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萱
窗外的陽光斜斜灑了進來,清塵在空氣中飛舞,鼻端的淡淡玉蘭香芬芳宜人。
亦萱被瑞珠按住,梳頭更衣。
“姑娘,你摔下來是兩眼一抹黑都不,可苦了二姑娘和三姑娘,老是她們帶您去爬樹了,現在正罰她們在佛堂跪著呢!”
瑞珠是她的貼身丫鬟,從五歲起就跟著她,今年才十三歲,卻總喜歡把當做無所不能的姐,也多半用訓斥的口吻,對她從不拐彎抹角。
亦萱前世活潑好動,家中長輩從不管她,偏偏瑞珠愛嘮叨她,因此她并不太喜歡她,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才欠了她太多。
此刻重新聽到瑞珠的嘮嘮叨叨,心里面暖洋洋,回頭沖瑞珠露出一個光華璀璨的笑容,脆生生道那我待會兒去求祖母放了她們!”
瑞珠扭開她的頭不讓她亂動,從掐絲琺瑯桃木妝奩盒挑出一對赤金纏絲瑪瑙花小流蘇花鈿插在了她的雙髻上,流蘇細碎,輕輕一動,俏皮可愛。
亦萱盯著菱花鏡中的看,眸中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真好,她終于不再是那個活在仇恨中的趙亦萱,她終于不用在苦海中浮波漂流,苦苦掙扎。
“等吃完飯再去,順便帶些糕點給二姑娘和三姑娘,可憐她們餓著肚子挨罰。”瑞珠將她拉起來,叮囑道。
“恩。”亦萱乖巧地點點頭。
瑞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姑娘平時定會說一句“我了,你別管”,今日這般聽話?
亦萱避開她的眼睛,伸手牽過她的手,道瑞珠,我們去吃飯吧!”
瑞珠于是不再多想,替她系上墨玉壓裙,拂了拂裙擺,便領著她出了屋子。
亦萱和母親徐婉清住在趙府偏西的葳廷軒,母親住正屋素玉閣,她住側屋淺玉閣,淺玉閣雖然小,但卻極其精致,睡覺的閨房和堂屋用小隔間隔開,再往前去,繞過巨大的水墨山水翠玉屏障,就是吃飯的地方。
小丫鬟們忙著幫她布菜,亦萱看到了一個并不想看到的人。
“姑娘,您醒啦?餓了吧?無不少字快吃飯,嬤嬤燒了你最愛吃的菜。”
身穿鵝黃色夏衫的嬌俏女孩一臉笑意地跑,拉過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亦萱像被電了一下,猛地抽出的手,眸中冷意漸凝。
芮旭愕,“姑娘,你了?”說著,將疑惑的目光轉向瑞珠。
瑞珠搖搖頭,表示不知。
亦萱看著芮旭和煦的眉眼,想起她那日的冷酷決絕的模樣,身子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她努力了又努力,才控制住撲上去撕了她的沖動,穩下心神,重新揚起一抹笑臉,道沒,吃飯吧!”
只是那笑意只留在唇畔,眼底依舊一片冷凝。
芮旭和瑞珠都是和她一起長大的丫鬟,是母親千挑萬選出來陪她作伴的。芮旭的性子和瑞珠相反,她綿軟溫和,樣樣依著她,因此她也最喜歡她,如果不是那日她的背叛,她會一直把她當做最可親的。
只是,沒有如果……
亦萱吃著飯,細嚼慢咽的,席間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只默默低頭夾菜。
瑞珠和芮旭臉上都有明顯的詫異驚疑,姑娘平時吃飯總是嘰嘰喳喳的,不鬧出點動靜她根本吃不了飯,今天真是奇了怪了,這么安靜聽話!
兩人面面相覷,莫不是姑娘這一摔真把腦袋給摔壞了?
