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拉著李聰明出了包廂,忙問到底怎么回事。
李聰明偷看金澤滔的臉色,見他除了驚疑外倒沒有怒色,放心了許多,連忙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
王力群的指揮部一直聯系服裝城幾個市場的外圍協調工作,一來二往,和東源這些村民股東都十分熟悉。
再加上雙方又都是金澤滔信任的人,彼此之間都當自己人看待,后來聽說金市長推薦了王力群任城關鎮書記,李良才他們就關心上了。
李聰明本來不知道這些事,有一次聽李良才閑聊時提起,市委陳鐵虎,老對金市長下黑手,這次金市長推薦了王總指揮,陳鐵虎又開始使壞了,其他鄉鎮都是唯一候選人,偏偏城關鎮搞了兩個候選人。
這不是故意捉弄人嗎?這也太壞心了!
李聰明義憤填膺了,對這事就上了心,偷偷打聽了陳鐵虎推薦的候選人,再加上這段時間蔣副部長整天在南門電視臺露臉,就認識了蔣副部長。
在李聰明看來,蔣副部長長得倒也周全,就是說話聲音尖銳,說話老愛彈手指頭,有點娘娘腔,心里就認定他跟陳鐵虎書記都是一路貨色,不是什么好人。
也是偶然機會,有個同村老鄉說附近幾個村干部找關系準備承租農貿市場幾個攤位,李聰明一打聽,這幾個人正是過幾天參加鎮委書記推薦的村民代表。
李聰明琢磨著,應該給那個宣傳部蔣副部長找點麻煩添點堵,給些顏色看看,但直接給蔣副部長抹黑顯然不是好主意。
想了好久,結合以前看過的折子戲,終于給他想出了這出苦肉計兼玉擒故縱計。
讓這幾個村民代表先給王力群撥臟水,然后馬上找個有正義感的人澄清,這樣,參加干部大會的人們就會同情并最終支持王力群。
李聰明打的如意算盤雖然最后并不如意,但歪打正著,卻直接把蔣副部長打下馬。
順帶著扣了陳鐵虎書記和章副書記一個大大的屎盆子,此時,李聰明在通元酒店花天酒地,陳鐵虎兩人還坐辦公室里相對無言。
金澤滔沉默良久,才嘆息道:“陳書記碰到你這個大智慧,還真是倒了十八輩子血霉,后尾料理干凈,不要留下什么后患。”
李聰明得了金澤滔的表揚,眉飛色舞說:“金市長放心,我李聰明做事,哪會這么容易被人抓到尾巴,這幾個村民代表,等市場修好后,優先租給他們幾個推位就是了,現在什么好處沒撈到,哪敢對公安局亂說話,留不下什么后患。”
金澤滔說:“那個東源老鄉沒問題,還有會場那證人呢?”
李聰明拍著胸脯說:“金市長放心,那老鄉是我大舅子,會場證人也是他,現在人都跑京城賣繡服去了,他鐵老虎就是把永州地皮兒扒三層也找不到人,這事兒就成懸案了。”
金澤滔這才放了心,但最后離開時,卻嚴厲jǐng告說:“以后碰到類似的事情,不要擅作主張,這種事情要露了餡,弄不好就坐班房。”
李聰明唯唯諾諾表示,以后一定會先請示領導同意后再行動。
金澤滔直接無視。
過了幾天,金澤滔在市委大樓過道上碰到陳鐵虎,看到他兩頰尖削,雙目無神,失混落魄,判若兩人,聽說,陳鐵虎已經向陸部長連續檢討了三次,都沒有通過。
陳書記這回確實給折磨得不輕,整天患得患失,rì夜惶恐不安,請求老同學地委副書記陳建華從中說合。
陳建華實在不愿意沾上這狗皮倒灶的事情,推辭再三,陳鐵虎最后指天發誓說,會場的舞弊案確實不是他指使的,他是被人栽贓嫁禍的。
陳建華說什么也不信,如果排除了金澤滔,誰會無聊到要編排王力群,不是你陳鐵虎,就是你下面那些個狗頭軍師。
會場剛出舞弊丑聞,市委大院就傳出了謠言,這配合得也太天衣無縫了些。
陳建華副書記最后語重心長地告誡他說:“鐵虎啊,你要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問題,陸部長在省委組織部是出了名的認真,你承認了錯誤,還有個轉圜余地,如果你千方百計找理由為自己推托掩飾,那后果真不是你能承受的。”
話說到這個這兒,陳鐵虎已經沒有選擇,陳鐵虎最后寫了一封觸及靈混的長篇檢討書,把所有的屎盆子都往自己頭上扣,就差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了。
這些說法是真是偽,金澤滔不得而知,但陳鐵虎異想天開地以改革之名,開展全市干部調整,卻是實實在在搬起了石頭,砸腫了自己的腳,
全市干部推薦測評環節一結束,馬上召開常委會,陸部長照常坐鎮常委會,這回,自始至終,陸部長都一言不發,常委會全票通過這次推薦測評結果。
陳鐵虎的悲慘遭遇,讓南門常委對鼻孔朝天的陸部長都心有余悸,即便在這次調整中有些委屈,也寧愿打落牙齒咽落肚,也不敢在陸部長面前流露半點不滿。
金澤滔得到繆永chūn和王力群順利通過的消息時,人正往溫重岳辦公室的路上。
溫重岳這次出差時間有些長,他是帶著民政等有關部門跑撤地建市的事情去了。
地區撤地建市幾乎和浜海撤縣建市同時啟動,但進度卻是比浜海慢了許多。
浜海的申報資料已經進入最后審查環節,待國務院批準后就正式生效,而永州到現在連省民政的行政區劃都沒有通過。
當金澤滔趕到溫重岳辦公室時,溫專員正攤著一張巨大的全地區行政區劃圖在喃喃自語。
金澤滔坐了一會,溫專員才將視線移開地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澤滔,你說將若西橋單獨辟出,再整合周圍南門浜海鄰近幾個鄉鎮,整合成了一個新的行政區域,怎么樣?”
