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重岳雖然也經常不恥下問,向他征求一些問題的看法和意見,就比如道口改造和城市建設,但恪于他的資歷和年齡,溫重岳對他的重視也就僅限于此。
至少在近一二年,溫重岳還沒有打算對他再一次提拔,但此時,蘇子厚的話卻令溫重岳方寸大亂,蘇子厚作為他的座師,應該比自己更為了解金澤滔
蘇子厚要為下一步接任廳長打開工作局面,就必須早作預備,儲備人才,金澤滔在南門的耀眼表現,以及他對分稅制財政體制的深刻理解,都是蘇子厚最理想,也最貼心的心腹羽翼。
溫重岳心里不斷計較著,嘴里卻平靜道:“我們南門市,乃至永州地委都十分重視對金澤滔的培養和使用,目前,地委已將他列入后備干部考察對象,相信,永州才是他揮灑才華,發揮優勢的最好平臺,蘇廳長,你可不能跑我們永州來挖墻腳哦。”
杜建學心里嘀咕,什么時候金澤滔被列入地委后備干部?
蘇子厚哈哈一笑,不再提這件事,財稅系統內部人員調劑使用,原本可以不必跟地方主要領導招呼,蘇子厚既然提出,也就不怕溫重岳他們阻攔,關鍵還在金澤滔自身選擇。
幾人在酒店大臺門又寒暄了一會,蘇子厚提出告辭回賓館,幾番推讓,他只是要金澤滔送他回去就行。溫重岳他們也沒再堅持。雙方這才依依握手道別。
蘇子厚今天喝得有些多。一上車,整個人就癱坐在座位上。
金澤滔趕緊搖下車窗讓涼風灌進車內給蘇子厚醒醒酒,嘴里還不斷埋怨說:“老師,師母要是知道你在永州醉了酒,下次還不被師母掃地出門啊。”
蘇子厚盡管疲倦,但精shén很亢奮,擺擺手,開門見山說:“剛才我跟你們溫重岳書記提出。準備調你進省廳,你也知道,今年底,明年初,分稅制財政體制就要全面推行,我希望你能來省廳,既發揮你的長處,又能幫上我。在永州,你才提拔至正科,短時間內。再提拔是不太可能,但省級機關使用干部還沒那么講究。特別在我們財稅部門,更注重業務能力。”
金澤滔早些盡管從張曄的對話里琢磨出一些端倪,心里雖然期待,但畢竟是猜測,也沒有那么大的驚喜。
此刻,蘇教授親口告訴他要調他進省廳,而且還明確表示準備提拔他,再提拔,他就是副處級領導干部,下到地方縣市,那就是副市長了。
副處長在省廳機關來說,只是中層的起步,但對金澤滔來說,卻是巨大的一個進步。
時至今日,他也才工作二年時間,就要被提拔至副處,這讓他驚喜之余,又有些茫然,這么快就要跨越副處的臺階?迷迷糊糊站起,卻忘了自己還在車上,嘭一聲,頭頂碰上車蓋,一陣疼痛才讓他清醒過來。
他尷尬地笑說:“老師,你的消息太讓人意外了,我還有些不敢置信。”
蘇子厚溫和地笑笑:“你先考慮一下,也不急在一時,能在這個時候進省廳機關,對于你本人來說,有利有弊,財稅系統畢竟屬于業務部門,長期在業務部門工作,接觸面狹窄,不利于培養你的大局觀和開拓視野,但話說回來,這也是一次機會,無論是分稅制財政體制改革,還是預算外資金管理,這些工作參與進來,把握好了,還是能很快使你成長起來。”
金澤滔心里感動,蘇教授所言,字字珠璣,句句貼心,莫不為自己所慮。
金澤滔感激道:“不管怎樣,我很渴望在老師指導下工作,能為老師服務,為財稅改革事業貢獻自己一分力量,我非常期待。”
跟他所說的一樣,不管結果怎樣,這個態度還是要鮮明地擺正。
蘇子厚點點頭,說:“你在財經理論方面目光敏銳,思路獨特,我一向深信不疑,但你領導的南門市局今年以來各方面取得的成績,卻出乎我的意料,我很滿意,這也是我希望你來省廳的原因,在能力上,你已經完全能勝任我想推薦給你的崗位。”
在金澤滔和蘇子厚兩師徒乘車離開的時候,溫重岳和董明華兩人踅了回去,在三區找了個僻靜的包院坐了下來。
兩人一路沒有說話,快走進包院廂房的時候,溫重岳卻仰頭望天說:“姑父,你還記得沒有,你在金澤滔這個年齡的時候,都在做什么?”
