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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悅低頭柔聲說:若你奠覺得我委曲,就不要老和我斗嘴,以后對我好點。”
金澤滔脫口而出:“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何悅看著金澤滔,卻又扭頭看向另一側,眨巴著好看的眼睛,也不知道心里想著什么。
待兩人進入飯廳時,才發現在家的叔伯親人都來了,大家圍著何悅問長問短,問寒問暖,卻把金澤滔晾在一邊。
好不容易寒暄完年,爺爺大刀闊斧地坐在上首,拉著金澤滔和何悅在自己身邊坐下,大家也都陸續就座。
還未等爺爺開口說話,小洋下班回家了0
小洋一身西裝革履,很有風度,他現在管理著西橋繡服工貿公司和砂洗廠,舉手投足也都有了企業主管的氣度。
先招呼了聲哥,然后母親就在小洋耳語了幾句,小洋對著何悅很有禮貌地招呼說:“嫂子好!”
何悅讓金澤滔的長輩圍觀,還能從容應對,但這一聲嫂子卻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金澤滔哈哈笑著站了起來,說:“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同事,何悅。”
何悅一邊用手擰著他的腿,一邊微笑著點頭。
金澤滔先介紹了爺爺和奶奶,對這兩位老人家,何悅也不敢怠慢,只好站了起來0
金澤滔低聲說:“你就隨我叫,我叫什么,你就稱呼什么。”
何悅家里人際關系簡單,沒那么多親屬,一下子讓她招呼這么多長輩,何悅也有些為難。
幸好金澤滔旁邊提了個醒她欠身招呼說:“爺爺奶奶好!”
兩位老人家樂得只管張大嘴巴嗬嗬地笑,都忘了回話旁邊母親捅了捅奶奶奶奶這才回過神來說:“小悅寶貝兒乖!”
何悅剛才被奶奶撫摸,不知道說了多少句心肝肉寶貝肉,都已經麻木了。
奶奶顫巍巍地從懷里摸索了好久,才摸出一個紅包,抖抖索索地遞了過來:“寶貝兒,以后要是滔兒欺負著你,你告訴奶奶,奶奶教訓他。”
何悅猶豫地看了金澤滔一眼,金澤滔低聲說:“這是我們這里的風俗,長輩的紅包不接可不吉利。”
何悅只好只好收下柔聲輕氣地說:“謝謝奶奶!”奶奶就開心地笑。
金澤滔又介紹了叔叔、嬸嬸、伯母和兩個堂弟何悅又收了兩個大紅包。
最后介紹到父母,說:“這是爸爸,媽媽。”
何悅都叫順溜了,接口稱呼:“爸爸,媽媽好!”
一待叫完,卻覺得這稱呼實在不合適,又羞又急,垂著頭一聲不吭,一腳跺在金澤滔的腳背上,還狠狠地碾了幾下直疼得金澤滔呵呵倒吸涼氣。
母親嗔怪地看了金澤滔一眼,拉著何悅的手說:“小滔就是個捉狹鬼你可別理他叫阿姨就行。”
轉頭狠狠地瞪著金澤滔說:“小悅第一次上門,可不許欺負她,人家姑娘面薄,多來幾次才能喊習慣嘛0”
金澤滔連忙低頭認錯,說:“是,是,一定讓小悅多來幾次,這樣才能叫得習慣,叫得心悅誠服。”
這母子倆說得都很誠懇,卻似乎并不以為她喊爸媽有什么不對。
何悅臉上紅暈濃得能滴出水來,絞著兩手,有些不知所措。
爺爺見氣氛尷尬,連忙招呼開餐,何悅垂著頭坐了回去,卻不料,對于何悅來說,苦難才剛剛開始。
何悅還沒伸出筷子,面前的菜碟已經讓奶奶等長輩,滿滿當當地夾滿了菜,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菜碟,何悅傻了眼。
金澤滔低聲說:“長輩賜,不敢辭,你得努力吃下去。”
何悅一邊努力吃菜,一邊用腳踩金澤滔,幸好她今天穿的是平低鞋,要是穿了高跟,金澤滔的腳估計明天就踩不了油門0
何悅很用功地消滅眼前的菜肴,但只要稍微低下去,就有人給重新填上,看事不可為,她只好放棄了這種徒勞無功的努力,撿好吃的吃吧,不過這菜燒得還真是入味。
最后,何悅吃得小肚子凸了出來,坐著都嫌累,大家才算罷了筷子0
在爺爺他們眼里,何悅是第一個上門的孫媳婦,那是一定要盛情款待的。
在何悅心里,以后打死她也不來金家大宅院了,太折磨人了,更不敢在金家留飯,那真是要出人命的。
在金澤滔看來,大家庭圍著大圓桌,邊吃飯邊談天說地,這種其樂融融的用餐環境,是他上輩子孜孜以求而不可得的,他如何能不珍惜?