金澤滔吃了一驚,想不到,后世紛紛攘攘了十數年的西橋單獨設立西橋縣的紛爭,竟然是從溫專員這里開始的。
西橋鎮是個大鎮,也是浜海最具生命力的經濟區域,是永州最早吹入改革開放chūn風,經濟發展走在最前列的鄉鎮。
但后世西橋鎮的發展顯然不能和他的歷史地位相匹配,其城鎮建設和經濟建設一直沒有起色,最后被排擠出全省百強鄉鎮,最后淪落為二三流的小城鎮。
有人說,西橋鎮的沒落,和當初沒有抓住機遇,單獨成立行政區域息息相關,不知道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后來為什么沒有被批準。
但從此后,西橋人每年人代會都會有代表提議案要求西橋從浜海dúlì出去,老是鬧dúlì,浜海人開始不待見西橋人。
越是如此,西橋人越是要鬧dúlì,西橋鎮慢慢就成了另類,浜海不親,永州不愛,省里都厭煩。
這是后話。
金澤滔謹慎地說:“溫專員,如果西橋能單獨設立行政區域,將是對永州城市區域最有力的補充,也是永州撤地建市未來城區的重要延伸。”
溫重岳點著地圖說:“西橋地理位置優越,正好處于南門,海倉和北山的中間地帶,偏離浜海縣城,從浜海dúlì出來,既利于行政管理,也利于完善未來大永州城市功能,是永州撤地建市后的重要補充行政區域。”
金澤滔苦笑說:“但有一點,西橋人認死理,如果現在申報條件不成熟的,或者基礎工作不扎實,還是緩一緩為好,民政部門和國務院勘界辦對新行政區劃審批卡得較嚴,一旦申報失敗,再申報就直接關閉大門。”
溫重岳點了點頭,說:“你是西橋人,應該熟知西橋人的脾氣,這一點,行署會認真考慮,現在基礎工作還未正式啟動,我的意見也是這樣,前期調查摸底工作要做透徹。”
金澤滔說:“申報一旦失敗,西橋人會一代一代人尋求dúlì,屆時,這不僅僅是簡單的申請行政區劃的事情,甚至演變成浜海乃至永州最大的社會問題,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溫重岳又詢問了正在進行的南門干部任用制度改革情況,說:“你們南門干部任命制度改革是好的,但施行過程中,出了城關鎮這樣的丑聞,卻是好事變壞事,個別領導的政治素質有問題,大局觀念淡薄,孰輕孰重都分不清楚,現在自食苦果了!”
金澤滔假惺惺地說:“陸部長最后的板子打到陳書記屁股上,依我想,這件事不一定會冤枉人,但到底是查無實據,也不能都怪到陳書記頭上。”
溫重岳目光冰寒:“如果說會場外的鬧劇因找不到當時的指證人陷入僵局,難道會場外的謠言,以及推薦結果的泄密這些已經查有實據的事情還能冤枉了他?地委雖然沒有正式介入,但已經委托王如喬同志對陳鐵虎進行了口頭告誡。”
市公安局經過調查,關于場外謠言及會場泄密等幕后指使人,最后都確鑿無疑地指向了陳鐵虎書記。
陳鐵虎這回被李聰明這個東源著名傻子算計得四腳朝天,金澤滔嘴上裝模作樣為他辯解了幾句,內心卻是萬萬不愿為他開脫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