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雨清寒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桑梓真不敢相信,不過一百公里之外,竟然有這么窮的地方。()
村子里多數都是土坯房,有的房頂還苫著草,窗戶上的塑料被風吹得嘩啦作響。尤其他們走進的這一家,房子大概是年代久了,主人怕耐不住風雨敲打,還在山墻上斜斜地支起兩根長長的柱子,讓人看了,反倒更生出些擔心。
園子里倒是綠意盎然的,各種蔬菜正是掛架的時候,長的短的墜在秧上,熱熱鬧鬧的,為這清貧的家家小院增添了一些生氣。最引人注目的要數主人切的絲瓜條,長長的垂在晾衣繩上,像一道別致的簾子,因為剛切完水分正足,縱是有風吹來,也不見它們搖晃。
帶他們來的陳淑梅說,把絲瓜條這樣曬了,冬天缺菜的時候可以拿來燉湯吃。桑梓看看那些雪白的長條,再看看剛從屋子里走出來的女主人拘謹的笑臉,心下一陣酸楚,不知她把絲瓜摘下來一根根洗凈切條的時候,是什么心情,那一刀刀切下去的,是對生活的無奈,對命運的抱怨,還是已經麻木得沒有了想法,只算計著要切多少,才夠一家人熬過比生活更枯敗的冬天。
走進屋子里,炕上鋪的是那種最老舊的葦席,還有幾處打著補丁。一個男孩就坐在炕邊,手里正翻著什么,桑梓走過去問,男孩羞澀地翻到封面讓她看,竟然是本《新華字典》。桑梓的腦子里一下就跳出了俞恪凡那天帶她看的圖書室,他說要送她足夠把那里填滿的圖書,真是好主意。
來的路上陳淑梅就介紹過這家的情況。男孩叫顧強,是鄉上成績數一數二的學生,他哥哥去年剛考上了大學。雖然申請了助學貸款,但還是讓原來就一貧如洗的家里日子更難了。
顧強秋天上中學,因為村子離鄉上遠,應該住在學校,可是他父母掏不出食宿錢,就商量著讓他騎他父親那輛舊自行車來回跑。
所以,陳淑梅一聽桑梓有招免費生的想法,就先帶他們來了這家。
顧強的媽媽是很高興的。可是不善言談,就是夸獎起自己的孩子時,也不像別的媽媽那樣一臉榮光,而是笑容里都帶著點澀澀的味道。
桑梓當即問了顧強的意思,孩子一聽說進城上學,眼睛里就升起向往,桑梓撫摸著他的頭,告訴他。等學校開學的前一天,會派車來接他,男孩就點點頭,還低低地說了聲“謝謝”。
告別了顧強母子,又走訪了幾家,父母一聽孩子全免費上學。(隨夢全文字小說)都挺高興,也有兩家條件稍好一些的,對學校有些質疑,怕耽誤了孩子。桑梓和陳淑梅一核計,決定等七月份找個時間派車來接他們到學校看看,打消家長的疑慮。
晚上就住在陳淑梅家。她是個熱情直爽的女人,丈夫在外地工作,她自己帶著上初二的女兒,屋里屋外一把手。她女兒成績不錯。桑梓讓她把孩子也送到桑葉去。陳淑梅委婉地謝絕了。她幫著桑梓招生,影響已經不太好,如果再把自己的女兒也弄過去,說閑話的人就更多了。
桑梓當然明白。她這樣熱情出力,是看中了桑葉的招生政策。每個招生負責人招上來學生,全免生會獎勵200元,收費生獎勵500元,對于一個經濟落后的鄉村,這的確不算少。而對陳淑梅,桑梓可能還要多給一些,她與鄰近的鄉鎮負責人都能說上話,搭橋引線,還都靠她呢!
跑了一天,累得腿都直了,本以為晚上能睡個好覺,蚊子卻不斷來騷擾,桑梓抹了陳淑梅拿給她的花露水,早晨一看,還是被叮了滿身包。
紀簾幽這過敏體質,連蚊蟲叮咬后果都會擴大化,看著一身銅錢大小的紅包,桑梓真有種想哭的沖動了。就是鄧超,一看到她的樣子都嚇了一跳,陳淑梅更是自責,連說早知道應該買些蚊香,甚至要帶桑梓去看大夫,桑梓硬是沒去,要來肥皂抹了抹,一整天下來還是奇癢難忍。
更讓她窩火的是,這一天跑得一點都不順利。昨天她們的走動估計有了些影響,今天一上課,學校里的老師就做了工作。家長都表現得很懷疑,說私立學校不可信,甚至拿出了實例,說那個叫英才的學校說黃就黃了,鄉里有幾個去上學的學生都轉了回來,結果一比,成績還不如在當地上學的學生呢。
沒想到,英才的事件余波會這么大。桑梓一一耐心地解釋,家長們還是興趣不大,但凡能供得起孩子讀書的,都不想拿孩子當試驗品,這個桑梓也理解。可是,跑了大半天毫無收獲,還是很沮喪,更關鍵的是怎么打開這個突破口,她一時真沒有方法。
于是,當俞恪凡開著車趕來,七扭八繞總算找到陳淑梅的家,看到的就是頂著一身大包精神萎靡好像被霜打過似的桑梓。
不過,嚴霜怕太陽,桑梓一看到俞恪凡,竟像個孩子似地跳起來就迎上去,驚喜的臉上光彩頓生:“俞恪凡,你怎么來了?”