用罷晚餐,撤了碗筷,每人都泡了杯茶。老姑也在樓上用好了晚飯,爸爸和叔叔抬著老姑下樓,大家七手八腳地一起幫忙讓老姑在躺椅上躺下。
老姑望著金澤滔呀呀地叫,金澤滔搬了張小板凳在老姑身邊坐下,老姑緊緊地抓著金澤滔的手不放0
爺爺慈祥地看著老姑,說:“花囡囡也回家了,現在我們家算是圓滿了,可惜了姑爺0”
老姑失蹤二十來年,一家人對這個拐跑老姑的姑爺怨念頗深,只是后來在得悉詳所后,才逐漸接受了這個從未謀面的姑爺。
大家都有些黯然,老姑就默默流淚,大家也陪著感嘆了一番,但總歸對這姑爺缺乏認同,七嘴八舌地安慰著老姑要放寬心,兩個兒女都已經長大成才,也算是圓滿了。
嬸嬸開始教育小忠,要他向雨亭、念西兩人學習,做個好學生,將來考個好大學,我們金家出人才,你可別讓人瞧扁了。
小忠低著頭咬牙切齒表示,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絕不辜負家里人的期望。
老姑拉扯著金澤滔的手,呀呀地叫,金澤滔側耳細聽,仿佛很用功地去辨別她的意思。
只有何悅知道,他在用心體驗老姑的喜怒哀樂,他在化身老姑準備自問自答,自言自語。
這一瞬間,她忘記了剛才的羞澀,忘記了州發下打死她也不來金家的狠心,只隱約覺得在這親情、血肉之情濃密得化不開的家庭里,應該有自己的位置。
老姑咿呀完了,熱切地看著金澤滔0
金澤滔撫摸著老姑蜷曲的手指,她的手指功能還在恢復中,也許不久,她就可以試著用筆和他人交流了。
爺爺等人都巴巴地看著自己解讀老姑的呀呀學語,金澤滔捏著老姑的手說:“老姑啊,現在不急,等有一天,你能走能跑,能說話了,我們一家人都去,風風光光地把姑丈迎回家,在我們大宅院的后山,找塊好地,這樣你逢年過節,就可以和姑丈說說話了,你說好不好?”
老姑淚水就撲簌簌地往下流,用那支纖細得筷子一樣的胳膊,支撐起身子,卻把那張瘦臉貼在金澤滔的臉上,不住地摩挲著。
金澤滔也是淚水長流,緊緊地抱著老姑,臉貼臉,這一刻,金澤滔卻感覺自己和老姑的心,是那樣的貼近,仿佛從未遠離,兩人臉上都沾滿淚水,也不知道是誰的淚。
奶奶撕心裂肺地哭:“花囡囡啊,娘笨,聽不明白你這幾天都說什么,只看到你不住地流淚,不停的傷心,娘的心都快碎了。”
大家這才明白,原來奶奶這幾大沉默寡言,卻是因為聽不聞白老姑的心思才變得深沉的。
爺爺抹著淚水說:“花囡囡,是爸缺心眼,沒猜著你的心思,明天,就明天,我親自去給姑爺找塊好地,你就別傷心了哦。”
其他人也都抹淚慟哭,何悅嚶嚶低泣,卻也緊緊地抱著金澤滔的頭,只覺得這天下再也沒有比金澤滔更貼心的男人了。
他說過,只要在意一個人,就能做到連上帝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連老姑的心思都能琢磨透徹,他能琢磨透上帝的心思嗎?何悅腦海里浮上一個人影,一時間心亂如麻。
那天晚上,何悅睡在金澤滔的臥室里,卷著剛漿洗過,還散發著陽光氣息的棉被,嗅著農村特有的混合著泥腥的草木芳香,卻是一夜無眠0
第二天,金澤滔告別了家人,告別了依依不舍的老姑和奶奶,母親拉著何悅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囑咐著有空就要回家看看,何悅掩著不斷打著呵欠的小嘴,卻難以掩飾眉宇間流露著的困惑和惶恐。
待車子出了鎮區,金澤滴將車停在路旁,關切地看著何悅說:“不會是昨晚緊張地一夜睡不著覺了吧?”
何悅看著金澤滔那雙純粹得如初生嬰兒般的眼瞳,實在生不起興師問罪的惱怒,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扭頭將視線移向窗外,搖頭說:“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想了一些舊事。”
金澤滔卻忽然問:“你心里面有人?”
何悅不自然地躲閃著他灼灼的眼光,卻象小孩偷吃糖果被家長發現了似的慌亂0
金澤滔默默地發動汽車繼續往永州趕,兩人都默不作聲,車廂里氣氛有些沉悶。
何悅低垂著眼簾,說:“三年前,我去過英國,參加一個為期九個月的短訓班,這事你知道。你不知道的是,在那里,碰到一個留學生。”
那個留學生是臺灣的,兩人同在一個校區學習生活,在學校一個華人聯誼會上認識,當時只覺得很談得來,一來二往,兩人漸漸地都有些意思。
但相互都顧忌對方的身份,誰也不敢先提出來,何悅的短訓期很快結束,最后分別時,兩人約定,就讓時間來檢驗彼此的感情,如果合適,三年后再相會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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