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澤海嚷嚷道:“有什么好怕的,那是小祖傻,要換我,哪能讓別人騙。”
父親用筷子敲著金澤海的頭:“就你能,你能怎么不象你哥一樣考大學。”
金澤海立時啞了,耷拉著腦袋悶頭啃蟹,金澤滔說:“我想,過了這月,就讓小洋到東源來,我合計和別人一起做個生意,小洋幫我一起看管著不是也放心。”
母親大吃一驚:“你還要上班,做什么生意,再說做生意要本錢,家里還哪有錢。”
父親是個教師,有點余錢早供二兄弟念書了,金澤滔不指望從家里摟錢:“都有打算,這你們就別cāo心,責任田的事還是早點定下來,小海你還是得走大學的路,你不笨也不蠢,你就是懶。”
母親笑得眼睛都瞇花了:“小滔這話在理,小海的事得你來cāo心,是打是罵反正你也順手。”
金澤滔汗了一下,那都是小時候穿開檔褲的事情了,現在哪還能隨打隨罵的。
晚飯吃好不一會,伯父過來了,還帶著小祖,母親客氣地要重開一席,給伯父攔住了,照例是問了一下金澤滔的工作,然后感嘆生意不好做,等過了十月就退了店,準備到xīnjiāng看看,聽說那里鞋店有市場。
金澤滔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說:“不急,小洋過了這個月去東源我看看幫他找個活,等你們安定了再說。”
伯父有些愧疚,連說那敢情好,等找好店鋪生意好一定帶著小洋出去,連一口熱茶也不喝就走了,小祖倒是一句話都不說,但神情也是挺尷尬。
金澤洋有點憤憤:“聽說小祖妻弟也正托伯爺出去找門路,小祖是鐵定帶了他小舅子也不愿帶我了,伯爺是瞧不起咱家。”
母親倒想得開:“都是親眷,撇不開情面,跟咱家好說,跟媳婦難交代,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哥帶你去東源,離家也近,有什么事叫一聲也能回應,不是更好,就不計較了。”
父親一錘定音:“就這樣吧,收完這季晚稻,把田包給你叔,跟你伯爺一樣,也不要租糧,把賣糧數給繳足就行。”
父親也是三兄弟,還有一個妹妹,嫁到北方,很久無音信了,伯父為商,叔叔務農,父親從教,感情一直都不錯,雖然都有點農民式的小狡黠,但大體都算通情達理。
既然都說定了,父親和母親提了一小籃子魚蝦,母親還特地挑了盒西洋參口服液,金澤滔就陪著父母到叔叔家把事情談定。
叔叔住在同一個大院子,從自家小院子出去拐個彎就到了,金澤滔主要是看望爺爺奶奶。二老七十不到,身體一直硬朗,無災無病,前世也都是無疾而終。
叔叔孩子小,而且農活重,二老還能cāo勞,就一起幫忙干些家務活,因為由叔叔贍養著二老,父親和伯父就每月貼些錢,也算是幫小叔貼補些家用。
叔叔是個拘謹的小農民,見金澤滔一家三口提著東西上門,有點手忙腳亂,爺爺奶奶見了金澤滔就歡喜得合不攏嘴,奶奶拉著金澤滔的手就開始碎碎念了:“心肝兒,寶貝兒,都工作了還惦記著奶奶,真是奶奶的乖孫子,單位里有沒有人欺負你啊,薪資高不高,有沒有相好的女孩……”
換作前世,金澤滔早就落荒而逃了,但現在只有被嘮叨的溫暖。爺爺畢竟是做過村支書,有點見識,瞪了奶奶一眼:“都是大人了,還心肝兒,寶貝兒的,小忠都煩你,小滔能受得了嗎。”小忠是叔叔兒子,還在父親的中學念初中,和小海算是校友。
金澤滔笑說:“不礙事,我還就喜歡聽奶奶的念叨,小忠呢?”
奶奶笑得牙床都露了出來:“還是我小滔兒貼心,小忠見你爸來了,早不知溜哪去了。都說女兒是媽的貼心小棉襖,我孫兒就比花囡囡貼心。”
屋里所有人都頭疼了,花囡囡大名金盞花,二十年前跟一下放到村里的城里娃遠嫁到北方去了,說是遠嫁其實就是私奔,隔了三年來過一封信,然后就杳無音訊。
奶奶要是一念叨到老姑就會痛哭流涕大半夜,都這么多年過去了,家里人也慢慢淡忘,金澤滔記憶中根本就沒有姑姑的印象,就是在前世,直至二老離世,也不見這個從未謀過面的老姑現身。
在后輩子孫心中,失了音信的姑姑成了傳說中的親人。但金澤滔心中還是隱約有種想法,有機會一定幫奶奶找找女兒,無論死活,總得對老人有個交代,其實父輩一直沒斷過這念想,伯父借走南闖北的機會也曾經尋找過,但都沒有線索。
第二天,金澤滔直奔邵友來家,邵友來是他從小學一年級就同桌的同學,一直讀到高中畢業都是同班同學,十一年的同窗在金澤滔所有同學中是唯一一個,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就在鎮上一家工程隊找了份看護工地的工作。
邵友來個子不高,人卻分外瘦,似乎營養不良,但再過二十年,他還是一樣的瘦,有個外號叫老瘦。沒有上過大學,卻極愛讀書,讀雜書,天文地理古今中外都能說個大概,不知根知底的人看他架著副金絲眼鏡,談吐不俗,一般都能把他當個專家學者什么的。
在前世,邵友來四十歲前一直在社會底層掙扎,之后借了一筆不菲的高息資金冒險投資了一個房地產項目,一年后就搖頭一變成了千萬富翁,在金澤滔重生前也發跡沒幾年,但感情一直很好,互有來往,閑暇時經常一起談天說地。
這是個有想法有思路但就缺少機會的人,邵友來見到金澤滔自然也歡喜,互相調侃了幾句,金澤滔就說明了來意,他把東源砂洗繡衣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并把開辦砂洗廠的想法說了,現在做砂洗繡衣服裝的還剛剛興起,正是辦砂洗廠的良機。
邵友來低頭沉思了一會:“我得去東源看看,從西橋的情況看,砂洗繡衣有人做,但都是小打小鬧,沒有形成氣候,如果真如你說的,東源的砂洗繡衣業已經薄有基礎,有基礎就有客戶,這個事情就好做了。”
金澤滔暗暗點頭,笑說:“明天你就和我一起去東源,你去三水鎮看看,那里是砂洗繡衣的發祥地,有人做衣,有人賣衣,有穩定的進貨和銷貨渠道,如果行,就別耽擱時間,看場地,辦工商執照,找人那都是你的事情。”
邵友來尖細的下巴揚了起來,當仁不讓:“這是當然,但關鍵的問題怎么解決?”
金澤滔揮揮手:“資金不用擔心,已經在岔口村基金會借到五萬元錢,過二天就可以辦手續取款了。”
邵友來瞇細著眼睛:“這不是關鍵問題,關鍵是得有設備有人才。”
金澤滔哈哈笑了:“有錢就有機器,有錢就有人,這社會不缺機器不缺人就缺錢。前期先干,機器和人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