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滔也不邀人干杯,自顧自先喝了一杯,心滿意足地咂咂嘴,仿佛在為曲向東能納言進諫而感到無比的欣慰,看著目瞪口呆的宋chūn主任和韓誠書記兩人,金澤滔心里暗笑,你們以為小心翼翼地在曲部長身邊陪笑陪小心就能得他的歡心,那才是大謬!
讓他們更想不到的是曲部長居然也端起了酒杯,淡淡地說了句:“我當陪金澤滔一杯。”
莫宏銘等三人連忙舉起酒杯,說:“一起干,一起干。”
不一會兒,絡腮胡子就陸續上了菜,一色的河鮮山珍,莫宏銘在旁邊看著心里佩服不已,他在任干部科長前是部辦公室主任,對曲向東飲食方面的喜好也是在相處一年多后才漸漸地摸透,算上上午這一次,金澤滔也才第三次和曲向東見面,就對莫宏銘的喜好排摸得如此清楚。
吃過十分鐘菜,金澤滔才向曲部長敬酒,滿了自己的杯,卻給曲部長倒了小半杯,這個細節又看得莫宏銘五體投地。
對宋chūn主任和韓誠書記,金澤滔就沒那么講究了,一律的滿杯滿飲,對莫宏銘科長,金澤滔是在兩人門前排了三只酒杯,連干三杯,莫宏銘不但不惱,相反感覺與有榮焉,爽氣地干了三杯。
金澤滔息了酒,陪著曲部長仔細地說起了菜,說得也不知真假,反正每個菜都有典故,有傳說,五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竟然干了差不多十瓶老燒,到最后,眾人赫然發現,金澤滔一人就干掉了一大半。
莫宏銘雖然也喝了一瓶的量,但感覺和曲部長一起從未象今天這頓飯吃得這么快活的。
過了十瓶,金澤滔就撤了酒杯,換上了紅糖茶,以茶代酒向曲部長禮敬了一下,說:“曲部長,您走后,東源現在變化可大了,下次您來,不定還以為走錯地了呢。”
“哦,說說,有些什么變化?”曲向東有點不以為然。
“您說說第一次到東源印象最深的是什么?”金澤滔賣了個小關子。
曲向東凝神沉思了會,搖搖頭。他對東源沒什么深刻印象。
金澤滔一拍腿說:“領導調查研究不仔細啊,不管別人是怎么看的,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路邊的茅坑多,街上的理發店多,您想想,是不是這樣?”大家也對金澤滔的粗線條神經見怪不怪了。
曲向東想了一下,哈哈笑了:“還真是這樣,這東源的茅坑真是多,大街邊上我記得還排著一溜的茅坑。”
“嗯,說句讓人倒胃口的玩笑話,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長街上那一長溜茅坑,整整齊齊地蹲著一群咬牙切齒的老少爺們,一排白花花的屁股映著朝陽,泛著奇特的光澤,蔚為壯觀,旁邊還有一群跺腳陷地、忍無可忍的人在排著隊,這都已經成為東源一大風景。”金澤滔平淡地描述著早晨大家排隊蹲坑拉屎的情景。
莫宏銘首先笑噴了,幸好是側著臉,才沒有造成嚴重后果,曲向東等人大眼瞪小眼,想象著這副景象,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惜,這等東源一景從此成為絕響,以后也只能翻翻記憶或者在夢里才能重溫這美景了。”
曲向東笑得眼淚都差點出來,用手點著金澤滔:“你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金澤滔待大家都止住了笑意,才繼續說:“這片茅坑坐落在靠近車站邊的長街上,不但臭氣熏天,也著實不太雅觀,你說這外地客商第一次到東源來考察商談,這迎接貴賓的不是喧天鑼鼓,卻是白花花的屁股,你說這還怎么發展東源的經濟?”
曲向東點頭:“這倒是,你們東源有什么舉措?”
“現在這片茅坑都給扒了,這人的思想觀念啊,有時候真的頑固得讓人無言,就是扒茅坑,還引得岔口村一班老頭老太婆跑東源區委大院鬧過,還言詞鑿鑿引經據典,把這片茅坑上升到歷史傳統上來,羅書記一句話就讓他們啞然了?”金澤滔說道。
莫宏銘也適時地捧了一下哏:“羅才原書記說了什么?”
金澤滔一本正經地學起羅才原口音:“難道你們初一十五還要到那上香,把茅坑當祖墳供起來?”
曲向東呵呵笑了:“這些愚老還真是魯愚不化。”
金澤滔笑說:“就是啊,這雖然是件小事,但我們應該jǐng醒,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解放思想,就是解放束縛,更新觀念,就是更新思路,所以我們縣特別是偏僻的農村地區,解放思想更新觀念的任務任重而道遠。”
曲向東也收起笑容,點頭說:“澤滔這話說到點子上,莫宏銘,你記一下,我們組織部門是不是可以在這方面做點文章,我們除了選拔任用干部,加強干部特別是領導干部的思想教育也責無旁貸,解放思想,更新觀念,需要長期艱苦的努力才能有所成效。”
金澤滔也只是有感而發,解放思想最近兩年不怎么提了,但明年初南巡講話后,解放思想將會重新煥發生機,而曲向東如果能抓住這一點做好這篇大文章,也為他的仕途增色不少。
莫宏銘更是把金澤滔拔高到需要仰視的程度,這說著茅坑都能說到解放思想上來,這張燦舌還真能生花啊。宋chūn主任和韓誠書記也都一臉欽佩。
曲向東還是關心平坑后的情況:“這片空地面積不少,東源有什么打算?現在東源繡服產業發展速度迅速,可以好好地利用起來。”
金澤滔點頭說:“曲部長和羅書記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區里在車站邊上建了個公廁,作為交換把這塊空地收歸國有,原先準備做廠房,但后來考慮到廠房設在鬧市區有點擾民,就改了主意。”
宋chūn主任奇了:“不會又是開理發店吧,這條街理發店可不少。”宋chūn去過東源幾次,對東源的情況有些了解。
金澤滔笑說:“那倒沒有,這塊空地賣給了一個客商,開了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