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總連忙交代了下去,金澤滔對一臉擔心的羅才原等領導說:“沒什么事,你們就等著捷報傳來吧,這伙歹徒估計也就一二桿槍,柳局長他們現在去抓捕也是出其不意,勝算很大,再說,鎮派出所也已經通知出動了,我們還是邊吃邊等,希望今天給我們東源再添一喜事。”
羅才原等人給金澤滔說得也漸漸地寬了心,婚宴大廳重新鬧起來,羅立茂此刻也不計較了金澤滔剛才的缺德話,關切地問長問短,金澤滔感慨地說:“立茂啊,還是自家兄弟貼心啊,這次婚禮算是哥嘴了,下次吧,一定正面給你塑造個光輝形象,讓人聽了都豎拇指夸你!”
羅立茂臉都差點綠了,還下次?有你這樣做兄弟的嗎?人家都勸和不勸分,你倒好,我連洞房都還沒進就惦記著我下次了。
還自家兄弟呢,你兄弟金澤洋就坐隔壁桌,咋不見你去調戲他?他急眼道:“下次也不找你了,有你這樣做兄弟的嗎?心眼老黑心腸老壞。”
劉美麗擰著羅立茂的腰間軟:“下次不找澤滔,你還想找誰為你證婚?”
羅立茂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不是給他急的嗎?哪有下次,就這次,就這次。”羅立茂大理石頭頂都快冒油了。
風總不敢在酒店其他地方呆,搬了張椅坐金澤滔邊才感覺安全踏實許多,聞言也笑了:“羅主任這話可就錯了,現在都流行什么金婚銀婚的,投意合,長長久久,也可以十年二十年再辦個婚禮,紀念一下,回味一下,誰說要你換新娘了,別自作多嘍。”
金澤滔贊許地看了眼風總,不愧是酒店混的,圓話或圓謊的本領已是到了滴水不漏的境界。
羅立茂只好低頭認罪伏法,今天他是新郎,名義上他最大,但實際上誰想踩他一腳,若沒有金澤滔保駕護航,那只有逆來順受的份。更何況是金澤滔親自打臉,打了左臉他還得遞上右臉。
其實他心里也隱隱明白,每每金澤滔越是取笑得厲害,老娘笑得就越歡,這大約是迷信的老娘授意的,命薄福淺的人從小要吃百家飯穿百家衲,每遇喜事還要刻意丑化,薄生薄養才能逢兇化吉,平安無事。
此刻他忽然有些理解老娘為什么要一路乞討送他上大學,想明白了,他也沒感覺金澤滔的話有多刺耳了,心里卻隱隱為他擔心,總歸在這大喜子說著違心的話也確實作難人。
他卻不知道金澤滔說的話逆耳,卻一點也不違心,對于能正大光明地打擊羅立茂,金澤滔從來是不遺余力地,更何況有老娘的尚方寶劍他更是樂此不疲。
幸好柳鑫他們很快回來了,也算是解了羅立茂的圍,除了酒店二人,在婁阿鼠的家里還有三人,這伙流竄搶劫殺人團伙也僅持有柳鑫手中的這桿槍,經初步審訊,這個團伙已經連續流竄五個省市,殺人搶劫,無惡不作。
柳鑫和柳立海喜笑顏開,單憑這件案件的偵破和罪犯的悉數落網,就足以讓柳鑫順利跨進公安局長的門檻,至于柳立海或者升職或者立功。
金澤滔也會為兩人高興,只是在柳鑫興高采烈向上級匯報時說了句:“該案在縣公安局和當地黨委政府通力協作下告破的,柳鑫常務副局長和東源三水兩鎮領導親自坐鎮指揮,柳鑫局長先士卒,奮不顧,會同當地派出所長上門抓捕罪犯,該團伙五人一網成擒。”
所有在場領導都笑逐顏開,兩鎮領導與有榮焉,臉上有光,公安部門既能破案,也能協調地方黨委政府,更具政治意義,更何況,破案抓捕犯人,這份大功公安系統外的人怎么也分薄不了。
婚宴進行到這里,也已接近尾聲,柳鑫、柳立海等人急匆匆押著犯人連夜趕回浜海,當夜,公安部、省公安廳及永州公安處連夜派人趕來聯合審訊。
這件公安部掛牌的大要案的偵破將是轟動全國的大事,從上到下都不敢掉以輕心。
第二天,當金澤滔腰酸背痛坐產業辦上班時,東源鎮的黨委會議正開得火朝天。
本來以為灘涂開發改造方案在黨委會上也僅是個形式,讓羅才原和湯軍賢意外的是,在討論環節,就有小半的黨委委員委婉地表達了反對意見。
其中以副書記盧榮歸態度最是堅決,東源鎮撤區并鄉前有兩個專職副書記,常文貴出事后,縣里也沒再另行調配,原區副書記盧榮歸留任。
灘涂開發改造前期規劃申報階段,盧榮歸并不看好,也不高,再加上前期籌辦比較繁雜,盧榮歸一直以體原因沒參與。
再加上盧榮歸在東源鎮任職時間較長,也算是德高望重之輩,羅才原一直對他禮敬有加,但此刻,他看著神激昂的盧榮歸感覺有點面目可憎。
湯軍賢也有點憤憤然,這都什么人,在最艱苦的前期規劃申報階段,你們都不見放一個響,現在開花結果了,都想伸手摘果子。
盧榮歸話音未落,分管農業的副鎮長杜昌永接口說:“剛才盧書記說的一番話很值得我們深思,灘涂開發改造涉及千家萬戶,特別在招商招租階段,更需要我們黨委政府親自參與把關,東源社會形勢復雜,一發不可牽,牽之動全,羅書記,湯鎮長,特別是方案所說的圍筑防風防浪堤壩,單是這工程承包,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發社會矛盾,要千萬慎重行事。”
湯軍賢和藹地問:“那按你說,這項工程要怎樣做才能不引發社會矛盾?”
