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漪寫過報告，也見過幾次從基層上來要求改善飲食的報告。但為了促動官兵，所以設立下皇宮里例飯是四菜一湯；波塞冬尼亞的官員是可以在四道菜中選擇二菜一湯，而士兵則是規定好的二菜一湯。
現在看來士兵確實很想升職，就不用吃這豬食了。但也很難升職，光吃這種飯菜，胃口一定好不了，體質肯定遠不如官員。
玄鴻喝了口湯，想將嘴里囫圇嚼好的飯菜咽下，結果眉頭差點沒打結：“這是什么湯，怎么有股怪味？”
跟著一起吃的玄武沒個好氣地道：“是昨天剩菜用機器打成小碎塊后擱在鍋里，加上水煮出來的。我記得昨天官員可以選擇的四道菜里有糖醋小排，你可以看看里面有沒有類似的小碎塊。”
玄鴻用筷子在湯里撩了撩，苦笑了起來：“還真有，而且昨天的菜是不是還有土豆？”
玄武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戲謔道：“沒想到玄鴻大人也會未卜先知了！”
怪不得有股子食物變質的酸味，原來是糖醋小排的原因。這仿葷菜吃的時候當然味道不錯，但擱在湯里，哪怕只有一點點，這種不肯多加其他調料的酸味，再串上其他剩菜的味道一定不怎么樣。
睿恒詢問道：“除了士兵之外，波塞冬尼亞的官員吃得怎么樣？”
玄漪看哈迪斯沒說話，顯然是不越權。哈迪斯這次去只是挑選士兵，而他是監國，于是他回答了：“雖然只有二菜一湯標準，但官員的飯菜沒有那么差的，而士兵則是最不受重視的。”
接下去的話不用說都知道，很顯然，官員有可能會升職，當然就要做得好吃點。而士兵有七萬多人，猶如螻蟻。吃得不好也沒地方投訴，多投訴還冠以刁民、吃不了苦的頭銜。睿恒以前也以為是有士兵挑剔，那么多人中，總會冒出來幾個希望得到關注的異類，沒想到同樣的菜，能燒得那么難吃。
哈迪斯看到惜妃將大碗里的飯菜撥到小碗里。和其他人一樣慢慢地嚼著，一副如鯁在喉的樣子：“惜妃去過礦場，不知道這飯菜比起礦場來有沒有一拼？”
惜妃將嘴里的飯菜努力咽下后，小心地看了看顯然俊臉已有怒容的睿恒：“礦場在深山里，所有飯菜都是當場做的。礦場的官兵和女人是同樣的飯菜。飯有時會有鍋巴，但嚼著挺香的，不象這個。沒有香味，硬得象石頭；菜經常煮得太過，有點爛，但味道還是可以的……也許是那時餓了，吃什么都好。”
說得很含蓄，但聽得出，意思就是：這例飯還不如礦場挖礦的好！
睿恒實在吃不下去了，將筷子拍在了桌面上。少有的發了脾氣：“我的士兵為茜洛宇斯星球出生入死，他們卻吃著這樣的飯菜？”
將大半人嚇了一跳，惜妃拿著筷子忐忑不安：“陛下……”忍不住偷偷看了眼玄御。玄御并沒有對她有什么表示，證明她沒說錯什么。
“實在是……”睿恒站了起來，在餐桌前渡步幾圈后。氣得手指著玄鴻：“叫皇宮膳房的廚子過去幾個指導，讓他們去看看，同樣的食材怎么會燒出那么難吃的東西來。”
又指向了哈迪斯和玄漪，聲音都比平時高了幾分：“你們兩個各出一份改革方案，三天內交上來，這次非好好整頓不可。誰不讓我的士兵能吃好飯，我就讓他沒飯吃！”
隨后對著玄鴻下命道：“把這些飯菜全部撤了，拿去給波塞冬尼亞管理士兵飯菜的官員，如果他們已經吃好午飯，那么就留著晚上吃。玄武派幾個人過去，改革沒下達前，就隨機在士兵樓前拿一份飯菜作為他們的例飯，給我看著他們，除了例飯，其他什么都不準吃！”
這下王可動了真氣了，哈迪斯微微一笑：“我替那些士兵感謝陛下了。”
“不！”睿恒坐了下來，對著哈迪斯道：“應該是我感謝你，以前我以為士兵吃的菜跟我吃的一樣，所以沒有重視。”
“士兵們一定會感謝陛下的。”哈迪斯顯然是立即改了口，感覺出睿恒話語里的意思，那些士兵是王的，而不是他的。他又轉了個方向，悠悠道：“我和陛下一樣也納悶，所有材料應該和皇宮里的一樣，為什么會那么難吃，所以過去了一次。官員吃的菜都是用二十人的鍋炒的；而士兵的菜是用一百二十人的鍋炒，廚子為了節約時間，圖省事少炒一鍋，每次放了一百八十人的菜。菜一多就翻身不過來，造成下面焦了，上面還是生的。所以這菜生味加糊味，咸淡不均勻。”
睿恒的注意力好似轉到了哈迪斯描述上，余氣未息地道：“好，既然他們不想好好干，那么有的是人愿意干他們的活！讓每個區的廚子實行流動工作，哈迪斯、玄漪，你們的改革方案里盡管加上，每年進行投票，廚子的得票作為業績考核，如果士兵投票不滿意率達到百分之十，立即撤了去當士兵、換上愿意好好燒飯煮菜的上去！”
