾說:“沒什么熱鬧好看的,大家都散了吧。”
此時,呂宏偉正帶著一幫干警趕了過來,聽金縣長發話,干警們開始驅逐圍觀人群。
平頭男見金澤滔出現,對他微微點頭,就擺了手,站回到雞窩頭身邊。
雞窩頭一看到金澤滔,開始嚷嚷:“喂,你們這是啥破地方,很沒素質唉,逛個書店說個事,態度不好不說,還愛理不理,還虧我特地過來看你!”
聽雞窩頭的語氣,她順道過來看看他,已經給了金澤滔天大的面子,在這里跟人被人無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曲。
金澤滔沒有理她,扭頭問葉正新說:“老叔呢?”
現場沒見到老叔,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聽金澤滔提起老叔,劉秀娟驚叫一聲:“我爸剛才被這姑娘推了一跤,磕著了額頭,后來又被氣著了,氣喘不上來,先上樓休息,我媽正照顧著他。”
說罷,飛快地往書店后面的樓梯奔去。
“喂,我說,你這人很沒有禮貌,跟你說話呢。”雞窩頭到了西橋,接二連三被人無視,頓時生氣了,指點著葉正新說,“就是他,剛才還對我動手動腳,江叔手下留情了,你讓公安把他拷起來關上個一年半載,氣死我了!”
聽她的聲音,仿佛剛才被葉正新調戲了似的,就她現在這副雞婆尊容,葉正新要對她動手動腳,那才是瞎了眼。
金澤滔臉色開始黑了下來,老叔被雞窩頭推了一把,這是事實,葉正新對她動手,應該是氣憤不過。
葉正新冷冷地看了眼雞窩頭,說:“剛剛這群人莫名其妙地進來說要這塊地,老叔跟他們耐心解釋,這事書店作不了主,老書店賣給誰,還要縣里面定。”
金澤滔詫異地打量著雞窩頭說:“這話說得也沒錯啊,縣里統一規劃,統一處置,又礙著你們什么事了?再說,你什么時候改行做地產了,京城跟西橋隔著十萬八千里,難道也看上書店這塊黃金寶地了?”
雞窩頭跳了起來:“別臭美了,誰看上你們這破地方的破書店,又不是我要買地。”
雞窩頭扭頭看目光閃爍的賈勇:“你問他去。”
葉正新怒極而笑:“你倒推得一干二凈,剛才誰在叫囂,今天不把事情搞掂,誰都休想走出書店,老叔要招呼顧客,沒空理你,你覺得沒面子,順手推了一把,難道我冤枉了你?”RS!。(去讀讀www.qududu.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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