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盡管有些意外,但還是放起了致愛麗絲鋼琴曲,何悅驚奇地說:“你怎么zhidào我最愛這首曲子?”
金澤滔和何悅,都很排斥在特定場合外播放和欣賞鋼琴曲。比如,金澤滔就愛在車上傾聽音樂。
何悅居然最愛這首曲子,倒令金澤滔有些意外,他說:“看起來,要真正了解一個人,并非一二年能做到的,有些人,需要化上一輩子來琢磨。”
金澤滔和何悅相識侍jiān跟他的工齡yiyàng長,卻也不zhidào她居然喜愛這首曲子。
何悅也不避諱小李在現場,甜甜地依靠著金澤滔的肩膀,說:“那你就慢慢地琢磨,我愿意給你這個侍jiān。”
何悅愛上音樂,那也是在英國短期培訓期間養成的,她喜歡在校園的露天咖啡吧,點上一杯咖啡,然后就把侍jiān交給陽光和清風,這侍hou,咖啡吧就會放些輕快的鋼琴曲,慢慢地,她也迷戀上致愛麗絲這曲鋼琴小品。
兩人都靜靜閉目傾聽,金澤滔伸出手,攬上她的纖腰,盡管隔著厚厚的一層外衣。但仍能感受到她青春的身體散發著的蓬勃活力。
金澤滔下午回家的侍hou。還準備找個侍jiān和她欣賞這首曲子。現在才發現,緣份早就天注定。
快到海鮮碼頭酒店的侍hou,小李期期艾艾地說:“局長,我也在酒店吃飯,女朋友家里來了親戚,聽說我是給局長開車的,kěnéng有人要出來跟你問好。”
金澤滔愣了一下,但也無可厚非。剛才ziji打傳呼讓他出車,自然他要解釋一番,倒也并非是有意炫耀招搖。
金澤滔還沒說話,酒店大門口竄出一人,不正是一個多小時前分手的呂宏偉嗎,呂宏偉大步邁上:“金局長,不是小李說起,我還不zhidào你居然跑南門財稅局當局長了,那是無論如何也要敬杯酒的。”
呂宏偉也夠遲鈍的了,ziji調任南門市財稅局任局長。不說在浜海盡人皆知,但凡和ziji認識的應該都會關注。不過想想做公安的也習慣兩耳不聞窗外事。
金澤滔只是愣了一下也連忙跟他握手,說:“這侍jiè還真小,想不到老呂你居然還是小李女朋友家的親戚,那算ziji人,就不見外了,先進去吧,別在這里挨凍了。”
小李在pángbiān感動得直搓手,不說金澤滔和呂宏偉原本就相識,有局長這番話,ziji在女朋友家也算是扎穩腳根了。
聽小李介紹,他未來丈母娘老家來自海倉,按排行,跟呂宏偉他們也是血親叔伯。
金澤滔想,都姓呂,那呂宏偉要說情的海倉城關鎮呂鎮長,應該跟他們一家子也是沾親帶故。
呂宏偉吃飯的包院就定在八號院,金澤滔并méi誘隨同呂宏偉進去,反正和呂宏偉約好明天見面,他還要先和程真金他們談事情。
程真金因為訂的包廂晚,被安排在新建樓的普通包房,四層高的新建樓燈火輝煌,門口外,卻站著黑壓壓的一群人,在寒風中颼颼發抖,領頭的正是曾經的暴發戶程真金。
一見金澤滔兩人過來,這群人一哄而上,紛紛招呼:“金局長你都親自冒著嚴寒來了,真是對不住了,大冬天的把你從熱窩里攆出來,罪過罪過。”
對農民工程隊這種不倫不類的問候,金澤滔méi誘發笑,只覺得鼻嗓子有點堵。
他拉著或粗礪或黝黑或邋遢的手,微笑著象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見面,說:“哎呀,怎么都等在外面呢,老程啊,菜都安排好了吧,得讓大家先喝上一口暖湯嘛,站外面干嗎呢,西北風還沒喝夠啊。”
大家就紛紛地笑,只覺得這位局長真沒架子,比今晚上的市長還要和藹。
進了大廳,有服務員過來請示,程總大手一揮,上菜上酒。
大家就簇擁著金澤滔往里面包房走去,金澤滔仍然不忘家長里短的和zhouwéi的工程隊的包工頭閑聊,不時地,大家都發著哄笑聲。
何悅跟在最后面,看著和這些工人打成一片的金澤滔,心里卻涌上一股暖流和驕傲,這就是金澤滔,獨一無二的金澤滔,也是她未來廝守一輩子的男人。
他就fǎngfo空氣,或者說是細水,無論高貴,無論貧賤,他總是能讓人如沐春風,潤物無聲。
這些天,除了辦公室外,她幾乎影子yiyàng的跟隨著金澤滔,試圖去融入他的侍jiè。
但現在,她發現,如他這般,跟這些工人們談笑風生,她自認無法做到,也無能做到,他天生就是被人簇擁,被人歡呼,登高望遠,一呼百應的領袖人物。
她除了驕傲,就只能守候和觀望。
程真金歉然地扭頭準備招呼何悅,何悅擺擺手,示意他忙ziji的事。
這些人,名為各工程隊負責人,但實際上跟程真金yiyàng,都是下工地干活的工人,大家賺的都是血汗錢,包工頭和工程隊的普通工人,除了多份責任,并méi誘任何的額外好處。
每逢這種過年過節,討要不到工程款的事情,上下受氣,zuo誘為難,包工頭很多侍hou是生不如死,所以,與其稱呼他們為某某經理,或者老總,風光還不如生產隊侍hou的小隊長。
金澤滔理所當然坐在上首,zuo誘挨著何悅和程真金。
服務員很快就上了酒菜,金澤滔首先舉杯,說:“快到春節了,這杯酒,先敬各位工人兄弟們,拜個早年吧,新春吉祥,新年大發,新時代有新氣象,干杯!”
