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我要告他們
看著院長那張愧疚的臉,桑梓實在擺不出什么好臉色。說院里的醫生給何曉晴的媽媽檢查過了,是心臟病猝死,可騙得了別人,騙不過她,她來的路上已經用異能看過了。昨天夜里有人進了何曉晴媽媽的病房,給媯‘注射了什么藥物,讓她的心率迅速失常,造成與心臟病猝死類似的表現。
聽完院長的介紹,桑梓點點頭,說:“院長,我想今天就把曉晴的媽媽接走,她死在這里,對你們醫院影響也不好,人已經沒有了,到底有沒有醫院的責任,再追究已經沒有意義了。只是,我和恪凡本來想做件好事,沒想到會弄成這樣,她女兒還在學校里,我得讓孩子見她最后一面,然后聯系殯儀館安排她的后事,她家屬那面如果有異議,我會做工作,需要時,也請院長出面作個證。”
院長沒想到桑梓會這么好說話,臉上就掩不住地露出些欣喜與感動:“多謝俞太太理解。要說人在我們這里出了事,我們也的確不能說一點責任沒有。只是,她發病時實在沒有任何求救表示,不然我們的護士就會發現的。您放心,如果她家屬問起來,我們定然實話實說,您為她做了這么多,我想家屬要是明理的,應該只會對您表表示感謝。”
“誰知道呢無所謂了,我們只求問心無愧。院長,那就辦手續吧,我這就把人接回。”
“好,您等一下我這就讓人辦。要不要幫您安排輛車”
“不用,我打電話直接叫殯儀館的車過來。”
“也好。還得多謝俞太太對我們工作的體諒,我們這樣的醫院,難啊”
“呵呵,我理解。”桑梓不想多跟他周旋,掏出手機,撥了殯儀館的電話,那面說立即派車過來。
也真是快,半小時后車就到了,院長派人幫忙把尸體送上車,桑梓就隨車一起走了。
其實她挺怕的,雖然自己已經死過一回,但實實在在地接觸尸體,這還是第一次。一路上,她都不敢往后看,只覺得頸后冒涼風,司機看出她的緊張,側頭問她:“死的不是你的家人吧”
“嗯一個朋友。”
“看得出來,要是家人會這么怕了。”
“呵呵,可能是吧。”桑梓有點尷尬,司機很善解人意地跟她閑聊起來,車很快就到了殯儀館,暫時放進了停尸房。
桑梓找到負責人,說死者還有重要的家屬沒趕回來,要等兩天再火化,對方當然愿意,在這里多停一天都要多收不少費的。
安排完了,桑梓出來,想一想還是應該告訴何曉晴,如果想要做尸體解剖,也必須經過她同意。
可是,這對一個剛上初一的孩子來說,太殘忍了。
回學校接了何曉晴出來,敏感的孩子意識到是她媽媽出了事,一路上緊張得不得了,不斷地問桑梓:“紀校長是不我媽的病又嚴重了”“是不她在醫院里闖了禍”
桑梓只輕輕地搖頭她還沒梳理好怎么跟孩子說,真實的情況比她猜測的這些要嚴重得多啊
果然,當她終于組織好了語言慢慢地告訴了何曉晴的時候,女孩的眼睛愣愣地看著她,好一會兒,眨了一下,兩顆攢得極大的淚就掉了出來:“紀校長,您說的是真的”
“嗯,曉晴,對不起,我沒照顧好你媽媽。”
“我媽媽······她真死了”女孩聲音顫抖,又問了一遍。
“曉晴,我也不敢相信,但,這是真的。”
桑梓這話說完,曉晴好像才接受了這件事,驀地用兩手捂住臉就哭了起來。瘦弱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傷心成這樣,竟然還知道壓抑著她的哭聲,桑梓心疼地攬上她的肩膀,往自己懷里帶了帶,輕聲說:“曉晴,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曉晴就再也忍不住地,一下撲進她懷里,“哇”地放聲大哭起來。
等到她平息了,桑梓問了她的意思,才帶她看了媽媽的尸體,到了那里,曉晴又是一通哭,直把兩只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嗓子都啞了,桑梓才強行把她帶了出來。
想說的事,卻說不出口,媽媽突然死亡,曉晴已經太難接受了,如果要求把尸體解剖,孩子的心里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了。父親的最后一面就沒見著,母親又……
桑梓憐愛地摸摸小晴的腦袋,沒送她回學校,而是把她帶回了家。曉晴晚飯也沒怎么吃,雖然強忍著,可眼淚還是一陣陣往下掉,哭累了,才睡著了。
桑梓也難受極了,看到小晴這樣哭,她又把自己罵了幾百遍,如果她早一點留心,曉晴的媽媽就不會死。如果她不招惹蘇謹興,如果她們不把曉晴母女從青水接出來……
