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張霖的電話一般都是在晚上七點半左右打來,這樣既不會影響許菡雯吃飯,也不會影響她的休息,不過今天的電話來得比往日都要遲了一些,張霖的聲音略帶嘶啞有著明顯的疲乏。
“雯雯,今天好嗎?我兒子可聽話?”沒有往日的溫潤和悠閑,只有直接了當地問候,電話的彼端有著明顯的噪雜,看來他還在外面忙碌。
“嗯,他挺好的。你吃了嗎?”許菡雯隱約聽到張霖電話里傳來行酒令的聲音,大該是怕她等電話等太晚,借故出來給她打的電話。
“正在吃呢,今天談成了一項大的項目,給S市帶來的投資相當可觀,市里宴請投資方,所以不太方便打電話,你先休息,明天有空再打電話給你!”果然張霖是在宴席當中匆匆出來給她打的電話。
“嗯,那你先忙吧,少喝點酒,注意身體......”許菡雯話音未落,只聽電話里有個嬌媚的聲音傳了過來,讓她的手不由一抖,心里也一陣空白。
“霖哥哥,快來啊,等你呢......”這個聲音、這個稱呼,許菡雯當然記憶猶新,不是那個自稱是張霖未婚妻的肖婷婷,還會有誰?
話筒里突然寂然無聲,明顯是張霖捂住了電話的送話器,這讓許菡雯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大概過了有一、兩分鐘的時間,電話里再次傳來了張霖的聲音,這次電話里不再噪雜,仿佛前面的噪音不過是許菡雯的錯覺。
“喂,雯雯,你還在嗎?剛才是肖婷婷,她是投資方的總裁秘書兼翻譯......”電話里傳來了張霖簡單的解釋。
“哦,那你快回宴席上去吧!我也該休息了,晚安!”許菡雯這時的心情很復雜,她知道自己不該有什么負面的情緒,張霖與肖婷婷只是工作關系,但她的心情總歸還是因為肖婷婷出現在張霖的身邊,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故而沒有與張霖再說下去的心情,匆匆掛斷了電話。
身在S市的張霖,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心里更是一片煩燥,剛才借口出來給許菡雯打電話,他已經刻意走得離包間略遠的地方了,沒想到肖婷婷卻正好出來找他。
張霖在得知許菡雯懷孕之后,有空就會看一些孕婦知識,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正在孕期婦女情緒都不很穩定,易于激動、而且敏感,她們可能因為極小的事情而產生強烈的情緒變化。
孕婦的情緒波動對胎兒有著很大的影響,當孕婦情緒不安時,胎動次數會比平常多幾倍,如胎兒長期不安、體力消耗過多,出生時往往體重較輕。如果長期如此,會使胎兒出生后出現身體功能失調,特別是消化系統功能容易出現紊亂。
所以他才會在聽到肖婷婷的招呼時,第一反應就是捂住送話器,企圖隔離肖婷婷的聲音,等他讓肖婷婷先回包間以后,才猛然驚醒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理智的事。
如果他沒有捂送話器,他與肖婷婷之間的對話自然能傳到許菡雯的耳朵里,正常的工作關系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他這樣一捂反倒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把他們之間本來沒有什么的工作關系,帶給許菡雯些許曖昧......
