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瑞雪兆豐年,但若下三月桃花雪,便是徹徹底底的災難了。
小鎮位于半島中部,以農業為生,前段日高春暖,許多田里的作物已開始冒出芽頭,這一場大雪下來,少不得凍死許多。如今在醫院的大都是本地人,靠天吃飯,這一場雪飄落時,各個病房、走廊,便響起憂愁的嘆息聲。
聽著外面人們紛紛的議論,病房里的兩人倒是沒感覺,林秀晶反而有些欣喜,總是喜歡浪漫的,拜電視劇所賜,雪在的印象中,幾乎與各個凄迷美麗的畫面聯系在一起。想著穿得厚厚的,與心愛的人在雪地漫步,想著雪花飄舞,與心愛的人在路燈下緊緊相擁,想著……許多許多。
她轉頭看了一眼安俊赫,見他也望向窗外,然而與她的憧憬不同,他眸中漂著滿滿的迷茫。
林秀晶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他,輕聲問道有心事?”
思緒不知隨窗外風雪飄蕩了多遠的安俊赫,怔忪片刻,才搖首道沒有……”
林秀晶低下頭,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著保溫盒的蒸餃,她明白他不愿意說,情緒不免便有些黯然。但她已經習慣他若即若離的態度了,沒幾秒又笑起來,略過這個話題不再提起,轉而向他絮叨去中餐館買時,路上對小鎮的見聞和一些瑣事,沒多久,待安俊赫搖頭示意不想吃了,她收起保溫盒,去開水房洗刷了,順便打回兩瓶開水,然后想服侍他擦擦手臉。
倒洗臉水,兌涼,忙碌之時,她忽然醒悟,拍了拍腦袋對了,忘記跟你說,允兒醒來了。”
“才想起來?”暫時放下心思的安俊赫,聞言笑了起來你都讓泰妍去陪允兒吃飯了,我還能不?”
“呃……”林秀晶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唇,旋即問道你去看看她嗎?”無錯不跳字。
“……”沉吟了一下,安俊赫看著滿身的繃帶,搖頭道算了,不去看了。”他傷成這樣,也不允兒還記不記得昨晚的事,如果忘記還好,若還記得,還真不她小小的心思里,會怎樣糾結。
不是他矯情的自覺救了允兒,允兒就會受到感動怎樣怎樣。通過那天見過的噩夢,還有之后與林爸爸的談話,他那個名叫林允兒,調皮、會沒有淑女樣子哈哈大笑、愛惡作劇的女孩,其實并不是完全的粗線條,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樂觀開朗,她也有的憂愁與痛苦,也有一份屬于少女的敏感內心。
這樣表里反差極大的人,最容易鉆牛角尖。
林秀晶稍有些清楚他的種種考慮,見他神色也累了,便不再提,點點頭說道好吧!來,洗把臉。”
病房里嘩啦啦的水聲輕輕撞擊著,就著熱毛巾,伺候他稍微擦了擦手臉,林秀晶則又忙碌著,要回旅店再拿些厚衣服,即使氣溫其實沒變化,但下雪依舊讓人感覺似乎又冷了很多。
她離開后,安俊赫躺回床上,聽著被寧靜包圍的房間里,身邊智秀細微綿長的呼吸,望著天花板出神。
其實沒有想,反而腦袋一片空白,都不想思考,都不想做,任由堅定地流過,一去不回。這樣發呆了很久,外面漸漸黑了,某一刻,門扉推開的吱呀聲驚醒了他。
轉過身去,一個怯縮的小腦袋,剛從推開的門縫探進來。
是允兒!
安俊赫愣了一下,有些混沌的大腦,乍然之下還沒想明白允兒會找到這里來,便見那個小丫頭看到他之后,臉色一喜,猛地推開門,蹦蹦跳跳地撲到床上哥,秀晶姐和泰妍姐真討厭,一個騙我說你休息去了,一個騙我說不你在哪……哼,她們都當我是傻瓜嗎?”無錯不跳字。
女孩不滿地撅著嘴唇,在她身后,泰妍神情沮喪地進來。
不需多問便,允兒大概是偷偷跟在她身后找到這里的,不過現在安俊赫沒心情注意那么多,因為允兒已經摸著他暴露在衣服外的繃帶,秀氣的眉毛輕輕皺著,心疼地問道哥,疼嗎?你弄成這副樣子了?”
