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副部長沉吟了一會,對陸副司令員說:“將南門列為備選軍港,總后將會和海軍后勤部聯系,組成勘探專家組,第二艦隊也要派專家參與其中,盡快對所有備選基地開展實地勘測,取得有關數據,總后會根據實際情況最后確定基地選址。”
陸副司令員不情不愿地接受了任務,金澤滔說:“各位首長,南門港區涉及海域及島嶼面積龐大,地理和氣象情況復雜,前期勘探任務相當繁重。”
陸軍少將插話說:“作為海防城市,南門港區的水文、地質及氣象數據應該有過相關的勘探和測繪,如果能取得這些歷史資料,我想會大大減輕勘探工作量。”
金澤滔拍了拍腦門,說:“我們在申報南門港改造項目時,曾經翻閱過有關歷史資料,但很遺憾,地方沒有保留這方面的任何書面資料,后來經詢問軍分區,作為軍事機密,南門陸地港口外的海域和海島測繪數據在軍分區封存,所以,我建議,勘探南門港區,最好能和軍分區方面聯系一下。”
范副部長點了點頭,正事說到這里,也就基本敲定南門港已經被正式列為備選軍事港區,接下來就需要時間先取得有關數據,再最后確定基地選址。
范副部長又說了幾句話,對金澤滔點了點頭,率先離開,金澤滔連忙跟上。范副部長邊走邊說:“小金市長。希望你回去后。抓緊時間跟永州地委和地區行署領導匯報,在南門建設軍港,需要地方政府大力支持,反過來說,軍事建設以及基地設立也能對地方經濟發展起到促進作用。”
從范副部長親自參與基地選址,金澤滔就知道,南門港區改造再也繞不開地委及地區行署。
他本來還借口會議內容保密,等事情有些眉目后再向地區匯報。為自己爭取主動。
但現在看來,范副部長高調插手第二利用艦隊的選址,其意自明,這是為溫重岳這個范家快婿張目,或者說,通過這件事,逼迫他向溫重岳和范家低頭。
范家大約除了董明華和凌衛國這兩個外戚,所有人對金澤滔都沒有什么好感。
不管出于什么樣的誤會,金澤滔因為推薦提名常委領導和溫重岳鬧不愉快,在范家人看來。都是以上犯上,大逆不道之舉。
現在想來。當初范主席還特地跟自己提起,在任命他為常務副市長過程中,溫重岳投了反對票,老人家當時是想看看他是什么樣的反應。
幸好,當時自己回答得還得體,強調自己做得還不夠好,還需再接再厲。
想到這里,不覺恍悟,自己能被范家老祖宗接見,并不是因為他是溫專員的下屬而被看重,而是因為他還肩負著范家和越海本土勢力媾好的重任,最終目的就是為發動對盧家的圍剿爭取外援。
范家人對他始終存有戒心,從踏進范家的院子,自己就被范家人打上不能信任的標簽。
而此刻,范副部長生怕他和溫重岳離心離德,還鄭而重之地告誡他,關于南門港口列入第二艦隊備選基地,要及時向永州領導匯報。
金澤滔正想開口,范副部長揮了揮手,制止了他的說話,淡淡一笑說:“這個事情,無論對南門還是對你個人,都是是個巨大的機遇,希望你能夠牢牢把握,認清形勢,找準位置,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失去了,才會后悔沒有珍惜這難得的機會。”
這話就說得話里有話,很有奧妙,作為南門市政府常務副市長,新經濟發展戰略的發起人和執行者,如果軍地聯合,共同開發南門港區,除了資金和程序上可以得到軍方的大力支持,更重要的是,建設軍港和設立艦隊基地,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當地經濟發展。
誠如范副部長所言,這是個巨大的機遇,但前提,金澤滔必須牢牢地團結在溫重岳周圍,找準自己的角色位置。
特別最后一句話,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當頭棒喝,不把握好機會,不但會失去軍地合作建港的良機,而且會失去溫重岳,范家的信任。
如果說之前他和溫重岳還真有可以冰釋的誤會,那么,在范部長說了這番話后,金澤滔心里面對溫重岳和范家都徹底死了心。
范副部長來這里之前,關于在南門建軍港的事情,金澤滔怎么也不能相信,范家事先會沒有同溫專員溝通,而現在居然特地將他叫出來并鄭重交待,無非是對他的敲打。