胡嬤嬤端著桂花糖糕進屋的時候,也被這異常安靜的詭異氣氛給驚著了。
瑞珠把她拉到一旁,悄悄道嬤嬤,我看姑娘是真不大正常,安全起見,還是再找個大夫來瞧瞧。”
胡嬤嬤也慎重地點點頭,“等我再稟告她,咱們先再觀察觀察,可能是嚇壞了。”
亦萱拈了塊桂花糖糕放在嘴里,眼睛朝胡嬤嬤她們看去。她現在的表現肯定與十歲的不一樣,可是十歲時的到底是樣子的呢?
歪著腦袋細細想了想,腦中出現一個嘰嘰喳喳,活蹦亂跳的小丫頭,鮮活美麗,嬌俏可愛。
雖然以她現在的心智再也不可能作出那副大咧咧的樣子,但是她還是努力讓變得開朗陽光一點。
“瑞珠!我吃完了!我們去祖母那兒吧!”
芮旭上前道姑娘,我也陪你去吧!”
亦萱壓彎了眼眸,笑瞇瞇道不用了,芮旭,你留在院子里等母親,她一就去通知我哦!”
芮旭無奈,只好點頭答應。
叫瑞珠將糕點裝進食盒里,亦萱便出了門。
七月的烈陽高照,亦萱一出門便被潑辣辣地明亮刺得睜不開眼。
好容易適應,她看著曾經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看著院子里熟悉的一草一木,看著紫藤花架下的秋千,所有所有的一切都隔著遙遠的記憶撲面而來,令她心中微微酸楚。
眼淚又開始在眼眶打轉,雖然心酸,但是炙熱陽光下她卻不再覺得寒冷,那顆堅硬如磐石的心好似也要被太陽融化。
“姑娘,我們走吧!”瑞珠提著食盒出了門。
亦萱深深吸了口氣,眨眨酸澀的眼睛,點頭前行。
不管樣,她已經了,她比所有人都多了十年的記憶,只要她用心避開那些禍端,她就一定會幸福的。
老喜愛清凈,住在趙府東面的壽安堂,離葳廷軒有一段距離,再加上老為人冷言寡語,見誰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因此亦萱上一世并不太愛跟老親近。每天都是完成任務一樣去請個安,連話都不跟老多說幾句,人便溜得沒影了。
老以前也曾因為她的頑劣管過她,不過有父親和母親護著,老又不愛麻煩,漸漸也不管她了。亦萱還曾經為此慶幸過,直到現在才的離譜。
老再不管事,她也是趙府默認的最有權威的主子,她有著父親和母親都沒有的決定權。上一世要不是趙亦柔千方百計地討好老,叫老喜歡上她,王麗盈又可能那么順利地被抬為正室呢?
這一世,她千萬不能再犯傻,叫個外人捷足先登!
穿過幾處垂花門,走過翠竹夾道,又過了拱橋,在長廊上行了片刻,繞過假山池便到了老的壽安堂。
院子里此刻正跪著兩個年輕婦人,二十五六的模樣,一個穿品竹色滾雪細紗夏衣,一個穿澹澹色羅綢夏衫,雖然只看到了背影,但亦萱也隱隱猜出了她們是誰。
“是香姨娘和桂姨娘,她們一定是來給二姑娘和三姑娘求情的。”瑞珠說著,想走。
亦萱攔住她,道我們只管去求祖母,貿貿然管了她們,祖母會不高興的。”
瑞珠一想,也對。不過看亦萱的眼神卻愈發奇怪。姑娘平時最愛打抱不平,看到誰受欺負了便要上前管一管,今天倒是淡然。
進了屋子的時候,老正歪在黑檀木鏨福壽紋圈椅上閉目養神。
房間佛龕內供著一個白玉玲瓏的雙龍吐珠四腳小香爐,爐上香煙繚繞,前處的案幾上放著個塹花卉紋銀托盤,上供著些新鮮果子。
貼身丫鬟雪玉就坐在一旁的海棠繡墩上,腿上擺著一本攤開的佛經,口齒清晰,聲音柔和地念著經。
“祖母……”亦萱試探地微微叫了聲。
“恩。”老并不吃驚,眼皮都沒掀一下,淡淡應了聲,想必是早有人通報過。
雪玉站起來福了福身,隨即坐下去繼續念著經書。
看著這一幕,亦萱想起前世自從趙亦柔進府后,幫老念經的工作便交給了趙亦柔。老是最喜歡念佛聽經的,趙亦柔懂得投其所好,難怪得到青睞。不像她,整日里只傻乎乎地玩,就算趙亦柔進了府也沒有感覺到多少危機意識,直到母親去世才明白,不過那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是來給你們求情的?”老清冷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亦萱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抬眸去看老稍嫌冷淡的模樣,給加油鼓氣一番,展開一個最甜的笑容,蹭,道我是來送糕點給祖母的!是胡嬤嬤做的桂花糖糕,可好吃了!”
