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螺,你去告訴樓下站的那位爺,本姑娘要見他。{彩
虹文學網}叫掌柜的叫牌子。”來這兒好幾天,知道這兒的規矩。管雋筠轉身進來,往身上加了件同色的云肩:淺綠色的羽緞上,起著無數的云紋。
“是。”聽掌柜的吩咐過:綠緣姑娘接客,賣藝不賣身,而且想要見誰就見誰。當時掌柜的還說,這樣子做生意,一輩子也開不了張。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就聽見大掌柜那個諂媚的嗓子尖叫:“樓上綠緣姑娘見客了。”
隔著珠簾看到榮立被三四個彪形大漢駕著往這兒走,榮立幾乎變臉變色,這種事說什么都不會做,其中一個大漢嘴里說的話,倒是有意思:“大爺,您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們這位綠緣姑娘可是頭回開張,就遇上您了。還不去看看去,人家可是賣藝不賣身。等會兒只怕您還舍不得走呢。”
榮立行武出身,這幾個大漢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看這架勢,恐怕等會兒惱了要砸場子,到時候豈不是前功盡棄。
管雋筠撩起一側珠簾,搖著團扇款步出去,站在樓梯口:“這位客官,何不到小女子房中一坐?”輕笑著放下團扇。
榮立看到她,臉色頓時變了。瞠目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旁邊先前跟他拉拉扯扯的人都訕笑起來:“瞧瞧,還不去呢?這都看傻了,哈喇子都下來了。”
一樓底下站了無數的恩客,看到樓梯上的管雋筠,也都傻了。跑到大掌柜面前,爭先恐后要拿綠緣的牌子,聽見有人叫:“這可比紅線標致多了,我下五十兩定金,要跟這位綠緣姑娘說話。”
“是。”榮立愣了一會兒,看到管雋筠轉身進屋,心底一陣發涼。躊躇了一會兒。拖著腳上樓。身后傳來那些人陰陽怪氣的笑聲:“這一下魂兒都沒了。”
“關上門。”管雋筠背對著他:“別叫人看見。”
“是,屬下見過夫人。”榮立不等她吩咐,趕緊關上了門行了一禮。
管雋筠放下手里的團扇,那天請翠姐幫忙弄來一只塤。吹過一次音色還不錯。拿在手里把玩著:“這件事兒,多久了?怎么認識的?”
“是上次丞相去錦鄉侯府赴宴,錦鄉侯安排的。后來才知道是攬月樓的當紅姑娘,不過丞相每次來只是閑坐坐,喝杯茶就走。”榮立頭皮發緊,這顯然是早就知道了。
仙兒昨天還說要去接小姐回來,都出去好些時候了。這要真去了。找不著人那可怎么好哦?誰知道會在這兒撞見,丞相來會當紅的紅姑娘,丞相夫人就在隔壁,還是賣藝不賣身?這是什么事兒啊!
“怨不得總說這位侯爺好,鬧半天是這么個好法兒!”管雋筠冷笑了一聲:“你倒是瞞著我做的好事兒。”
“屬下不敢瞞著夫人。若是丞相真有什么屬下一定告知夫人。只是丞相每次都是坐坐就走,絕不耽誤時候,更沒有做過越軌之事,夫人明鑒。”榮立覺得這話自己都信不過。不過諸葛宸確實只是來坐坐,就是今日來之前還說,這種地方有傷官體。以后都不來了。
“這他都不瞞著你,我信?!”手里的團扇狠狠摔在桌上:“就連暉兒都知道,爹下了朝,繞了好大一圈兒才回去。”
榮立沒敢吱聲,站在一邊。側耳聽到那邊屋子傳來陣陣說笑聲,不一會兒悅耳的琵琶聲便傳了出來。
管雋筠想了想,拿起塤緩緩吹奏著。榮立不大通,但是這首曲子他知道,是十面埋伏。心底顫了一下,這可真是應景。原本悅耳動聽的琵琶曲。居然被塤的音色給彈壓了下去,好像是置身于重重疊疊的高壓之下,不得不收斂一二。
“夫人?”榮立試探著問了一句,這要是被仙兒知道自己到了這里,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難道說是夫人在里頭?家里那個女人會信?