張霖的眼中帶上了一些晦黯,但包間里投資商還在等他這個主人,此時此刻他是丈夫,但更是公仆。
他把手機放好,收斂心神,穩步回到包間,臉上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淡然和從容。
肖婷婷也知道自己無心做了錯事,暗地里給了他一個抱歉的眼神,張霖收到了她的眼神,但卻沒有與她再做交流,有些人和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有必要再去糾纏。
至于許菡雯,他有著一生的時間與她慢慢糾纏,縱然張霖有再大的擔憂,他也不會把這個擔憂呈現在不相干的人面前。
那邊的張霖投資商周旋,這邊的許菡雯則木然而寂寥地坐在床沿,肖婷婷的那聲“霖哥哥”如同甩不掉的香口膠,一直在她腦海回響,怎么甩也甩不掉。
“雯雯,雯雯......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可別嚇媽啊!”胡兮若因為今天沒有接到兒子的電話,有些不太放心,上樓來想問問許菡雯,結果卻發現許菡雯呆坐在床沿。
這讓她心里不由一驚,連喊了幾聲卻沒見許菡雯有什么反應,只看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以為她的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忙忙地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哦,媽......呵呵,沒,沒什么。我只是想事情想出了神!我挺好的,媽不要擔心。”來自外界對她身體的觸感,讓許菡雯從自己的內心世界里走了出來。
抬眼看到胡兮若滿臉焦急的樣子,知道可能是自己的神情嚇到了她,于是不好意思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讓臉上的神色能夠多少恢復一些自然。
“想什么事呢?這么出神?喊你幾聲沒答應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呢?”胡兮若撫了撫自己驚魂不定的心口,看到許菡雯極力掩飾臉上的不自然,她也不好多問什么。
“媽,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許菡雯卻也有些好奇胡兮若這個時候上樓來,平時有李怡然和高天在樓上,這個時間上來不希奇,但現在兩個孩子都不在呢。
“我今天沒接到小霖打的電話,也不知道他那個合作投資項目談成沒有。我看你房間燈還亮著,想他總會給你打電話,所以上來問問。”胡兮若一邊說一邊注意觀察著媳婦的表情,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剛才許菡雯的臉色不好,必定與自己兒子有關。
果然她這樣一問,許菡雯的臉色有那么一瞬間的僵硬,雖然由于許菡雯的刻意掩飾,表現的不很明顯,但胡兮若卻是捕捉到了她臉上瞬間的不自然。
“哦,張霖剛才打過電話來,已經談成了。市里正在宴請投資方。他好像挺忙的,連聲音聽上去都有些嘶啞,應該是沒時間。剛才他與我也沒能說上幾句,就有人出來催他了,只說明天再打電話回來......”許菡雯極力壓抑著自己心中的不自在,掩飾著臉上的不愉。
“談成了啊,聽說這個項目的投資商是肖婷婷的老板,這個項目談成后婷婷和她對象都可以回國工作了。這樣肖部長夫妻也可以放心了,他們畢竟就婷婷一個女兒啊......”胡兮若多么精明通透的一個人,許菡雯剛才的表現已經讓她聯想到可能是許菡雯無意之間得知了肖婷婷目前正在S市,與其讓她瞎猜不如直接點明了為好。
“肖婷婷?”許菡雯意味不明輕輕地在嘴里咀嚼著這個名字,似疑問又似無心。
“就是小霖曾經議過親的那個肖婷婷,雯雯啊,你可不能多心啊!不是我這個做夸自己兒子,實在是小霖心里只有你啊!婷婷說起來是議過親的,其實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兩個人之間的戲謔,讓當初的婷婷認了真。”胡兮若看了看許菡雯,只見她半低著頭,垂下的眼簾擋住了她真實的心情,但胡兮若還是能夠感覺到她目前的心情卻也不是很好。
唉,一個情字還是困住了這個靈秀的女子。兩個如此相愛的人,才結婚就分居兩地,距離還是讓兩人之間生出了一些間隙,但愿自己兒子能再努力些,早點回到北都,全家團聚才是長久之計。
從許菡雯現在的表現看來,她已經無意中知道了肖婷婷現在正在S市的消息,胡兮若從開始就不贊成兒子向媳婦,隱瞞肖婷婷是投資方代表之一,但張霖有他自己的顧慮,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天下哪里能有不透風的墻呢?
“雯雯,聽媽一句話,夫妻間要保持適當的秘密和距離,更要給對方充分的信任。如果心里有疑問,應該進行必要的溝通,但一定要注意說話的方式方法......媽只盼你們能夠相親相愛,甜甜蜜蜜地過好你們的日子。”胡兮若與許菡雯雖然是婆媳,但她們的感情如同母女,所以現在的胡兮若對許菡雯說出這番話,既有做婆婆的心情又有做母親的心情,她是真心喜歡許菡雯這個兒媳。
“嗯,媽,我知道的。謝謝你!我也是突然之間在張霖的電話里聽到肖婷婷的聲音,心里有些不舒坦而已。張霖對我的好,我自然是最明白的。”許菡雯被胡兮若一番話給點醒了,心里頓時清明了許多。
張霖不讓她知道肖婷婷在S市,必定是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如果她現在因為那電話里的一個聲音,就亂了分寸,豈不是辜負了張霖本來的一片深意?
“別想太多,你想那么多,對你自己的身體不好,對肚子孩子也不好,就算不相信小霖對你的感情,也要相信你自己的魅力對不對?何況婷婷那孩子也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據說那男孩還不錯呢!”胡兮若笑著拍了拍許菡雯的肩膀,勸慰了幾句后,語氣中帶了點調侃,把個許菡雯弄得臉上頓時不自在地升起了紅霞,最后說出的話,更是為了安許菡雯的心。
一句可能引起張霖和許菡雯夫妻之間誤會的話,在胡兮若有意無意的排解之下,終于得到了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