哈迪斯和玄漪幾乎同時出了聲：“陛下英明！”兩人相視而對，轉而又扭頭看著王。
新的飯菜上桌了，玄武捧著個飯碗，立即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平時他吃飯速度就快，今天就是絕對的狼吞虎咽。
玄鴻看了眼哈迪斯，哈迪斯卻沒有玄武這樣的吃相，慢悠悠地撕開面包，象以往那樣的吃著。于是提醒：“慢著點，慢著點！有你吃的，你看看別人，哪個象你那樣的！”
玄武將頭都快埋在飯碗里，邊吃邊含糊不清地道：“這幾天真的是餓死我了，嗯，好吃。”
他抬起了頭，看著也正在吃飯的睿恒：“陛下，這素魚全給我好嗎？”
“拿去吧！”睿恒轉而對著玄鴻道：“再送一份過來。”
“是，陛下！”玄鴻趕緊地聯系，叫人再送過來。
“哈哈，歸我了！”玄武高興地站了起來，端起菜碟一股腦地全倒進了自己的飯碗里，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著。
一周時間，將玄武餓成了這樣。睿恒轉而看了看還優雅吃著面包和湯的哈迪斯，加了一口菜放到了他碗里：“你也多吃一點，這周真是辛苦你和玄武了。”
“謝陛下！”哈迪斯感謝后，緩緩道：“我沒事，打仗時什么沒吃過？有口飯吃已經不錯了，所以體重沒有玄武大人減得厲害。”
在一排最旁邊的玄御適時笑著道：“戰艦上的伙食還可以，但只有最多十天的量，接下去只能吃壓縮餅干。就怕和敵人長期僵持，到時連干糧都吃完。最苦的就是出去打仗的，而哈迪斯大人吃住都和我們以及士兵一樣，確實非常辛苦。”
那顯然是討好哈迪斯的話，睿恒好似故意緩了緩，玄漪就笑呵呵地開口了：“所以陛下關心哈迪斯大人的衣食起居，想讓他每次回來都盡量過得好，而且對基層士兵都關懷備至。”
玄御說的是哈迪斯，是為了哈迪斯邀功；但玄漪一轉就扯到了王，功勞成了王的。哈迪斯此舉為士兵謀得福利，成了王對士兵關心。
睿恒微微一笑，接著話題：“是的，只要對茜洛宇斯星球奉獻的，一定也要回報他們，讓他們每次回來都感到舒適，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哈迪斯則繼續吃著，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這才是聰明的做法，所有的榮耀應該是王的。至于大臣，王說有功就有功，沒有算那就不要去計較。
惜妃吃完了手中的飯，還想吃一些，于是輕聲道：“麻煩將飯盆幫我端一下，我想添點飯！”
“我來！”玄攬猛地先一步站起來，站起來后才放下筷子去盆放在桌子中間部位的大飯盆。
見玄攬雙手捧著飯盆端過來，而前面官員眸光中帶著有點異樣的眼神，惜妃趕緊地拿起飯盆里的勺：“我一點就行了，多謝大人！”
玄攬捧著個飯碗，還不知道狀況的笑著客氣道：“再添一點，再添一點吧！”
“赫赫，惜妃本來就胃口小，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添飯，我都有點意外了。玄攬大人，你還是讓她自己決定吃多少吧！”玄御對著玄攬好似戲謔道，其實眼睛已經對著他使了眼色好幾次了。
“確實意外。”哈迪斯正好吃下嘴里的面包，灰眸看著玄攬：“請惜妃多吃一點，陛下改善士兵飯菜，我們也應該趁著這時候勸惜妃多用點飯菜，身體好了可以更好侍奉陛下。”
聽似很正常的話，怎么透露著汩汩不一樣的味道。王剛說完要讓士兵感到舒適，哈迪斯就說這話，但又沒什么錯，而且從字面上理解是關心。
惜妃手拿起飯勺，禮節性地又加了一點飯：“謝謝，這些夠了！”
隨即微笑著道：“其實是有比較才知道好壞，現在的飯菜比起剛才來實在太好吃了，讓我胃口開了不少。各位大人大約也有同感，也多用一點吧。”
“確實這樣！我也添加一點飯吧。”玄鴻體恤地站起，接過玄攬遞過去的飯盆。
玄漪也站了起來：“一說說得我也想加了，剛才的飯菜確實夠嗆。”
于是剛才微微帶著的尷尬氣氛一掃而空，而玄武一見飯不夠了，邊扒著飯邊趕緊地道：“給我留點，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