“下午沒什么事,過來看看你這有什么需要,怎么弄成這樣?”俞恪凡皺眉看著桑梓身上那些刺眼的紅包,臉上的疼惜顯而易見。
“被蚊子叮的,沒事。哦,這位是陳姐,這兩天都是她帶著我和鄧超在跑。陳姐,這是俞恪凡,我們學校的投資人。”
“歡迎歡迎。我聽說過,俞總真是年輕有為啊!”
“哪里。簾幽這兩天在這兒多虧陳姐照顧,這是一點心意。”俞恪凡把手上的盒子交給陳淑梅,桑梓這才發現他還帶了禮物,夠細心的。
陳淑梅又要張羅做飯,俞恪凡及時阻止:“陳姐,我吃過了,您別忙了。我讓簾幽陪我轉轉,正好有些事跟她說。”
“好好。去吧。”陳淑梅笑著揮手,桑梓讓她幫忙跟正洗澡的鄧超說一聲,就跟俞恪凡走出了院子。
心疼桑梓,俞恪凡還是開了車,先到醫院看了桑梓那些疙瘩,讓醫生開了些擦洗的藥,兩人又出來坐上車,并沒開回陳淑梅家。而是把車停在鄉外一片開闊些的空地上。
車剛熄火,俞恪凡就把桑梓抓過來給她那些大包擦藥,這一碰,更覺得癢,他擦了這里,桑梓想要抓那里,結果被俞恪凡一掌狠狠地拍到手上,桑梓差點跳起來:“疼。干嗎打這么狠?”
“自己怕蚊子不知道?還不準備蚊香,現在嫌癢了,忍著!”
“我哪知道這兒的蚊子這么厲害?再說這身體本來就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它這么嬌貴啊!”桑梓委屈地癟嘴,兩只眼睛也忿忿地瞪著俞恪凡。
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她的心浮浮沉沉的一直很不踏實。剛才看到俞恪凡,她是真的欣喜,以至都忘了陳淑梅還在身邊。他倒好,從到了車上就黑著臉,現在還給她這么一下,干嗎,大老遠跑來就為了教訓她?
俞恪凡看她一副賭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把手里的藥膏往旁邊一扔。抬手來拉她:“來。讓我抱抱,怪我手重,別生氣了!”
“抱什么抱,一身都是疙瘩。一碰就癢。”
桑梓沒有好臉,俞恪凡臉上的笑卻又大了些:“我有辦法不讓它癢,要不要試試?”
“不用!”桑梓立即反對,她知道俞恪凡的辦法肯定不是什么常規辦法。
“可是我想試試,乖,配合一下。”俞恪凡說到最后一個字,唇已經貼到桑梓唇上,軟軟的唇,帶著清潤的香,一下就撫慰了俞恪凡那顆因為擔憂而皺巴巴的心,長舌自動探進去,攪拌著里面的香甜,感覺她仰了臉回應他,他更滿足輕嘆一聲,加深了這個吻。
等俞恪凡終于肯把桑梓放開,她覺得車里的空氣都不夠用了。趴在俞恪凡身上喘著氣,剛才那些凌厲的小爪子也都收了起來:“俞恪凡,你是不一下飛機就趕過來了?”
“差不多,這兩天想我了嗎?”
“嗯,很想。一沒有主意的時候就想:要是俞恪凡在身邊就好了。我好像越來越沒出息了。”
“沒有主意?我看你是膽子更大了。”
“怎么了?”桑梓揚起頭,有些不解。
“蘇謹興的事,你是不是摻和了?”
“你怎么知道?蘇謹興放出來了?”桑梓直覺地反問,換來俞恪凡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
“我就說嘛,蘇謹興怎么會那么大意,讓人查出他船上藏的毒品。肯定是你用異能看出來的,又偷偷報了案是不是?”
“我……幫了點小忙,案不是我報的。”
“那是誰?”俞恪凡挑眉,“秦雪?林峰?總不會是那個老田吧?”
“你就別問了,反正不是我想找蘇謹興的茬的,我只是不想看著出人命,幫了點小忙。”
“幫點小忙?你膽子也太大了,蘇謹興是什么角色,你敢在他面前動手腳,要是被發現了是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
“這不是沒發現嗎?”看俞恪凡一臉嚴肅,桑梓軟了腔調,主動去抱他,“放心,我畢竟有異能,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說的輕松,要是有事就晚了!”俞恪凡把她從懷里拉出來,又認真地訓了一句,“以后不許這么干了,就算你命夠大,我心臟也沒那么強。”
“嗯,知道了。”桑梓又偎進去,俞恪凡不回應她,她就把臉使勁往他胸口貼:“俞恪凡,其實我也害怕來著,那時候我就想,要是你在身邊就好了。”
“傻瓜,什么時候能讓人省心啊!”俞恪凡感嘆一聲,低頭啄了桑梓發頂,桑梓趁勢仰頭奉上一個香艷的吻。這次,她可是心甘情愿,為了這個擔心她一下飛機就開車顛簸兩個小時來看她的男人。
而本來一見到她那滿身包一腔怒氣就溜了一半的俞恪凡,更被這個吻哄沒了脾氣,光是承接回應已經不夠,他迅速化被動為主動,趁小女人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時候,放倒了車座……這,也是他急急趕來的一項重要工作……(。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