一曲終了,管雋筠起身拉開門:“客官走好!”外面已經站滿了人。就是起身開門的一瞬間,隔壁屋子也開了門,親眼看到那個男人從屋里出來。
門外無數雙流露出艷羨目光的眼睛,從榮立身上轉移到管雋筠的身上。管雋筠微微一笑:“小女子每日只款待一位客官,各位明日請早。”
榮立站在門口,抬眼看到那位鐵青的臉色還有足以殺人的目光,知道這回真是麻煩大了。
先時聽到塤的聲音,諸葛宸就有些奇怪。不過說什么都想不到會有什么關聯,而且紅線還笑說,身邊的護衛都找到了紅顏知己,而且還是跟她同掛頭牌的女子,當時心里還在嘀咕,榮立只怕回去難得交差。
十面埋伏出自青樓女子的吹奏,諸葛宸心中全是感慨。沒想到看到那張臉,還對著這么多垂涎三尺,等著尋歡作樂的男人們。頓時火冒三丈,撥開人群到了女人面前:“今兒我全包了。”
“小女子恕不奉陪!”管雋筠挑起一側眉頭:“大掌柜的,給我轟走了。”
大掌柜早就站在樓梯口,手里拿著厚厚一沓銀票,這可都是等著跟這位綠緣姑娘說話談心的人,下的定銀。怎么又把那邊紅線姑娘的恩客,這位惹不起的大爺給牽扯進來了?不過綠緣還算懂事,知道不要橫刀奪愛?誰不知道紅線卯足了勁兒,想著給那位大爺做個偏房側室,也就一輩子安享富貴了。
“大爺,今兒綠緣姑娘客滿了,身子也乏了。您明兒明早成么?”不敢高聲說話,大掌柜滿臉堆笑:“綠緣姑娘要歇著了。”
“她的以后我全包了。”諸葛宸壓住火:“多少銀子都有。”
眾人一片嘩然:“就你有錢,這綠緣姑娘又沒答應你,怎么叫做你全包了?
管雋筠嘴角微微一翹:“這位大爺,小女子可沒答應你。要說銀子,這兒誰都有,也不比你少,說別的,就更談不上了。您明兒也不用來了,本姑娘不伺候!”
一席話說得那些人在旁邊鼓掌叫好,紅線正好站在門口,撞上管雋筠的眼睛。管雋筠仰著下巴瞥了她一眼:“本姑娘不缺這一個!”
“進去。”諸葛宸氣得臉都青了,逼視著管雋筠。
“進去?!進去做什么!”管雋筠順順衣袖,手腕上的翡翠鐲子讓旁邊的紅線花了眼睛,忍不住款步過來:“姐姐,何必呢。不就是跟這位客官喝茶聊天,也不用拒人于千里之外。咱們打開門做生意,別鬧得不能收場叫人看笑話。我可不會吃這個飛醋!”
“那就讓你陪著好了,我不稀罕!”管雋筠手指上的琉璃指環在諸葛宸眼前掠過:“這位客官,我們紅線姑娘有情,您可別讓人家久等了,我擔待不起。這個飛醋,可是叫人家吃不得!”
捋下琉璃指環,在空中轉了一圈:“這是暹羅國的金絲琉璃指環,我戴著膩了。大家看看,誰要,我給誰!”說著就要往外扔,紅線伸出手:“我要我要。”
“天下人都要得,你要不得!”管雋筠看著紅線一臉急切的神情:“摔了,也不給你!”
諸葛宸眉目崩裂,攔腰抱住管雋筠不顧多少人看著,踹開門進去,反手將門重重關上。榮立只好再次充當門神的職位,壓住所有恨不得沖進去的人。
“到這兒來做什么?”諸葛宸多下她手里的指環,要是不拿下來,說不定等會兒又摔了。
“開門做生意,要不這些大爺們怎么尋歡作樂?”管雋筠輕搖著團扇,站在珠簾下:“再說這兒不都是迎來送往的生意,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你聽聽說的都是什么話!”諸葛宸沒敢高聲,說話的時候盡量帶著小心翼翼。
“什么畫?宋徽宗的花,趙子昂的馬,全是好畫!”團扇下流蘇的珠子敲得叮當作響:“我要歇著了,客官請出去。”
“回家去,有話好好說成不成?”諸葛宸賠著笑:“我真沒做什么,你別動氣。”
“回家,回什么家?”管雋筠放下團扇:“開門做生意,這兒就是我的家。若是客人多的話,只怕就不止是賣藝不賣身了。”手指輕輕敲著,染著紅蔻丹的指甲異樣晃眼:“隔壁紅線姑娘還等著客官呢,我這人一向不喜歡奪人所好。更別說搶別人的入幕之賓,傳出去只怕要說我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
拉開門,門外站滿了人。榮立有些抵擋不住的樣子,還是擋在門口不許人進來。大掌柜在樓下滿臉堆笑:“綠緣姑娘,明兒這么多人都等著跟你喝茶說話。翠姐吩咐了,說是不能讓你太勞累,每日只許有三個人來。所以在我這兒拿著排隊的號已經到了十日以后了。”
“嗯,你看著安排好了。”管雋筠輕搖著團扇站在闌干邊,紅線的頭牌先前還是跟著不少人的,這一下人全都空了。孤零零的放在那兒,不過諸葛宸那個沒有寫字的牌子還留在那兒,管雋筠的臉頓時耷拉下來,轉過臉看著臉色鐵青的諸葛宸:“客官,方才在里頭茶也喝了話也說了,是不是該給銀子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