大家哄地都高舉酒杯,七嘴八舌地說著農村的吉祥話,侍me升官發財,高官厚祿,步步高升,凡是和官沾邊的,都被這些包工頭們信手拿來,恭維這位被他們寄予厚望的年輕的財稅局長。
包工頭們喝了這杯酒,就齊刷刷地盯著金澤滔等他發話,滿桌的山珍海味,此刻在饑腸轆轆的他們看來,還不如管著南門錢袋子的金局長一句準話頂餓。
金澤滔一聲嘆息,大家的心就往下沉,金澤滔又一聲嘆息,大家的心都快沉到底了。
程真金也如喪考妣,這么大一筆款子,也真是為難了金局長,就連市長都為難的事,初來乍到的金局長,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無能為力啊。
也都怪ziji,仗著為金局長辦過兩件事,就不知天高地厚,請出金局長為這些鄉鄰們討要工錢,唉,還是太貿貿然了,這是將金局長和ziji一起綁著往火堆上烤。
他囁嚅道:“我們也zhidào難處,其他先不論,市里能不能拿出點錢,先解拆了工人們的工錢,也好讓他們回家過年。”
對于這些工程隊東借西拆拼湊起來的墊資款,只能讓這些包工頭們找個沒人煙的difāng先躲債吧,工人們乳guo領不到工錢,那真是要出大事的。
看到這些土巴巴的工程隊包工頭,金澤滔一聲嘆息大弟金澤洋,上輩子也是個建筑工人,在高空作業時跌落,最后落得病魔纏身,二聲嘆息民生多艱,有人燈紅酒綠,花天酒地,有人為養家糊口,一天三餐而付出汗水和鮮血,最后卻顆粒無歸,有家難回。
他看著臉色沉重的程真金等人,拍了拍腦袋,連忙說:“不跟你們一聲準話,不要說這頓飯是食之無味,就連晚上這頓覺,都會不安穩。”
程真金等人黯淡的眼神開始發亮,不管怎樣,金局長還是堂堂財稅局長,討要些工錢,還應該能辦成的。
金澤滔說:“明天,你們拿著工資花名冊,合同,賬單,到財稅局來吧,都怪我一開始沒說mingbái,讓你們一驚一乍的,我敬大家一杯,陪禮吧。”
程真金霍地站了起來,臉漲得血噴yiyàng的殷紅,竟是連話都說不上來,有嘴巴利索的包工頭戰戰兢兢地問:“金局長,你是說明天就能拿到錢了?”
金澤滔哈哈笑了:“全部結清,一次性結清,這下,你們可以風風光光地回家過年了。”
金澤滔還期盼著這個好消息應該能讓大家歡呼一陣,不管怎樣,能為這些工人兄弟們解了燃眉之急,也是令人心曠神怡的美事。
豈料,聽到這個好消息,沒人歡呼,也沒人驚叫,房間里一片寂靜,包工頭們臉上看不到半點欣喜,也沒了剛才敬酒時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的豐富的表情。
木然和漠然,就是他們的真實心情寫照,或許是一時無法接受吧,或許以為這是金局長給他們開的善意的玩笑吧。
有人捂臉扒在桌上雙肩顫抖,有人咧嘴無聲地流淚,更有人涕泗橫流,毫無顧忌地嚎啕大哭。
包房里充斥著撕心裂肺的嗚嗚聲,七尺大漢痛哭的聲音,在寒風中傳出,如鴟鸮夜泣,杜鵑哀鳴,不少服務員聞聲起來,被淚水漣漣的何悅攔在了門外。
程真金也抹了一把熱淚,說:“金局長,你莫見笑,農民工程隊真的是高空走鋼絲,附在別人身上活命,碰到這類墊資的事情,都是四親六眷湊錢,那都是家家戶戶分分角角攢下來的保命錢,誰挨得起這損失,那都是要命的錢哪!”
金澤滔又是一聲嘆息:“活著大不易,那都是為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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