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雯，然然現在怎么樣了？”李芹一見面就輕聲問道。
“掛好兩瓶水了，這是最后一瓶，體溫已經沒有早晨那么高，呼吸也比早晨要好多了，讓姐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你應該在賓館多休息休息，昨天晚上一定沒有休息好，你看這么明顯的黑眼圈，這幾天一定會有不少事要姐操心。你看然然病了，我也脫不開身去幫你。唉……”
“小雯，剛才對不起，我不知道然然病了”李芹為早晨自己在電話中的語氣，不好意思地向許菡雯道歉。
“沒事的，姐，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出了這等事，大家心情都不太好，說話難免會沖動一些。對了，早晨你說叔叔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啊？”
“這個……”李芹還真的不好將老太太的意思說出口，所以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么說。
“是這樣的，剛才我去賓館，碰到了蔣依依和汪誠飛，他們說在j省和滬市工作的同學得到了李放去世的消息，陸續會來n市悼念，所以大叔和大嬸的意思是要設個靈堂。”張霖看李芹的樣子，知道她說不出口，所以他先將大面上的意思表達給許菡雯。
“嗯，這個事在你們沒到n市的時候，我也想過了，本來是等你們到后就要與你們商量看看該怎么弄，但后來看叔和嬸的樣子實在也沒辦法提。既然那么多同學都要過來，叔和嬸也有要設靈堂的意思，那就設吧，哪里還用與我商量？”許菡雯嘴里說著，心中卻有些發毛，一個很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他們該不會是想在自己的房子里設靈堂吧。
“可是，大嬸的意思……”張霖的表情有些氣惱，但介于李芹在面前也不好多說。
“難道大嬸的意思是要把靈堂設在我的家里？”許菡雯驚訝之聲脫口而出，她不得不感嘆自己的預感太靈了。
“小雯，你別生氣，這也就是我媽一個人說說而已。”李芹連忙說道。
“姐，這設靈堂的事吧，是應該的，好歹要有個讓人悼念的地方，而且這個靈堂我還想以然然的名義設立，李放身后就這么個女兒，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設靈堂的所有費用全部由我替然然來出。但這個靈堂是絕對沒有可能設到我家里去的。”許菡雯語氣相當強硬，她知道這個必須由自己來出面，這件事張霖現在是絕對不能發話的。
“我也和我媽說了，小張和你們其他的同學也都一致反對，只是我媽一時轉不過彎來，這事就僵在那里了。現在你們的同學都在勸說我媽，我爸也在說服我媽。唉……”
正說著話，林葭和許潤庭接到張霖的電話趕來了醫院，畢竟在n市他們是許菡雯的長輩，讓他們出面說話比讓許菡雯自己說要好的多。
這時李怡然的水剛好掛完，小姑娘也被大家的說話聲給驚醒了。現在的李怡然有點像只驚弓之鳥，聲音稍大些就會被驚醒。
“然然，媽媽有事要去一趟你爺爺奶奶那里，媽媽讓小外公在醫院陪你。你要聽話，好好休息，媽媽會盡快將事情辦好來陪你的。”許菡雯雖然不想把女兒丟在醫院，但現在李放的身后事，也必須她出面去辦理。唉，自己都已經是他的前妻了，還得為他去辦事……
“好吧，媽媽可要快些回來陪我。”李怡然也知道爸爸的事還沒有辦好，媽媽是沒辦法一直在醫院陪自己的，所以盡管很想讓媽媽留下陪伴自己，但還是乖巧地答應了媽媽，只是眼中溢滿的眼淚讓許菡雯心中充滿了酸澀。
許菡雯將女兒托給叔叔，又拜托了護士，才同林葭一起趕往賓館。到了賓館還沒進房間就聽到了老太太的哭嚎聲和多人的勸慰聲。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看到老太太躺在床上嚎哭，老爺子和女婿在一邊悶頭吸煙，幾個同學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勸慰老太太，室內煙霧騰騰，空氣一片渾濁，讓許菡雯忍不住咳嗽出聲。