太多的如果都改變不了,她覺得自己心上壓了塊大石頭,透不過氣來。就更想念俞恪凡了,忍不住又異能看他,卻見他坐在床上發呆,也不知在想什么,想著,竟然彎唇笑了。
那個笑,就像一縷陽光,穿透烏云穿透塵埃,直接射到她的心上。她感覺得到,他是想起了她,好像還是她的什么糗事,她就也跟著回憶起來,自己出過什么丑,讓俞恪凡關在那樣的地方,還笑得這么開心。
不過,她想不出來,腦子被最近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填滿了,她甚至覺得那徐樂和幸福都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再看俞恪凡,他也斂了笑,目光定定地看著一點,好一會兒,又笑了,不過,這次的笑,是苦的。
桑梓就跟著他,愣一會兒神·笑一下,不知不覺,就這么看了他一個小時,直到俞恪凡躺下要睡覺,她才收回了目光。
看看小果凍,睡得很安穩,懷里抱著的毛絨小豬也滾到了一邊。她把小豬揀起來,這小豬還是上次醫院換藥時,棋子給小果凍買的·舀著她,桑梓就想起在法國的棋子,又嘆了口氣。
商子安今天打電話,說棋子的情況不好,急著讓她把俞恪凡弄出來。
呵呵,她比誰都想,但這世界哪是她說得算的
晚上一睡著就做噩夢,最后一次,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嘴里還喊了一句什么·曉晴就睜開了眼睛:“紀校長,你做夢了”
沒想到把曉晴吵醒了,桑梓歉意地笑笑,說:“嗯,吵醒你了。”
“紀校長,我媽媽的死,有什么不對嗎”
曉晴忽然問,黑暗里一雙哭得消腫的眼睛望著桑梓,讓她就生不出躲閃的力氣:“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問”
“你剛才喊‘不要殺她,·是說我媽媽嗎”
這么敏感纖細的孩子。桑梓嘆口氣,心下盤旋了一會兒,決定把事情告訴小晴·明天的事,畢竟要小晴舀主意。
小晴就靜靜地聽她說,一邊聽,眼淚一邊無聲地往下淌。等桑梓說完·她哽著聲音問:“紀校長·你懷疑我媽是被他們害了怕我媽好了以后告他們”
“我也只是懷疑,你媽媽的死·是太突然了。”
“他們是誰就不怕槍斃嗎我要告他們,我要告他們讓他們給我爸媽賠命”曉晴就激動起來·叫聲含著怒氣,聲音都破了。
桑梓忙安撫她:“曉晴,你別激動,壞人總會受到懲罰的,你爸爸媽媽一定不會白死的。”
“紀校長,我明天就要告他們,趁著我媽還在,我要告他們”曉晴還是嚷。
桑梓無奈,只好一邊安撫著一邊把這件事的難度講給她聽,順便提了需要做尸檢的事。
沒想到曉晴竟非常痛快地同意了:“這是為我爸媽討回公道,我媽就是知道了,也會同意的。紀校長明天你就幫我找人吧······我沒有錢,您先幫我舀,我長大了一定還您”
怕桑梓不同意似的,曉晴把后面的話說得特別急,桑梓就拍拍她的手:“錢的事不用你操心。關鍵是你大伯那面會不會同意,還有你舅舅他們,都得問一問。”
“他們不會不同意的,自從我媽瘋了,他們都不管我們,我媽死活他們也不會在乎的。”曉晴的話帶著點恨意,這孩子是受到的打擊太大,把以前壓在心里的不平也釋放了出來。
桑梓就點點頭:“好,你認為應該做檢驗那咱們就做,這事越保密越好,不告訴你大伯他們也行。不過,你得有思想準備,不管檢驗出來是什么結果,都不能鬧,你還小,有些事,交給我和俞叔叔做,明白嗎”
“嗯,紀校長,謝謝你們,我長大一定報答你們”曉晴眼淚又汪了出來,說話的神態十分認真,桑梓嘆口氣,把她擁進懷里:“傻孩子,我們不用你報答。而且,是我對不住你媽媽,如果我們不把她接出來治病,她今天也許就不會走。”
“不我媽肯定更想治好病,更想知道我爸死的真相紀校長,就是我媽想起來了什么,他們才想殺我媽滅口,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我上次看你媽媽她沒說。不過那天她跟我說了會兒話,說你從小就有出息,還說你一定能考上好的大學。”
“我媽她······以前就常這樣說。”說著說著,何曉晴就又掉下了淚。
無論怎樣的安慰都是蒼白的,桑梓也不說話,就靜靜地擁著她,一手在她背后輕輕地拍著,直到何曉晴停止了抽泣,又漸漸地睡,她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