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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廖士堯又來了趙家,拜訪了阿蕙的哥哥和嫂子們之后,看到他的幾個侄兒,驚訝不已。
他拉過兆寅打量:“你長高了!”
才四個月不見,兆寅居然長高了不少。
阿蕙卻微訝。可能是天天在一起的緣故,阿蕙沒有發覺兆寅有長高,他原本就不怎么矮。
她只是隱約記得大嫂說過一次。
兆寅就笑。
他的確長高了,褲腳都短了。趙家大太太替他們兄弟做了一次衣裳之后,然后他的褲腳又短了。
趙大太太又找裁縫替他做了一次。
可能是孩子長個子在兆寅這個年紀比較平常,所以大太太只是偶然跟阿蕙提了一次,就沒有當新聞說給大家聽。
“你也高了,還皮實了!”廖士堯又拉過兆慎瞧。
兆慎其實沒怎么長個子,只是壯實了。
然后,變化最大的是小禹。
他胖了,也長個子了。
這孩子自從出世,就是一副單薄虛弱的模樣,瘦的叫人心疼。如今,他居然長胖了。
一張小臉從前沒有一點肉,如今居然有些鼓鼓的,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三個孩子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眼睛里的快樂沒有半點偽裝,廖士堯就想起了他自己。
他和姐姐妹妹們小時候也這樣快樂。那時候沒有爹,大哥就像父親一樣疼愛他們,母親又溫柔慈祥,廖士堯的童年也無憂無慮。
而大哥的三個兒子,除了老二兆慎沒心沒肺,其他兩個孩子總有些憂郁。
廖士堯從前以為,他們一向如此。兆寅內斂沉穩,喜怒不行于色;小禹身體不好。
可今日看來,他還是錯了。
性格或身體,不是孩子悶悶不樂的原因。
他就想起了他的大嫂。
大嫂從前還好。后來就漸漸不喜歡大哥這三個兒子了。
心里頓了頓,廖士堯斂了心緒,對阿蕙說:“很不錯,你把他們都養得很好!”
這態度,和之前的冷漠大相徑庭。
阿蕙笑了笑:“不是我的功勞!他們在這里,我很少帶他們。家里孩子多。總一塊兒玩,吃飯也香。”
兆寅就撇撇嘴。
趙家沒有和他一樣大的孩子,他沒有人玩,吃飯照樣也香。
趙家的家庭氛圍比較好。他們家女人都有做母親的天賦,一個個溫柔和藹。不會陰陽怪氣,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心情好,吃睡也好。自然長得好。
阿蕙的概括太片面了,兆寅忍不住鄙視她。
他沖阿蕙翻了個白眼。
阿蕙就瞪他。
廖士堯把他們倆的表情瞧在眼里,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要獎賞你!”他對阿蕙說。
阿蕙忙說不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先前答應過督軍,照顧他們的。沒有討獎賞的道理。”
廖士堯笑道:“不必推辭。”卻不說獎賞什么給阿蕙。
于是,當晚他又在趙家住下了。
大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招待廖士堯才合適。她讓傭人連夜換了客房里的被褥和被單,又添了幾樣擺設。還是覺得輕待了廖士堯。
阿蕙笑著說:“從前那樣就挺好的,太客氣了,反而生疏。”
廖士堯也說:“不用麻煩的。我不挑剔吃住。”
大嫂笑了笑,然后又讓傭人送了宵夜來。
還準備了阿蕙和三個孩子的份量。
阿蕙沒吃,也不準兆慎吃。讓他先回房去睡。兆慎晚餐的時候,吃了兩大碗粳米飯,阿蕙很怕他積食。
結果,兆慎看到香噴噴的水晶餃子,又饞了,非要鬧著吃。
他頑得厲害,總是容易餓。
大嫂送了很多來,廖士堯也吃不完,他說:“沒關系,讓他吃吧。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阿蕙就先走了。
大嫂卻派了傭人在門口等她,說大哥要見阿蕙。
這么晚了,現在著急見阿蕙,肯定是問廖士堯的事。
阿蕙跟著傭人過去。
果不其然,大哥是問廖士堯的。
他開門見山:“你們到底是什么時候結婚的?嫁女兒有嫁女兒的風俗,偷偷摸摸算什么事?也太委屈你。雖說現在你們不論老祖宗的東西,一個簡單的補辦儀式該有吧?他如今過來了,我這個做大舅哥的,總得和他說道說道。”
他想替阿蕙補辦一桌酒席。
阿蕙私定終身,若是前朝權貴人家,是很丟臉的。
可趙家做生意,本來就沒那么多的條條框框,況且世道又大改變。
只是,阿蕙的名聲有些糟糕。能嫁給廖士堯,是她翻身的資本,也是堵住悠悠眾口的資本。
大哥想利用這個機會,替阿蕙聲勢浩大補辦個婚禮,請了親戚朋友們,廣而告之。
讓那些想看阿蕙笑話的人都瞧瞧,阿蕙嫁的男人,是一方權貴,比孟子楠還要厲害。
“…….沒有結婚。他向我求婚了,我從前沒有答應。”阿蕙第一次談起她和廖士堯的謠言。
大哥怔愣,繼而大驚失色。
“沒有結婚?”他猛然站起身,怒喝道,“你把婚姻當兒戲?如今茂城都傳遍了,你到現在才告訴我,沒有結婚!趙嘉蕙,你…….”