這樣的敲打已經不是溫言款語,而是正色厲聲,說難聽的,范副部長說這番話,其神情語氣,已經不是對年輕干部的諄諄教誨,而是以勢壓人的嚴厲告誡。
如果第一次在東城胡同里大院里,范主席對他提起溫重岳的事情,可以說是警告,那么,現在就是最后一次對他的告誡。
金澤滔這次來京為辦理南門港立項事宜,目的是代表越海本土勢力修復和京城世家大族的關系,最終被老狐貍范主席將越海綁架上長江科技案引發的政治漩渦。
爾后,他利用尚副總理接見的機會,委婉提出了南門港建設項目,并要求中央財政轉移支付支持,在和尚副總理的交談和此后的國家計委的評審會上,進一步強調了南門港口的軍事價值和戰略意義,提出建立軍事港鏈的概念。
他獨辟蹊徑,妄圖利用這樣的機遇,繞過范家,直接將南門港口納入國家重點發展戰略中。
想到這里,他忽然有一絲明悟,南門港口是否具有軍事價值,根本無需范家人說三道四,也根本不需要溫重岳從中穿針引線。
前世,溫重岳專員主政永州數年,南門港口都沒有抓住這樣的機遇,因種種原因沒有最后進入中央的視線,那么,事情的關鍵絕對不在范家身上,更不在溫重岳身上。
而現在,金澤滔通過尚副總理,已經埋下了一粒種子,他只要做好基礎工作,順其自然,相信,一定能有所收獲。
金澤滔嚴肅地朝范副部長點點頭,目送著他離去,轉身回到包房,還未進門,就見到陸副司令橫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帶著隨從揚長而去。
木頭人的姐夫,邱海清的丈人,陸軍少將留下寒暄了一會,借口還有事情也先行離去。
金澤滔苦笑著搖頭,首長有請,結果自己被請來了,以為能難得地陪部隊首長吃上一頓飯,結果三位首長誰都沒有留下來吃飯,金澤滔也沒了留在這里吃飯的興趣。
金澤滔說:“走走,先去京城飯店,我們找幾個人慶祝一下。”
雖然對于金澤滔來說,范副部長作主將南門列入備選基地,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但對邱海清、鄭士榮來說,卻象打了個大勝仗似的歡欣鼓舞。
金澤滔這一提議,兩人都沒有反對,直接拉著金澤滔回到了京城飯店。
京城飯店,當方建軍副省長見到金澤滔時,還驚訝地說:“不是首長有請嗎?怎么就回來了呢,回來正好,今晚代表團設宴為我省勞模開個慶功會。”
金澤滔笑說:“下午座談會結束后,第二艦隊和總后首長召見了我,了解南門港區情況,他們有意將南門港區列入艦隊備選基地,可能不日即派人前往南門實地勘探。”
方副省長思索了一下,說:“第二艦隊在明港和地方政府因爭地爭港口發生摩擦不斷,隨著經濟不斷發展,確實也到了重新物色新基地的時候,如果能被最后確定為艦隊基地,對軍地雙方來說,都是件好事,我們省政府堅決支持。”
金澤滔說:“艦隊在南門設立軍港基地,不能因為這些島嶼遠離海岸,地方政府就鞭長莫及,這些島嶼港口條件相當優良,開發建設好了,就是對南門陸地港口最好的補充和延伸,我們現在就要未雨綢繆,防患于未來,防止未來發生和明港類似的矛盾和摩擦。”
方建軍點頭道:“你有這樣的考慮,這說明你的大局觀不錯,前期規劃就要統籌考慮,特別在規劃島嶼港口碼頭時,碼頭和航道要區別軍民用途,現在的經濟發展日新月異,我們要為未來留足地方政府發展的需要,不能到時再打這官司,那就被動了。”
和方建軍見過面,金澤滔馬不停蹄讓翁承江帶著邱海清他們先去餐廳,自己和謝凌直接回到房間。
港口軍民兩用需要事先規劃,未雨綢繆,對范家插手將南門港區列入備選基地,金澤滔也要未雨綢繆,爭取主動。
他按照王主任給的電話號碼撥了個號,對面接電話的是個甜甜的女聲:“請問您找誰?”
金澤滔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撥錯了電話,連忙說:“我找尚副總理辦公室的王主任。”
那個女聲反問了一句:“請問您是誰?”
金澤滔戰戰兢兢道:“我叫金澤滔。”
對方沒有說話,過了一會,說:“請稍候,馬上為你接通。”
話音剛落,話筒就傳來王主任毫無感彩的聲音:“你好,我就是,你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