董明華抬頭想了一會,說:“那時,我還是普通一兵,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每天在訓練場上拼命。”
兩人跟在服務員后面,進了里面的房間,這個小院子因為遠離塵囂,環境安靜,成了溫重岳專用的包院。
兩人坐定后,服務員幫忙收拾茶具,沒一會,就準備好了煎茶的器具,溫重岳慢條斯理地坐在主位,開始滌器,董明華說:“吃飯的時候,我還跟金澤滔玩笑,讓他離開財稅調公安來。”
溫重岳苦笑說:“當時,我也曾玩笑說,如果他能勸得姑父你戒酒,我還真不吝讓他再上臺階,現如今,如果不是蘇子厚提議,我還真要食言了。”
董明華微微有些吃驚,說:“你真準備要提拔金澤滔,再上臺階,在省廳機關不顯山露水,但在地方,那就是一方大員,會不會年紀太輕,資歷太淺,壓不住陣腳?”
溫重岳苦笑說:“你也說了,省廳機關不顯山露水,蘇廳長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他要提拔使用金澤滔,還真沒有什么顧慮,關鍵是,金澤滔是我們一向看好的好苗子,歷練出來了,就是一員開疆拓土的大將,有機會的話,我想請老祖宗親自把把脈。”
董明華吃了一驚:“會不會太高看了這小子?”
溫重岳沉默良久,才說:“曲向東對他有一句評價,只要給他一個平臺,并充分信任他,他就能給你創造奇跡。浜海的灘涂開發改造,目前已經逐漸在沿海灘涂縣市推廣,你可能不知道,就他主導的灘涂海塘壩圍攔,每年能挽回財產損失上億元,每年能挽救沿海村莊上百條生命。”
董明華端著茶杯久久沒有放下,這樣的人物,放在古代,那就是老百姓都要立生祠供奉的萬家生佛。
溫重岳似乎還怕他不夠震驚,繼續說:“浜海的領導干部提拔使用公示制,創建國家衛生城市,以及目前已經成長為浜海主導產業的繡服業、水產養殖業和汽配行業,說到底,都是金澤滔的杰作,從這半年的統計報表看,浜海各種經濟數據已穩居永州第二,原來一直在中下游徘徊的浜海,短短兩年,已經成長為上游縣市,浜海能有現在的成就,金澤滔功不可沒。”
董明華重重地將茶杯拍在桌上,急吼吼道:“倒看不出,這小子還真是個人才,那還等什么,這樣的干部,就要大膽提拔使用!”
如果金澤滔在場的話,一定會對這句話感到耳熟,在浜海金錢湖酒店,他曾偶遇趙江山副書記和組織部鄭昌良部長,兩人就曾用這句話勉勵當時剛被提拔東源鎮副鎮長的金澤滔。
只是此時已非彼時,此人也非彼人,唯一相同的這句話說的對象都是金澤滔。
溫重岳苦笑著沒有說話,金澤滔再提拔使用,那就是縣市副職了,就現在的政治環境,因為呂氏叔侄案,溫重岳不說成眾矢之的,但這個時候提拔干部,阻力可想而知。
特別是金澤滔的年齡和資歷,都是遭人垢病的致命弱點,如果等到呂氏叔侄案案情進一步明朗,或者他順利上位行署專員,屆時再推動金澤滔上位,阻力就要小很多。
但時間不等人啊,溫重岳可以想象,此時,在回賓館的路上,蘇子厚一定對金澤滔諄諄誘導,師生之誼和提拔使用,金澤滔能拒絕得了嗎?
杜建學跟蘇子厚一樣,一上車就癱坐在后座,一動都不想動,這三天,他也是身心俱憊。
蘇子厚廳長帶著省財政廳一班干員下到永州考察調研,蘇廳長重點考察了南門市財稅工作,特別是預算外資金管理,作為分管財政的南門市長,他不比金澤滔輕松。
盡管對金澤滔的能力有信心,但他一直提心吊膽,特別在蘇廳長臨時提出再到三個鄉鎮看看的時候,他的心就懸在半空,不得安寧,生怕這中間出什么紕漏,幸好,到今晚,一切都圓滿成功。
唯一讓他心里隱隱不安的,是蘇廳長在酒店大門提出的要調金澤滔進省廳的事,金澤滔是員干將,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盡管他身上還有著年輕人慣有的一些瑕疵,但瑕不掩瑜,來南門市任職以來,金澤滔用他特有的方式很快讓自己打開局面,他雷厲風行,雙管齊下,推行市長一支筆審批和陽光工程,不但使自己的錢袋子鼓了起來,也讓自己的底氣和膽氣都粗壯起來。
杜建學離開浜海后,曲向東接任縣長,他緊緊抓住繡服產業和灘涂養殖業,深入開展創建國家衛生城市,汽配產業異軍突起,這一切,都使得浜海今年的經濟和社會各項事業欣欣向榮,各項統計數據在全地區排名緊咬南門不放。
杜建學驟然想起,這一切,竟然都拜金澤滔所賜,難怪曲向東如此看好并看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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