幾個老同學看到許菡雯進來，都過來與她寒暄，有的同學畢業后基本都沒怎么見面。許菡雯是他們那批同學中最小的一個，大家對這個聰慧美麗的小妹歷來都疼愛有加。如今許菡雯和李放走到如此狀況，同學相見難免唏噓不已。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兒子啊，你現在死了，連個靈堂都沒人肯設啊……連個讓人上香的地都沒有啊……”看到幾個人都圍著許菡雯噓寒問暖，老太太的哭嚎聲陡然高了幾分。
“大姐，怎么這樣說話呢？誰不肯設靈堂了？我們把然然丟在醫院里趕過來，就是為了給李放設靈堂，本來是要讓然然一起過來的，可是然然高燒接近40c，醫生說她是驚嚇加悲傷，沒能抵抗住寒氣，得的是嚴重的肺炎，現在才掛了水，醫生不讓她出醫院的大門。”林葭聽了老太太的哭嚎，一看就知道是針對許菡雯來的，立即就不樂意了，林葭可是個護短的人，何況這事本來就沒雯雯的事，要不是考慮到小然然，她還真不想讓雯雯來趟這里的渾水。
“那你們為什么不趕快設靈堂，還有你們想把放放的靈堂設到哪里？”
“既然大姐問起，我作為雯雯的長輩，就先說下這個設靈堂的風俗和忌諱。大家都知道不管在什么地方，不是在家中去世的人，靈堂是不可能設在家里的，這點大姐和大哥不應該會不知道吧。”
林葭見兩個老人沒有接口說話，就繼續說了下去：“李放是在監獄里與人斗毆而死，至于是死在監獄還是死在醫院，這還要等法醫中心的報告才能知道，但不管是在哪里斷的氣，這兩個地方都算是家外，所以前面你們提出要在雯雯的家里設靈堂是萬萬不可能的！更何況李放和雯雯已經離婚，怎么可能讓他的靈堂設到雯雯的房子里去，這個到哪里去說也說不通！我不求你們為雯雯著想，你們總要為然然想想吧！”
“我的兒子啊，我的兒子啊，你讓娘怎么活啊……”老太太還是準備將無理進行到底。
“大哥，我覺得吧，這個設靈堂的事，還是應該請監獄方過來商量一下，畢竟現在李放在n市是無房無家，設在哪里都不合適，倒應該讓監獄方出面找個地方設下靈堂，這樣也方便他的同學來追思。”林葭不想再與老太太溝通，直接對老爺子說道。
“我家放放怎么會是沒有房子沒有家的人？”老太太聽到林葭的話，不依不饒地哭喊。
“哦？李放在n市還有房子？那把他的靈堂設在他房子樓下也是可以的，只不知他的房子在什么地方？雯雯，當初你們離婚的時候，怎么就拿了一套房子出來？”林葭明知道老太太說的是南新小區的房子，還故意接話道。
“原來放放住的房子，難道不是放放的家？李怡然難道不是我家放放的女兒，她住的房子難道不是放放的家？”老太太也不哭了反駁道。
“哦，不知道大姐看中的是南新小區的房子還是宸嵐苑的房子？如果大姐說的是南新小區的房子，難道大姐不知道那房子在離婚的時候就已經由法院判給雯雯了嗎？那房子現在是雯雯的產業了，與李放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了。至于宸嵐苑的房子，那和李放更是一點邊都粘不上，我勸大姐還是不要打這兩套房子的主意！如果你執意要打這兩套房子的主意，那我介意現在就帶我家雯雯走人！”林葭毫不讓步。
“啊，兒子啊，兒子啊……”老太太見自己說不過林葭，又哭嚎起來。
“大娘，林嬸嬸說的一點都沒錯，怎么也不能去擾了雯雯的生活，雯雯現在帶著小然然好不容易生活的才好一點。你只想著為死去的李放掙，難道你就不為你那唯一的孫女想一想嗎？”旁邊的同學也七嘴八舌地勸說著。
“兒子啊，兒子啊，你醒來看看啊……”老太太還是將無理進行到底。
“別哭了，哭能解決什么問題！就你的要求最多！如果李放一直以來能好好與小雯過日子，能到今天的地步？到現在還拎不清！你還以為李放死得很光榮啊，依我看什么靈堂不靈堂，等法醫中心出了檢定，一把火燒了，撒到長江還嫌臟了長江的水！”老爺子終于發火恨恨地說道，頓時老太太沒有了聲音。
“叔叔，還是設個靈堂吧，就算是為了然然。”半天沒吭聲的許菡雯終于說了一句話。
“那就按親家嬸嬸說的，找監獄方商量，找個地方設吧。小雯，對不起，到現在還讓你受這樣的委屈。”老爺子聽到為了然然幾個字，沉吟了片刻就沒再反對。
于是接下來的事就不用許菡雯再出面了，張霖和幾個同學找來監獄方的工作人員商談，表達了老人想設立靈堂的意愿。雙方商量后，決定直接由監獄方出面高價租下運盛賓館的一間會議室，簡單地布置成了靈堂。張霖開車送許菡雯回家找了李放最近的正面照片，正好把林葭帶回家。
李怡然收藏的相冊里有不少李放的相片，找了一張正面近照，立即去放大當了遺照。張霖讓在n市工作的幾個同學成立了一個李放的治喪委員會，徹底讓許菡雯解脫出來。許菡雯也的確不放心女兒，與李芹溝通了一下，就回醫院去陪李怡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