說到最后,氣血翻滾,臉漲得通紅,說不下去了。
大嫂卻愣在一旁,沒有過來勸大哥。
她心里的震驚不比大哥少。
“大哥,我會和他談。”阿蕙也站起身,靜靜說著,“他若是還愿意娶我,我就答應嫁給他。他若是不愿意,我就去南洋幾年。等這個消息淡了些,我再回來。”
大嫂如夢初醒,上前扶住了氣急的大哥。
“他要是不愿意,那……..”大嫂也不知該用什么話來形容阿蕙,“這話到底從哪里傳開的?”
她很想知道謠言的起端。
阿蕙就把她和孟家的糾葛,說給了大哥大嫂聽。
這些包袱。她沒有必要自己背負。
她又不曾做錯什么。
哪怕明知孟夫人會抖開她的謊言,只要能換得孟子楠的放手,阿蕙也愿意。
她聲音平靜,敘說著原委。
大哥和大嫂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田,又被激怒。
“這孟家,忒可惡!”大哥聲音又高了。然后又罵阿蕙,“你也是太傻!為了一個孟子楠,你有什么好處!女孩子家,名聲比命都重要,你還不管不顧!”
世道已經這樣。
再過幾年就要戰火紛飛。名聲和命都會變得不重要。
阿蕙無奈笑了笑。
她和孟子楠的感情,已經成了她和孟夫人戰爭的起源。晚斷不如早斷,阿蕙并不后悔。
可見大哥這樣罵她。她心里也挺愧疚的。她知道大哥是心疼她,她也知道她給趙家的名聲抹黑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她總得有個選擇。
不過,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應該讓家里人跟著自己受苦。
阿蕙沉默垂了頭。
“少說一句吧!”大嫂心里很想罵孟家。見大哥罵了,她就沒有開口。可大哥轉頭又罵阿蕙,讓大嫂不快。
姑娘已經吃了這么大的虧,還罵什么?
特別是阿蕙垂首的模樣。有點可憐兮兮的,把大嫂都差點惹哭了。姑娘心里指不定多么難受呢。
她和孟子楠是從小青梅竹馬,分開了還要被孟子楠的母親插一刀。不難受才怪。
阿蕙越是忍著,大嫂越是心疼,就越怪大哥語氣重了。
大嫂上前。輕輕摟了阿蕙的肩頭,道:“沒事,小四,別難受。那孟家才配不上你呢。”
阿蕙笑了笑。
這話過了。
現在的她和趙家,是配不上孟家的。
配廖士堯,更是高攀了。
“廖督軍那邊,我來和他談。”大哥最后說,“這是大事,哪里能讓你一個姑娘家去說?倘若他有誠意,就正經求娶你。我妹妹人品相貌,比誰差了?”
“還是我來談吧。”阿蕙道。
她覺得,她和廖士堯的問題,不僅僅是簡單的男婚女嫁。
大哥狠狠瞪她。
阿蕙只得妥協。
第二天一大清早,大哥就請廖士堯到書房說話。
兩人談了半天,大哥出來吃早飯的時候,滿面春風,可見廖士堯答應了。
廖士堯臉上很平靜,看不出什么情緒。
吃了飯,廖士堯又開車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哥笑瞇瞇的樣子,引起了大家的好奇,紛紛問他有什么好事。
“廖督軍向我家提親,要娶小四呢。”大哥也不藏著掖著。
眾人紛紛一驚。
“不是…….結婚了嗎?”寧嫣然糊涂了。
“是謠言!”大哥笑道,“定親是真的,結婚卻是沒有的。廖督軍要辦個婚禮,日子由我們這邊定,最好在明年正月里。”
回味過來,大家便向阿蕙道賀。
阿蕙苦笑。
晚上,廖士堯沒有回來,他的副官回來告訴趙家眾人說:“督軍去了北邊,安排軍務,三天左右就能回來。”
然后寫了封便箋給阿蕙。
便箋上也是簡單交代了他去駐地的事。
還說,婚事他沒空準備,全權委托阿蕙的大哥。
大哥就著手看日子,替阿蕙選個黃道吉日。
到了臘月二十,廖士堯還沒有回來。
而茂城的宋家派人來報信,宋欣怡的母親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