“呃……”安俊赫腦筋飛快地轉著,找了個借口下大雨嘛,路上太滑,中午出去買摔了一跤……”
說完他就暗暗苦笑,這個理由真是太爛了。
但沒想到的是,允兒聽過后,當即噗的笑出聲,一邊拍著他的腿,一邊俏皮的勾手指刮小臉蛋兒哥好笨哦,還是小孩子嗎?能把摔成這樣,傻蛋!”秉承了一慣大大咧咧的風格,女孩笑得前仰后合。
安俊赫,還有在允兒身后暗暗著急的泰妍,頓時愕然。
……這也太好騙了……
泰妍撇撇嘴,看允兒幸災樂禍的小模樣,有心想告訴她真正的原因,卻在安俊赫遞的眼神下又咽了,一個人悶悶不樂的滿病房瞎忙,不多時,林秀晶,加上被允兒嘰嘰喳喳吵醒的智秀,整個病房鶯聲燕語,儼然空氣都活潑了起來。
安俊赫微笑著,看允兒調戲泰妍,然后尖叫著被泰妍追殺,看她時而湊到智秀耳邊,小聲說了,兩人目光詭異地吃吃地笑。
對他來說,見到她重新恢復活力,不再如昨夜那般虛弱與可憐,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這般笑鬧到很晚,除了要留下照顧的林秀晶,意猶未盡的女孩們,被安俊赫勸睡覺了,允兒也纏著要跟泰妍、智秀一起去旅館,她說她討厭醫院的味道。仔細感受一下她的體溫,發覺她確實沒事了,安俊赫便不再阻攔。
“哥,再見!”
女孩們道別,掩上房門,一路迎著風雪,說笑間回到旅館。
來之前已經分配好了,智秀身體不便,一個人睡個單間,允兒和泰妍則重新訂了雙人房,雖說旅館規模太小,雙人房并不大,但也只是相對而言,并不顯得擁擠。
在各自的房門前分別,允兒、泰妍兩人進了房間,略微梳洗過,便爬上床,互道晚安。
隨著燈光暗下,悉悉索索地拉上被褥躺好,已然很困的泰妍,不一會兒,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意識陷入朦朧。但還未睡著,她被另一張床上,允兒翻身的響動驚醒。
黑暗中,泰妍睜開眼,模糊看到對面允兒的被褥蠕動幾下,掀開,女孩像是很熱,坐起身脫了睡裙,只留下小小的內衣,又躺。然而沒多久,她又坐起來,噔噔爬下床,笈著拖鞋跑去廁所,接著繼續躺下。
又沒多久,她爬起來去倒水喝……意識朦朧的被連續吵醒好幾次,困意纏綿的泰妍幾欲抓狂,呻吟著對允兒說道允兒,你干呀,別鬧了。”
那邊,允兒側身面對她,大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眨,我睡不著。”
泰妍吐口氣,壓抑住睡眠總受打擾的煩躁,問道了?”
允兒沒有立刻回答,一直那樣側身躺著,過了好久,就在泰妍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漆黑的屋內,回響起她幽幽輕語……我好像戀愛了……”
醫院,幫安俊赫洗了腳,林秀晶扶著他躺下,她也脫掉鞋子,盤腿坐在床上,和他聊一些閑話。
關于小時候的事,關于他們曾經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關于她日常的生活,關于這趟旅途她的想法……總之都是些瑣碎的話語,失去女孩們喧嘩的房間里,溫暖、安寧,加濕器的聲響輕微、規律的仿佛催眠曲,與她輕柔的聲混合在一起,顯得格外讓人困倦。
“……還記得你在東京的時候,講的忠犬八公的故事么?后來根碩他們跟我說過呢,后我特意找了電影,原來那個電影我小時候看過,可惜那時候太小了,只有幾歲,都不記得了,重新看一遍,不小時候哭沒哭,但那天我哭了,一個人躲在臥室里,抱著被子,哭得稀里嘩啦,用掉半盒抽紙。”
“……我養過狗哦,十多歲的時候,從鄰居家抱的,連是品種都不,但它很乖巧很聰明,每次上學,它都會送我很遠,到我放學,它就在家附近的路口接我,遠遠看到就搖尾巴……后來它病死了……再沒養過……”
說到這里,她黯然片刻,轉過頭,看到安俊赫已經靠在柔軟的枕頭上,打起了盹。
她了,今天一天,安俊赫的情緒都不太好,似乎總在迷茫著,考慮一些仿佛很復雜很難以決定的事,這樣狀態的安俊赫,在她的認知中很少見。
在她印象里,他幾乎一直都是英明睿智的,總是胸有成竹,一步一步都有所規劃,從不迷惘、茫然。
她不究竟是困難,居然能讓他遲遲找不到方向,連此時睡著,眉頭都緊緊鎖著。她只面對這樣的安俊赫,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地觸動了,驅使她俯身摸上他的額頭,想要為他撫平他緊蹙的眉心。
漸漸的,她頭俯下的越來越低,最終鼻尖碰觸到他的鼻尖,甚至能感受到他綿長呼吸時輕吐的溫熱。
昏暗的光中,林秀晶近距離看著眼前那張臉龐,抿了抿嘴唇,吻了下去……(。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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