杜昌永還沒開口,盧榮歸急口說道:“這方案亂彈琴嘛,這種事關社會穩定大局的事怎么能向會社會公開招標,這要我們黨委會坐下來商量定,什么事都市場化,還要我們黨委政府干什么?”
副鎮長謝凌說:“盧書記說得對,如果實行公開招標了,那中標單位出了事,我們黨委政府要不要管?這沒法管嘛,再說,這承包工程隊還要多方考慮當地實際況,不能光著眼于省錢省力,還要考慮社會和政治因素,不能這樣胡亂公開招標。”
羅才原眼簾低垂,面無表地說:“那么,都不贊同公開招標了,此事另議吧,那就先議議灘涂產業化的管理權問題,這事黨委會也議過,還有沒有異議?”
灘涂養殖產業化工作在項目資金申報階段,就其管理權問題也曾經鎮黨委會商量過,當時會議一致同意由鎮產業辦統一協調管理。
包括盧榮歸大家都默不作聲,黑紙白字都寫在黨委會會議紀錄上,盡管心有不甘,此時也沒人提出反對意見。
羅才原并沒有大發其火,而是心平氣和地說:“既然管理權明確歸屬于產業辦,那產業辦提出自己的工作方案,工作還沒啟動,作為上級黨委政府,我們有什么證據證明公開招標就不行,我們的職責就是監管,對于產業辦的具體工作方法不該指手劃腳,更不能橫加干涉。”
湯軍賢說:“公開招標也不是什么新鮮事物,很多地方及企業都推行招標制度,這對保護我們的干部,筑起反腐倡廉的防線,避免再出現常文貴類似讓仇者快親者痛的事出現,都大有裨益。”
湯軍賢作為老紀檢干部,從公開招標這角度談廉政問題也無可厚非,羅才原微微點頭:“湯鎮長說得很好,現在全黨全國上下都在學習南巡講話,我們學習講話精神既要原汁原味地學,又要通過講話的表象學習講話的精髓,發展才是硬道理,要敢于試驗,看準了的,就大膽地試,大膽地闖,落實到東源鎮的實際工作中,就是集中精力把經濟建設搞上去,當前我們經濟建設重心就是灘涂養殖產業化,凡是阻擾灘涂養殖產業化的就是違背南巡講話精神,就是違背東源經濟和社會發展大局。”
羅才原講到最后已經是聲色俱厲,盧榮歸有些色變,凡事上升到政治高度,總讓人心驚跳,而羅才原的決心也讓盧榮歸之屬暫息紛爭。
但事并并未就此結束,金澤滔的產業辦灘涂養殖產業化工作尚未開張,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東源鎮黨委會最后雖然別別扭扭地通過了灘涂開發改造方案,但第二天,原本已經邀約好的幾家本地建筑企業紛紛以各種理由,婉轉要求退出公開招標名單目錄。
文元旦臉都急白了,這方方面面工作都落實了,怎么也沒想到問題竟是出在這里。
金澤滔讓文元旦先出去,關在辦公室里沉思良久,撥了個電話給湯軍賢:“湯鎮長,事出現了變故,原先邀請好的幾家建筑工程企業不約而同地退出了,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湯鎮長沉默了一會,說:“有辦法做通這些企業的工作嗎?”。
金澤滔不答反問:“羅書記什么意見?”
湯軍賢說:“如果公開招標無法如期舉行,鎮黨委政府將直接通過黨委會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