老從軟榻上支起身子,睨了她一眼,涼涼道祖母老了,不似你們小姑娘,不能吃甜食。”
熱情受到打擊,亦萱有點尷尬,不過很快調整好情緒,拉著老的衣袖道祖母,雪玉剛剛讀經書讀的真好聽,以后有空也來聽可以嗎?”無錯不跳字。
“你愿意?這禮佛念經可不像你看起來這么簡單,一坐就要好幾個時辰,我怕你一刻鐘都呆不下去就要溜了。”老倒不是鄙夷,而是實話實說。
亦萱卻鄭重地點點頭,道我愿意的,祖母。這次從樹上摔下來,被嚇壞了。以后再也不敢胡鬧再也不敢貪玩了,嬤嬤說念經可以讓人平心靜氣,所以想陪著祖母一起念經,好么?”
屋子里的人皆詫異地看著她。
亦萱抿唇,笑看著眾人,目光清澈純凈。
老卻道有這功夫陪我念經,不如多去識字念書,或是習針黹女紅,女孩子便要有女孩子的樣子,明事理懂分寸,將來才能嫁到好人家。”
亦萱乖巧地點點頭,“明白,以后一定不混鬧了,祖母您放心。”
老蹙眉看了她半響,才揮揮手道罷了,我你今日來的目的,二娘三娘罰也罰過了,你去佛堂把她們叫出來吧!”
說來說去也是不她會變得這么懂事聽話。
亦萱嘟嘟嘴,心里挺無奈的,不過也過猶不及。她之前的愛玩愛鬧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一下子要別人她會變得懂事乖巧的確困難,反正不急,一步步慢慢來吧!
祖母只生有父親和大伯父兩個,不過大伯父不愛功名愛金銀,早在幾年前便去了江浙從商,不大歸家。她是這個府里祖母唯一的嫡親孫女,祖母再不喜愛她的性子,也還是關心她的。上一世母親過世后,祖母還想把她接到身邊養,只是她不愿離開葳廷軒,這才算了。這一世只要她爭氣,趙亦柔便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籠絡祖母,王麗盈也絕不會有機會進門!
亦萱起身跟老告退,還是讓瑞珠留了一盤桂花糖糕下來。如果她沒有記,祖母是很愛吃甜食的。
果然老只皺眉看了她一眼,卻并未有異議。
亦萱一走,老便吩咐雪玉,“你去外頭把她們兩個叫進來。”
她們兩個指的自然是香姨娘和桂姨娘。
雪玉應聲,卻奇怪道大姑娘這回倒沒有瞎纏瞎鬧,也沒有管兩位姨娘的事兒,瞧著懂事多了,看得奴婢怪不習慣的。”
老啐了她一口,沒好氣道難不成她整天打打鬧鬧你看著就舒服?都十歲了,也該懂事了,沒得將來嫁人后還不知輕重,叫婆家看了笑話!”
雪玉抱頭,嘻嘻一笑,“奴婢自然也是希望大姑娘懂事的!”
老嘆氣,“但愿她真是摔下來嚇怕了,不要過幾天就好了傷疤忘了疼!蘭姐兒跟他父親去了江南,我眼皮子底下只有這一個嫡孫女,自然是希望她能好好的,可她那雙父母,真是太溺愛了!”
雪玉寬慰她老莫要憂心,大姑娘還小,老爺和又只有她一個女兒,疼愛些是肯定的。等姑娘再大一些,自然就會懂事了。”
“希望如此吧!”老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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